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副廳級領導幹部工作結束了,範立剛的工作主要是分發選票,最後整理收回選票。這種簡單而又枯燥的工作既體現不了一個幹部的水平和能力
,又不需要任何知識能力。可是對於範立剛來說,這又是多麼地新鮮,多麼地神聖。他真的有些受寵若驚,所到單位,無論是廳長、處長,對他們都是
笑臉相迎,阿諛逢迎的。儘管他當上了鄉黨委秘書也受到不少人的巴結,可和今天的現狀相比那是天壤之別。但範立剛知道,如果一個有知識的人如此
荒廢下去,一事無成不說,不也是辜負了父母含辛茹苦的培養,辜負了黨多年的教育嗎?
每個單位的推薦工作結束後,那些推薦票都在當場封存後,帶回組織部。但是到底對那些推薦票是如何統計的,結果怎樣,範立剛一無所知。也許
他現在還不能進入這個高層領域,不該知道那些秘密吧!
這兩天,範立剛一到辦公室便學習過去那些幹部考察材料的範本。唐雨林說貢處長讓他學習考察材料的寫法,從理論上掌握寫考察材料的技巧,還
拿來一大堆省委組織部政策研究室編的《組織工作研究》,讓他多瞭解一些組織部的工作。範立剛雖然如獲至寶,以爲學好這些東西就能夠讓他成仙得
道,然而反覆看來看去,還是覺得沒什麼深奧之處,如果說寫好那些考察材料,初中畢業的文化就足夠了。不過,他畢竟才進組織部幾天,而且還沒有
實踐過,更不知道考察幹部是用什麼樣的方法,那幾千字的東西又是從何而來的。
這天下午,突然省委大門口的傳達室打來電話說,有人找範立剛。範立剛一邊向大門走去一邊想,怎麼也想不出是誰來找他。到大門口,見一個穿
西服的男子站在那裡,一時想不起是誰,過了好半天,直到那個男子笑着向他伸出手,纔想起是他高中時的同學牟中仁。
範立剛和牟中仁高中畢業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面。雖然知道牟中仁高中畢業後考入外省一所重點大學,畢業後到底怎麼進入市民政局的,就不得而知
了。如今,牟中仁已經是東臾市民政局辦公室主任了。
牟中仁說他是到省民政廳開會的,聽說範立剛調省委組織部了,很高興,所以約了幾個同學,大家晚上聚一聚。範立剛自然無法推託,雖然知道自
己剛剛借調到省委組織部,還不知道省委組織部的水有多深,處處低調,不敢張揚,可是,同學之間自然不能拉下臉來。
晚上下班後,範立剛如約來到蒼生飯店。一聽說“民政”兩個字,小姐滿臉笑容地把他引上二樓。進了包間,除了牟中仁,其他幾位都是生面孔,
牟中仁介紹後大家便入席。
酒宴快結束時,牟中仁出去後很快引進一位年輕漂亮的女人。範立剛一看,卻是王怡娟,急忙站起來,迎了上去,王怡娟熱情地抓住範立剛的手,
讓人覺得他們是十分熟悉的好朋友。
“範科長,今晚我有一個重要的活動,聽中仁同志說你和他是同學,我就立即趕了過來。”王怡娟說,“早知道範科長在這兒,我是會找一千條理
由過來陪範科長的呀!來,中仁,給我倒上酒,我來敬範科長兩杯。”
說着坐到範立剛身邊,熱情得讓範立剛插不上嘴,讓人覺得她和範立剛之間真的彼此不分。
終於,範立剛得到說話的機會了。
“王處長,祝賀你,你馬上就要榮升爲副廳長了,我真心祝賀你。”
“都是你們省委組織部的功勞啊!”王怡娟滿臉紅潤,興奮地說,“範科長,你在機關幹部處,就是專門管我們這些省級機關幹部的呀,來,感謝
你,咱倆乾杯!”
範立剛看看酒杯,不知什麼時候,杯子裡已是滿滿的白酒。今天,他雖然竭力控制着自己,但牟中仁不放過他,已經喝了不少白酒,現在看看這滿
滿的酒杯,不敢再喝下去了,可是王怡娟已經把酒杯端到面前,在他的杯子上碰了一下,說:“來,範科長,乾杯!”
範立剛只好端起酒杯,爲難地說:“王處長,我真的不能喝酒!”
範立剛把酒杯放到嘴邊,只見王怡娟已經把酒喝乾了,正看着他。範立剛本想喝一小口的,突然覺得這酒甜甜的,就一仰脖,把酒倒進嘴裡。
“來,再乾一杯!”王怡娟又讓服務員斟了酒。
範立剛又喝了一杯,暗中敬佩這位女人,一般人只會在自己的酒杯裡做手腳,讓別人多喝酒,而這個女人則與衆不同。
隨後,王怡娟低聲對範立剛說:“範科長,生活上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隨時給我打電話,我一定會盡力的!”說着,遞給範立剛一張名片。
“立剛,王處長好像以前是在你們縣帶職縣委副書記的吧?”牟中仁說。
“是啊,我在他們縣裡帶職雖然只有一年時間,可是我早就發現了立剛是個人才,多次向縣委推薦重用立剛,我們之間的關係不是一天兩天了,是
吧,範科長?”王怡娟說,“不是嗎?範科長越過縣、市委組織部,一步來到省委組織部,我早就斷定他一定會官運亨通的。”
“王處長帶職那會兒高高在上,我只是一個鄉黨委的秘書,高攀不上啊!”
“誰說的!我從來就沒把你當做鄉里的秘書,再說了,誰從孃胎裡生下來時不是哇哇叫的嬰兒!”王怡娟說,“三五年後,我敢保證,範科長必定
是省委組織部的機關幹部處長。”
“王處長,你笑話我了,我哪有那個野心啊,我能在機關幹部處爲你們這些廳處長跑跑腿就心滿意足了。”
“牟主任,待會兒你帶範科長去唱唱歌、跳跳舞,我跟着你們不方便。”王怡娟說着取出一張卡,“帶上我的卡,你們隨便消費。”
王怡娟說着,再次握住範立剛的手,退了出去。
牟中仁拉着範立剛,一行五人,來到天樂夜總會舞廳。
室內燈光昏暗,音樂悠遠。範立剛着實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他在上大學時,學生會往往利用週末在餐廳裡舉行舞會,他也是在那時候學會跳舞的
,畢業後從中學老師到鄉政府,沒有機會到這樣的地方浪漫。像這樣的舞廳,他自然是頭一回。
幾個女子紛紛前來拉着牟中仁、範立剛的手,範立剛看看周圍,感覺和興趣都調動不起來。舞池裡突然傳來粗暴的吼聲,頓時舞廳裡亂了起來。
室內黑了一會兒,突然燈光通明,音樂停止了,人們也亂了秩序。
只見一個穿西服的男子拉着一個光着上背的年輕女子來到一個黑臉膛、大背頭的男人面前,滿臉陪着笑,說:“這位同志,抱歉!”隨即又對身邊
那個光着上背的女子說:“快,給客人道歉!”
光上背的女子哭着說:“經理,不能怪我,你們看,他把我的掐成什麼樣子了!破了,流血了!腫成什麼樣子了?”說着光上背的女子便扯下
乳罩,挺着胸,露出饅頭樣的****。
“你幹什麼?”穿西服的經理大聲斥喝着。
“滾!你幹什麼?”黑臉膛、大背頭的男人罵道。
“道歉!必須道歉!你是什麼人?人家是客人,客人就是上帝!”經理說,“你拿那東西嚇唬誰呀!”
“走!什麼鳥舞廳!”黑臉、大背頭走到女子面前,“像什麼樣子,流氓似的!”
“你罵誰是流氓?”女子一把抓住黑臉、大背頭,“你這個老流氓,無恥,我叫110來評評理!”
說實話,這種場合真的太讓人尷尬了,範立剛看看這個女子,又看看那個黑臉、大背頭男人,他有些同情這個年輕的女子。固然一個年輕女子在這
樣的公開場合下裸着自己的上半身,讓兩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有傷風化,但她一定真的出於無奈和痛苦。這時一個年紀大一些的女人拉着那個裸
着上半身的女子,一邊看着她的一邊喊道:“我說那位老同志請等等!”
黑臉、大背頭沒理會她,大步往外走去。範立剛一個箭步攔在黑臉、大背頭面前:“那位女同志叫你呢!怎麼就這樣走了!”
“算了,立剛,咱們走吧!”
這時那個年紀大的女人拉着裸着上半身的女子追了出來,而那個黑臉、大背頭在兩個男子的保護下,兔子一樣地跑了。
範立剛氣憤地望着黑臉、大背頭的背影,又看着那兩個女人,說:“不該放過他,老東西,流氓!”
年輕女子看着範立剛:“大哥,謝謝你!”
“快把衣服穿上,女孩子,要注意自重。”
女子一邊走一邊回過頭,看着範立剛。
公開選拔十八名副廳長的推薦工作公佈結果了。範立剛在辦公室看到了名單,省民政廳副廳長的五名候選中,王怡娟名列第二。
來省委組織部這短短一個多星期的時間裡,留給範立剛印象最深的人,就是王怡娟。他知道這個女人說話的水分大是大了點,有的簡直是無中生有
,可是範立剛覺得她沒有惡意,沒有傷害別人的地方。她的那些隨口編來的假話,卻與人爲善,與己無損。
今天一早,範立剛和唐雨林又來到民政廳,他們的任務是重點考察王怡娟。
考察幹部對於範立剛來說,是一項新工作,也是他到組織部之後新的起步,或許考察幹部將成爲他今後工作的主要內容。他覺得這項工作太神聖、
太偉大、太了不起了,聽起來就有一種居高臨下、盛氣凌人的感覺。
一到民政廳,按以往的慣例,自然是和一把手廳長交換意見。袁浩廳長放下所有工作,專門來接待他們。
袁浩簡單介紹了王怡娟的情況,說了王怡娟許多優點。隨後他們被安排在一間小會議室,除了袁浩之外,從副廳長們開始,一個一個談話。範立剛
是一個悟性很高的人,他觀察唐雨林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無論談話的人說些什麼,他們都只聽不發言,儘可能地記錄下對方談話的內容。
自然,大部分同志都表揚了王怡娟一番,也有的人不痛不癢地敷衍幾句。臨近中午時,有兩位五十多歲的老同志不說理由,堅決反對王怡娟當副廳
長,甚至說別看這個女人年齡不大,卻有通天的本領。本來,範立剛是想讓這兩個同志談談他們對王怡娟這些意見的具體事例的,可是,在那關鍵時刻
,範立剛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唐雨林卻一言不發。他哪裡敢貿然說話,頭一次考察幹部,不知道考察幹部是什麼意思,他只能帶着耳朵聽,用筆記,萬
一說了不該說的話,違反了組織部的清規戒律,弄不好砸了自己的飯碗。
直到吃了晚飯,回到省委大門口,下了車,唐雨林才拉着範立剛低聲說:“立剛,你初到組織部,還不瞭解組織部,你知道我今天爲什麼一言不發
嗎?”
範立剛擡起頭,大門外那昏暗的燈光遮住他們倆的面目。
“你知道,一個幹部已經到了這一步,確實也不容易,再說了,哪有一個十全十美的人。”唐雨林拍拍範立剛的肩膀說:“我當時看出來,有幾個
人那麼堅決反對王怡娟當副廳長,你也想說話。我爲什麼不問爲什麼?立剛,反對的人一定有反對的理由,讓他們費那些神幹什麼?我告訴你,王怡娟
當民政廳副廳長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憑那幾個人反對有什麼用?”
透過昏黃的燈光,範立剛看到唐雨林臉上平靜而嚴肅的表情。
“立剛,在組織部工作,最好少問爲什麼,通常情況下有耳朵和手就行了。”唐雨林說,“說話、表態不是你我的事,等到你有權了,有職務了,
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現在得裝聾作啞。”
範立剛躺在牀上,毫無睡意,來省委組織部這短暫的時間裡,他覺得對自己的靈魂是一次滌盪和洗禮。尤其是今天一天的考察幹部工作,那麼多副
廳長、處長、副處長,各人有各人的風格。想到這裡,王怡娟那些言談舉止活躍在他的眼前。
公開選拔副廳長的幹部考察工作結束了。範立剛來省委組織部已經快一個月了,爲了鍛鍊提高範立剛的能力,這次考察的那麼多幹部的考察材料全
部由範立剛執筆。或許是受到唐雨林言行的影響,在那麼多考察材料當中,他對王怡娟的考察材料寫得最用心、最出彩。
公開選拔十八名副廳長工作,漸漸地平靜了下來,結果卻遲遲沒有宣佈。機關幹部處的人早上一上班便忙忙碌碌,只有範立剛一個人閒得有些無聊
,他每天早晨早早來到辦公室,拖地抹桌子,翻翻報紙,看看那些枯燥無味的《組織工作研究》,心中多少有些急躁和惆悵。
上班時,範立剛會時而偷偷地看看手機。他一到辦公室便把手機調到靜音,這是他到組織部之後自己想到的,他必須處處謹小慎微。這天下午,快
下班時,手機屏幕亮了一下,他知道,是一條短信。“範,今天下班後約你見個面,方便嗎?怡娟。”
範立剛愣住了,短信無疑是王怡娟發來的。可是王怡娟春風得意,副廳長大勢已定,約他這個還不明身份的小人物幹什麼呢?範立剛百思不得其解
,於是回了短信:“有事?”
對方馬上回了:“沒什麼事,見個面而已!”
範立剛如約來到這個不起眼的飯店,服務小姐跟着他,被他攆走了。
範立剛來到217包間,推開門,只見一個年輕的女人正在打手機。他停在門口,那個打手機的女人站了起來,一邊朝範立剛走去,一邊捂着手機,低
聲問:“請問你是範科長吧?”
範立剛點點頭,那個女人立即把手機放到耳邊,說:“到了,到了!”隨即掛了電話。
女人笑着說:“範科長,請坐,王怡娟馬上就到,我是她的好朋友,我叫李嵐平,我在機關事務管理局工作。”
範立剛點點頭,覺得和一個陌生的女人在一塊兒有些尷尬,坐着更彆扭,想退出去又覺得不妥當。
範立剛虛虛地看着這個女人,她看上去三十歲上下,說不出漂亮不漂亮,但是從風度氣質看,完全像是省級機關的工作人員。
“範科長,真是一表人才啊,又在省委組織部工作,真是讓人羨慕啊!”
範立剛有些不自在,擡頭望着天花板,他覺得這個李嵐平太有些輕狂了,一個年輕女人怎麼當面誇一個男人呢?何況只有兩個人在場。在這一瞬間
,範立剛心想,人啊,都是隻看到表面現象,她哪裡知道他只是一個鄉里的小秘書,在中國他是最基層的工作人員,談不上職務,連工資也是最低的。
範立剛想了想,決定毫不隱瞞地把自己的身份告訴這個女人。就在這時包間的門開了,範立剛一擡頭,一個漂亮的女人大步向他走來。
範立剛立即站了起來,王怡娟來到他面前,一改官場上握手的禮節,也沒有像前兩次那樣,緊緊地抓住範立剛的手,而是靜靜地站在範立剛面前,
目不轉睛地看了半天,才微微一笑,說:“你好!”
範立剛點點頭,感覺到眼前這個相貌出衆,事業蒸蒸日上的女人臉上飄過一絲淡淡的憂傷。
“李嵐平,你去安排一下。”王怡娟說。
李嵐平一出門,王怡娟坐到範立剛身邊,低聲說:“立剛……”她的話一出口,範立剛察覺到她臉上露出幾分羞澀。她立即又說:“我這樣稱呼你
,不見外吧?”
“沒,沒什麼!”範立剛先是一愣,隨後風趣地說,“好,很好,全黨曾經不都稱小平同志嗎?”
王怡娟笑了起來:“好你個範立剛啊,你還真有野心啊!”
“這有什麼,不想當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嗯,立剛,這個李嵐平是我閨閣中的唯一好友,無話不說,我沒有事瞞着她,你儘管放心好了。”王怡娟嘆了一聲說,“立剛,我也不知道爲什
麼,這些天,我的心裡太難受了,一直想找個人傾訴心中的苦悶,不知爲何,想來想去,還是想到你了,你能來,我非常高興,謝謝你!”
“王處長,你大可不必,據我瞭解,你的事基本大局已定。”範立剛說,“不過可以理解,一個人在這個時候難免忐忑。”
王怡娟搖搖頭,看着範立剛:“不是爲這事……”
範立剛有些莫名其妙了,說:“那是爲什麼?”
“唉,一言難盡!”王怡娟說,“待會兒慢慢和你說。”
這時,服務員端着菜進來了。李嵐平站在門口說:“開始吧,怡娟,有話慢慢說。”
“好,開始。”王怡娟移了移椅子,“立剛,你今天坐貴賓位置,放開量喝。”
範立剛看看王怡娟,又看看李嵐平,欲言又止,心裡有些莫名其妙,而且太讓他沒有思想準備了。
“沒別人,”王怡娟說,“就我們兩個美女陪你還不行?”
“王處長,你可是領導啊,而且馬上就是萬人之上的廳長了。”
“從現在開始,不準稱職務,一律直呼其名,立剛、怡娟、嵐平。”王怡娟拿過酒瓶,朝站在一旁的女服務員揮揮手,“我們自己來,你去忙吧!
“喝什麼酒?”王怡娟一手拿着紅酒,一手拿着白酒說。
“喝點紅酒吧!”範立剛說。
“我來吧!”李嵐平拿過紅酒,給範立剛倒着酒說,“範科長,這裡不是組織部,沒別人,你放心吧!”
三杯酒過後,王怡娟又舉着酒杯說:“立剛,我們是老朋友了,你現在到省委組織部了,省委組織部是什麼地方?那可是培養領導幹部的搖籃啊!
我真心地爲你高興,爲你祝賀!”
“王處長……”
“打住!立剛,你叫我什麼?”王怡娟按着範立剛的手說,“重來,重新叫!”
範立剛笑笑,說:“王怡娟同志……”
“不行,不行,重叫!”
“我真的叫不出口。”
“不是你說的嘛,全黨都稱小平同志!”
“好好好!”範立剛端起酒杯,說,“怡娟同志,祝賀你榮升副廳長。”
“立剛,你怎麼三句話不離本行呢?今天我不想聽這種話。”王怡娟說。
“立剛,怡娟最近心情不好。”李嵐平說,“怡娟的婚姻亮了紅燈。”
範立剛愣住了,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王怡娟猛地喝了一大杯酒,閉上雙眼,靠在椅子上。
“她的先生出國三年多,兩年前回來一趟,後來在國外有了別的女人,前段時間鬧着要離婚,怡娟因爲處在關鍵時刻,害怕影響她的職務,可是現
在他突然回來了。”
“噢,是這樣?”範立剛看看王怡娟,覺得她那白晳而秀美的面容真的有些憔悴,眼睛裡帶着幾分憂傷。
王怡娟一連喝了兩大杯酒,當她再次端起酒杯時,範立剛一把按住她的手,說:“怡娟,不能這樣喝,這樣喝要傷身體的。”
王怡娟擡起頭,深情地看着範立剛,兩眼紅潤,說:“這麼多年來,沒有男人這樣關心我,謝謝你,立剛。”
範立剛突然拿過桌子上的五糧液,打開瓶蓋,給自己倒了滿滿一大杯,一仰脖子,喝乾了。
“立剛,你……何必呢!”王怡娟的眼角滾出幾滴苦澀的淚珠。
“嵐平,你有事先走吧!”王怡娟說,“替我把字簽了,我和立剛再坐一會兒。”
範立剛不知李嵐平爲什麼突然走了,留下他和王怡娟。他拉了拉王怡娟說:“王處長,回去吧,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
“立剛,叫我名字,我感到親切、幸福。”王怡娟的聲音變得有些哀婉,“立剛,你今天能來陪我,我非常高興。”
“怡娟,”範立剛站起來,拉着王怡娟的手“我,送你回去好嗎?”
“好,立剛,我聽你的。”王怡娟緊緊抓住範立剛的手,“立剛,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我需要一個安慰我、給我依靠的男人。”
到了大街上,範立剛招一輛出租車,兩人上了車,王怡娟靠在範立剛身上。
“你住哪兒?”
王怡娟掙扎着,大聲說:“師傅,去安平街20號華安小區。”
下了車,王怡娟把鑰匙放到範立剛手裡,說:“三棟205室,這房子平時沒人住,今天我要住這裡。”
王怡娟雖然走路已經不穩,腳在打飄,但範立剛感覺到,她雖然醉意矇矓,但她的頭腦還是清醒的。
到了門口,範立剛開了門,把王怡娟扶進屋,便退到門外,說:“怡娟,你到家了,自己照顧自己吧,我走了。”
就在這時,王怡娟突然鬆開手,頭還沒來得及低下,便哇哇地嘔吐了起來。範立剛急忙上前扶着她,王怡娟失去重心,倒在範立剛的懷裡。
“怡娟,你醉了,醉成這樣子。”範立剛一隻手扶着王怡娟,一隻手捂着她的額頭,“怡娟,還想吐嗎?吐吧,吐出來也許會輕鬆些。”
“立剛,我難受啊!你……陪陪我……”
“好!”範立剛連抱帶拖,把王怡娟弄到沙發上。
範立剛覺得頭暈,兩腿似乎站立不穩,他掙扎着把王怡娟的嘔吐物打掃乾淨,王怡娟已經歪在沙發上睡着了。範立剛叫了兩聲,王怡娟沒有應答,
便把她抱進臥室。王怡娟甩掉鞋子,倒在牀上便睡了起來。範立剛坐在牀邊,只覺得頭重腳輕,漸漸地也糊塗起來,忘記自己身在何處,兩隻眼睛已經
睜不開了,不知不覺靠在牀頭,昏昏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不知睡了多久,範立剛翻了個身,脫去外衣,一切都已拋到腦後,便昏昏睡去。
不知什麼時候,範立剛只覺得悠悠盪盪,全身興奮,嘴裡含糊地叫着妻子的名字,手一伸,觸到女人的臉,頓時激動起來。女人從睡夢中驚醒,輕
輕叫了一聲:“立剛!”看看身邊的男人,頭腦漸漸清醒起來,昨天晚上醉酒的事依稀可辨。此時範立剛緊緊摟住王怡娟,口中喃喃地喚着:“玲玲,
我的玲玲……”
王怡娟清醒了,看着自己和一個男人同牀和衣而眠,心中激動起來。於是迅速脫光了衣服,接着給範立剛扯去內衣,她緊緊摟着範立剛的脖子,不
顧一切地吻着他的嘴脣。範立剛是一個只有三十歲的男人,積蓄了一個多月的雄性激素被女人的肌膚和柔情喚醒了。他早已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一邊
回吻着女人,一邊在她那細滑如脂的祼體上撫摸着。他忘記了外面的世界,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他的頭腦還處在昏糊半醒狀態。他再也忍不住了,一邊
叫着妻子的名字,一邊躍身到女人身上,女人全神貫注地迎接着他。
就這樣他用盡生平力氣,頓時山崩地裂、倒海翻江。她咬着嘴脣,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任激情去奔放。
終於,範立剛收兵停戰,但他似乎感覺到這個女人和自己配合得不那麼熟練和默契。他和妻子結婚已經五年,倆人的夫妻生活早已形成熟練的模式
和套路,每當他們有一方發出信號時,不需要語言,不需要動作,一個眼神,一個暗示,便會同時情緒昂然,無論何時何地,配合得得心應手,沒有任
何彆扭和牽強。然而,今天,儘管他們心到神知,但女人的動作還是有些陌生和笨拙。
範立剛已經完全清醒了,一場戰鬥剛剛結束,可他還餘興未消,吻着女人的臉,舔着女人的嘴脣。女人屏住呼吸,貼在範立剛的胸前,喃喃地說:
“立剛,是我,你爲什麼一直叫你老婆的名字?”
範立剛頓時坐了起來,驚恐萬狀地叫了起來:“是你,怎麼會是你……啊!我犯了不可饒恕的罪惡呀……”
“立剛,你不要這樣,這不怪你,你怕什麼,沒有人會知道的,是我心甘情願的。”王怡娟裸着潔白的身體,緊緊抱着範立剛說,“男人嘛,這很
正常,也能理解,你放心。”
“怡娟,我們倆之間不該發生這樣的事!”範立剛的心裡無限悔恨,但他還是摟了摟她的,“你馬上就是民政廳副廳長了,按照規定,副廳長
就是高級領導幹部了。”
“立剛,再大的官也是血肉之軀,特別是女人,沒有男人的呵護,沒有男人的愛,還有什麼意思呢!”
“可我怎麼向我老婆交代,怎麼向省委組織部交代!”
“立剛,你太實在了,你慢慢就會了解有權有錢的男人的。”
範立剛擡頭望着窗子,外面已經透進朦朧昏暗的光亮,他從王怡娟的懷裡脫了出來,說:“天快亮了,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
“還早呢,吃了早飯也不要緊的,這裡沒有人認識你。”王怡娟拉着範立剛的手,“給你一把鑰匙,有時間就過來。”
範立剛擺擺手,苦笑着說:“不行,不能有第二次。”
他迅速地穿好衣服,輕輕地摸了摸王怡娟,她把自己蒙在被子裡,他猶豫片刻,終於走到門口,輕輕拉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