田玉乾望着河那邊一片綠油油的蘆葦,疑惑地問道:
“荷花,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就是我們這幾個男人,過了河那邊,會不會被官府抓了兵役?”
荷花聽了這話,連手裡的竹竿也停下來了,她隨口就說道:
“這還用問哪?現在村裡面和縣裡面的那些官都被上面派下來的兵役人頭要逼瘋了,簡直恨不得把河裡的水草拔去充個人頭頂個數,你們這幾個人過去了,要是讓那些官府的人看見了,哪個也跑不了。……除非……你們都是些女的,哪還差不多能逃過了這一關……”說到這裡,荷花忍不住朗聲笑了起來。
聽荷花這麼一說,田玉乾呆呆地坐在船頭上,腦袋頓時耷拉下來了,他低頭仔細地想着,要是這樣,那就不能直接去麗水鎮,看來還得再想別的辦法,總不能就這樣稀裡糊塗地被官府抓去,那樣就要耽誤事啊……
見田玉乾低着頭,臉上佈滿了愁雲,荷花手裡撐船的竹竿也慢了下來,她一邊撐着竹竿,一邊眨着眼睛想着,……忽然,她眼睛一亮,問道:
“……大哥,說了半天,你們這些人過河究竟是要幹什麼呀?能不能告訴我,看我能幫上你們什麼忙不?”荷花真誠地問着他們。
“……我們?”田玉乾想着,“……哦,是這樣,我們呢,是怕麗水那邊要打仗,……所以,所以是要到麗水那邊去接我娘來我們家裡過來躲上一段時間。等過了這陣子,再讓我娘回來住……”田玉乾猶豫着,他當然不敢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訴她,只好這樣說着……
哪知道荷花一聽這話,眉毛往上一揚,開口說道:
“……鬧了半天,我還以爲什麼事情把你愁成這樣呢?原來是這麼一檔子事呀,這有什麼不好辦的呀?……正好,我大哥就在麗水那邊當兵,我爹昨天還告訴我,讓我去給他送點東西,……大哥,你就把令尊大人在哪裡住的告訴我,我可以給大哥捎個話,或者請她老人家自己過來,如果令堂大人相信我,我也可以把她老家人直接領過來,那樣不就完事了?”
田玉乾一聽,驚喜地說道:
“哎呀,這個辦法好,要是那樣,我可要真的好好謝謝你了,……不過……不過你一個人這樣去行嗎?”田玉乾不瞭解那邊的情況,怕她一個姑娘家隻身一人,路上有危險。
“大哥,這個你倒是不用怕,我都去了好幾回了,沒有事的,你就放寬心吧。”看荷花說話的樣子,顯得很有把握。
“……那……那就有勞姑娘了,事後,我一定要好好感謝你……”田玉乾感動地說着……
事情既然已經就這樣定了,田玉乾他們幾個過了河之後,就在河岸邊的蘆葦裡面先躲了起來。
而荷花便先返回了家裡,取上了要給他弟弟捎帶上的一些東西,又一個人划着船過來,田玉乾告訴了李媛家裡的住的地方,並且又從自己的衣服裡掏出了過去李媛送給他的那個手絹,交給了荷花,作爲信物,說只要把這個東西給她一看她就知道了。另外又給了她不少銀兩。
荷花說什麼也不要這麼多的銀兩,田玉乾硬是讓她拿着,他說道:
“……拿着。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路上誰能知道會遇到什麼事情,你先拿上,遇到事情說不定可以應個急,另外你也可以給令兄買些吃的或是用的。”
荷花聽了,覺得有些道理,就把東西裝好,告訴他們幾個不要離開這裡,照看好那條船,隨後,她就往麗水鎮趕去……
荷花等到了麗水鎮之後,先是找到了他正在當兵的哥哥,把東西放下後,兩個人相互問詢了一些各自的情況,之後,荷花便按照田玉乾告訴她的地址,開始去找李媛家裡的住址。
麗水畢竟不算大,沒怎麼費事,荷花就來到了李媛家的門前,敲了敲門,過了一會兒,裡面的門開了,迎出來的是一個女傭人……
那個女傭人一見是個陌生的姑娘,顯然有些意外,問道:
“姑娘,有事啊?你要找誰啊?”
荷花便怯怯地問道:
“請問這裡是李媛的家裡嗎?”
這時,李媛的母親也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她一聽這話,心中一怔,馬上說道:
“姑娘,有什麼話快進來說……”隨即,便把荷花領到了家裡的客廳,請她坐了下來,一會兒,女傭人便取了茶杯,給她倒上了開水,荷花這才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隨後,她就把那個田玉乾送給她的手絹,遞給了李夫人的手裡。
李夫人看到了李媛當年用過的手絹,這是李媛當年在家裡用的,上面還有她繡着的圖案,此時此刻,李夫人見到了手絹,就像見到了自己女兒一樣,她完全清楚了,這是田玉乾讓眼前的這個姑娘來接她離開這裡,看來這裡馬上就要打仗了,想到這裡,她說道:
“姑娘,你在這裡等着,我準備一下就隨你走。”隨後,她就開始忙着安頓家裡的一些事情……
等把家裡該安頓的事情都安頓完了之後,隨後,李夫人又給了荷花一些銀兩,荷花說什麼也不要,但最終拗不過李夫人,這才收下來了。
李夫人一路上跟着荷花姑娘,順着麗江河往下游趕去,路上,沿途看到的到處都是一隊隊的官兵,又是忙着訓練,又是忙着徵集軍糧,看着這一切,更是給這裡增加了不少緊張的氣氛。
直到天色已晚,她們兩個纔到了蘆葦邊上,望着浩浩蕩蕩密密麻麻的蘆葦叢,荷花有些擔憂,怕不好找他們幾個,正在猶豫着,就聽到有人在叫着:
“……荷花……”,荷花一聽聲音,心裡一亮,正是田玉乾的聲音,她順着聲音尋去,一眼瞧見在蘆葦叢裡跑出來的一個黑影,等到了跟前一看,果然就是田玉乾……
原來,田玉乾也是擔心她們兩個天黑了不好找,所以看着天色已晚,估計這時候這個地方不會有人了,就悄悄地走了出來,躲藏在河邊的一條路邊上,焦急地等待着她們兩個的到來。
田玉乾見過了表嬸,就把李媛和李靜平現在的情況告訴了表嬸,之後,他們便又回到了河邊。
這個時候,天完全已經黑了,田玉乾擔心在夜間划船會出現意外,說什麼也不讓荷花行船,最好,他們幾個便在路邊找了一處比較隱蔽的地方,點起了火,燒烤起田玉乾他們早就準備好了的幾條大魚。
就這樣,他們幾個在夜裡隨便躺了幾個時辰,等第二天天剛一亮,就又坐上了小船,這才又回到了麗水河的那邊……
到了那邊,又經過幾天的日行夜宿,幾個人這才終於回到了李媛那裡。
當田玉乾領着表嬸,來到了李媛的屋裡,李媛看到了母親和田玉乾幾個人平安地歸來,懸着的一顆心終於落了下來,她一下子撲進了母親的懷抱,兩個人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田玉乾看着李媛母女二人親熱的樣子,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是的,他的母親自從那一年在劉王府裡見了一面之後,現在不知道究竟身在何處,想到這裡,他轉過了身子,悄悄地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爲了讓李媛母女好好拉拉家常,不打攪她們母女二人相見,田玉乾就推說先到下面看看,就走了出來。
等他到下面巡視了一番之後,纔回到了他的屋裡,他身邊的侍衛早已經給他準備好了飯菜,他簡單的吃了一些,剛把飯吃完,這時,外面有人通報,說郝志平來了。
田玉乾趕緊出門迎接,兩個人重新坐下之後,就隨便聊了起來。
當田玉乾問起郝志平,說對這裡適應不適應的時候,郝志平笑着點了點頭,說感謝他和李媛對他的安排,對這裡的一切都很滿意。
田玉乾望着郝志平臉上的笑容,心裡暗暗地想着,這個大師兄,過去在劉王府裡,雖然說不上手裡有多大的權力,但那好歹也是劉王眼前的一個紅人,很受劉王器重,現在在自己這裡委身當一個小小的教頭,多少顯得有些屈才,他自小就和這個大師兄在清涼谷一起練功,對他的性格十分了解,這是一個心氣很高的一個人,在各方面都從不服輸,現在在這裡寄人籬下,不知道他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也許他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李媛多少對他還有些不太放心,所以,目前也只好先這樣委屈一段時間了。但是,這樣下去,時間長了他心裡肯定感到有些委屈,最好以後還是應該給他找一個比較能夠發揮他的長處的差事,也好安撫一下他的心……
郝志平大概也是看出來田玉乾的心思,他怕引起田玉乾的懷疑,就趕忙笑着說道:
“師弟,你不要誤會,其實我能夠理解你們的難處,所以,我也不計較這些,只要給我謀個吃飯的差事就滿足了,師弟不要多想。”他停頓了一下,便站起身來,把隨身所帶的佩劍解了下來,在田玉乾的眼前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