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說完話後依舊坐着,我也順勢坐下,我們三個就這樣坐在層層墓碑中間,太陽死泱泱的,照着沒有云的天空。
蘇文拿出一包煙,還是新的。他把金線撕下來後又把錫紙扯掉,抽出兩支菸,遞給了我一支,將火機扔了過來,我叼着煙,被這個動作唬了一下,想着海海平那時手的抽痛,一分心,沒接住。
他重新撿起來給我把煙點上,也點了自己的。
我有點不好意思,提起嘴角表示我的歉意,不過蘇文沒看我,他抽着煙看着天空。倒是陳黎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臉無所謂的看着我。
“你特麼又抽菸!”我瞪着陳黎。
他搖了搖頭,枕着手倒向草地上。
“你還管得挺寬。”蘇文頗有意味的看我一眼。
“你自己問他抽菸的後果。”
蘇文視線一轉,看了陳黎一眼,開口道:“你什麼時候會抽菸的?”
“哲斯沃索德曾經說過:有些東西偶爾,偶爾,也是挺不錯的。”
“這個人我咋從沒聽說過,一聽就是你現編的。”
陳黎閉着眼睛笑了一下,反駁道:“不,我很早就編了”。
“我他媽就知道,我問你倆,意思林式之前說的什麼天選之子了,特殊人員了,都是假的咯?”
“你可以這麼理解,畢竟在充分了解你的心理以後,要根據你的心理特點去給你搞個聽起來讓你能相信自己特殊的身份。”陳黎迴應着。
“爲什麼?”
“這樣會讓你在受苦受難時心裡的不爽少一些咯。”他繼續說着。
“那你們幹嘛不去找別的人?”
“因爲你比較弱,不對,是很弱。控制着就比較容易。”蘇文從旁邊接過話頭。
“老子...... ”
蘇文悠哉悠哉拍拍我肩膀,說到:“認命吧,年輕人。”
我閉嘴,閉嘴得了吧。
只是看蘇文的架勢好像還沒說完,他向着陳黎那邊,問:“你殺氣不錯,哪練的?”
“無斷教的。”
“有點意思,沒控之前到哪種地步了?”
“吃飯喝水,生理所需。”陳黎緩緩吐出一口煙霧,眼睛裡似乎多了些東西。
蘇文聽完沒再接話茬。
氣氛歸於壓抑,我在無比的沉寂中抽完了那隻煙,直至感受到菸蒂的的灼熱纔將菸頭扔了。
想來也是奇怪,偌大墳場,一個遊玩的人都沒有,風也沒有,蟋蟀也沒有,鳥也沒有,真是的,也不有個什麼團體組團參觀一下,我感覺周圍的環境靜得太深,太死。
這裡有些不大正常,可是我又不想發表任何言論,我得將有關於我將要失去自由的可能性盡力降到最低,而他們也啥都沒說,一個在閉目養神,一個在沉迷思緒,我尋思難道蘇文和陳黎互換了一下?
我抽完煙就那樣待着,蘇文見我抽完了把煙和火機都丟給我,我再次點了一支,此後把煙和火機扔了回去,蘇文沒有繼續,而是把煙和火機揣包裡,弄得我有些尷尬,於是我們又繼續幹坐着。
在我第二支菸將完不完時,蘇文說了一句讓我氣得頭髮疼的話:“抽完了就走吧。”
我心想你他媽在逗我?早點說老子不抽不就行了,早走早好,還讓我在這浮想聯翩的。
我微笑着對他說:“走吧。”
我和蘇文起身,蘇文起身就往前走,可陳黎還在那睡着。
心情激動的我沒管,也管不上他的死活,踩着步子就上樓梯了。
我們離門口還有個一兩百米時蘇文一轉身,進了條岔路,我腳下一頓,叫了一聲蘇文,他面無表情的側過頭來看着我。
“門口在那!”我手指着個方向。
“我知道。”
“你不是要走了嗎?”
我一身子的困惑。
“是啊,不過我突然想起來車鑰匙在他那,我去那邊轉轉。”蘇文說着下巴指了指墳場那裡,說完轉頭就走。
我深吸一口氣,壓住我任督二脈裡涌動的暖流。
得!你們牛逼!老子認栽!
至此,我內心對於自由生活的殷切向往已然被碾成灰了。
我不爽的跟着蘇文踏上那條路,邊走邊小聲罵,罵天罵地罵菩薩。不多時走到一個地方,灰麻麻,一片貧瘠。
而在灰褐色的盡頭是崖,崖上有棟小木屋,在它旁邊有個很奇異的東西:山體被硬生生挖去了一塊,一座漆黑的墓連同着墨黑的墓碑被五面黑牆倒掛在木屋旁的地上——不對,應該說是地下。
我走進黑墓裡,覺着有些陰涼,黑墓由一塊塊黑色石磚築成,連接的頂上也是一片鍋底黑,幕後方也有個圓弧,黑色的。
墓左右以及後方都是黑牆,路直通黑墓底下的黑石磚。
黑牆旁有些一些萎靡的藤蔓,密卻不長,黑色石磚看起來不同普通石磚,有些玉石質地,連同那塊碑也是,和白墓類似,顏色有別。
我們站在墓下,我伸手觸碰到那黑色的石碑,潤手但卻冰冷,我生怕它會壓下來,而且已經有些感到寒意,這是一種生理上的寒冷,於是走出了黑墓的範圍。
這裡除了顏色和構造以外,這裡還和那邊的白墓有個不同的地方,就是地上沒有用水泥封住。
蘇文這裡敲敲,那裡打打,我估摸着他要拔人家墓碑了,期盼着要是那墓塌下來把他壓死就好了。
心生他出意外後我想再加點他被砸死的可能性,就和他說話分散他注意力。
“那天晚上那老頭說的那是真的?”
“這要看你。”
“意思你們是挖墳的嘍?”
“不,我們是找地方的,用科學點的話來說就叫做找平行世界的。你知道秦始皇陵是怎麼被發現的嗎?”
“難道是你們?”我有點驚歎。
“那倒不是,與我們無關。”
“那你說個屁啊!”
“可你知道武則天墓在哪嗎?”他掃了我一眼。
“被你們找到了?”
“沒有。”
我感覺智商受到了侮辱。
他這次竟然沒有手賤,還走了出來,他往着小木屋那邊去,我見他踩着平穩的步子進了木屋。
我不想和他進去,怕被這裡的骨灰們誤會,我站在黑墓的上面,看着對面的山上的另一個木屋,以及山下的那些墓碑,還有各式各樣,各處各地的植被。
感覺有哪裡不太對勁,但就是說不出來。
我在那思索着到底爲什麼會有不對勁的感覺,突然聽到旁邊的小木屋裡有異動,我過去看了看,門開着,蘇文不在裡面,屋裡什麼都沒有,我正納悶時有東西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被嚇得一哆嗦,一看蘇文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了,手裡還拿着一件比較大的東西,一臉嚴肅。
他皺着眉說了句:“該走了。”然後向陳黎那個方向吹了聲口哨,哨聲尖銳悠揚。
我看到個輪廓在墓碑上跳動,而後我視野一變,腹部一痛,身體一輕之後發覺我在快速移動。
到車那裡之後蘇文把我一放,我才反應過來剛纔被他扛起跑了一陣,我暈乎的拉開門進了車裡,坐下來搖了搖頭,纔想起在看風景時居然沒看到那邊白色的墓。
緊接着蘇文發動了車,陳黎輕盈的鑽進副駕駛,我剛聽到發動機轟鳴的聲音就有一股大力把我往後壓,把我震的一懵,我回過神來時車子已經在飛速行駛,不斷超車。
我閉上了眼睛,不管不問。
正當我在心裡略微平靜的時候,蘇文一腳剎車踩了,我被撞得七葷八素,他們二人利索的下了車,我從車窗裡探出頭去看到陳黎自後備箱裡拿出一個巨大的手提包,蘇文拿着一件怪模怪樣的東西。
蘇文轉頭,面色凝重,向我說了一句:“把車開出城外,會有人來接應你。”
而後陳黎和蘇文兩人快速向着某個方向跑去,我開門上了主駕駛,車鑰匙還插着,車也還在發動,路過的行人有些驚恐的看了我一眼。
我看着後視鏡,才發現自己臉色蒼白且面目猙獰。
我糾結着自己要怎麼辦,警笛聲猛然響起,那聲音揪着脖子後邊的筋,正緩緩的,想一點一點的要把腦仁給抽出來。
一咬牙,我踩下油門,待清醒的時候,車已開到出城公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