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邃

“沙羅!你確定他沒什麼問題嗎?”一句問話聲傳入房內,一個維多的聲音緊跟其後:“沒有,面色很好。”

“呼,那就好,他要是出事了我可真的沒臉去見他了。”另一人道,“讓他做好準備,今天中午到山頂去,儘量別讓鷹門外的人看見。”

話音落下,維多走回房內。他腰間的一個徽章在燈下微微發亮,寫着“沙羅”二字,他的名字即是維多沙羅了,聽起來似乎很拗口。至於另一位維多,卻是一個雙字名,與他的姓氏重合了,雨林叫維多時,則是在叫他們二人,叫沙羅時,則是在找他,若是隻找那維多一人,雨林則會稱呼他在鷹門裡的職憑:維多副將。

鷹門的體制與軍隊十分相似,也是不同於信仰教會之類的軍事勢力,因而蒼鷹城也是幾座城中最繁華的一支:鷹門不會像其他軍事勢力一般給民衆帶來很大影響。他時不時看向自己的徽章,他的身手並不如維多,只是略有小成,因而只是跟着雨林的一個記事官罷了。伯爵看着眼前白色的天花板和一盞掛着的蠟燭燈,動了動身體想要坐起來,不過很快就從身上傳來幾股痛感,沙羅喊了一聲。

伯爵擡了擡手示意他停下,隨後咬着牙關哼了一下,非常用力的起身,掀起了自己身上的布毯。身上的傷痕被繃帶給包紮起來了。

不過和自己在洞裡所扎的顯然不一樣,還有一點點血透在外面,不過並不多,看 來血是完全止住了,肯定是很專業的手法,光憑自己那拼命擠緊的系法,真達不到這種效果。

伯爵思量了一下,沒得答案,乾脆不去想了,然後擡頭看向了沙羅

沙羅張了張嘴好像要說話,伯爵打斷了他,把他之前對話的內容複述了一遍,沙羅帶着尷尬的笑,撓了撓頭:“那您既然醒了,身體也沒什麼大礙,倒不妨在我們帕思谷逛一逛,午時前往山頂即可,需要我爲你帶路嗎?”

“啊,”伯爵道,“不用了吧,我自己可以的。”

“哦。”沙羅應道。

“等一下!”伯爵突然反應過來,喊,“錫白他?”

“啊?”沙羅哼了一聲,然後支支吾吾的“啊”了幾聲,“他們肯定沒事就對。”

“他們?看來都一起到這裡了。”伯爵自言自語着。“我到底錯過了什麼……”他撓了撓頭。

“這裡是帕思谷,也就是鷹門。”沙羅回答,“午時去山頂就可以了,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伯爵自己往着山中走去了,沙羅也就不管,日常的擦拭磨利短劍後,就是要去鷹門主營和雨林報道了了。

伯爵所處的房間是一個臨時騰出的地方,之前是一個空缺的倉庫,位於鷹門的馬場的左側,時不時有馬嘶聲傳來。

主營和馬場距離有一段山路,其中要路過帕思谷的山盤和高石。所謂山頂,其實就是主營所在的山勢僅次於的一塊高地,被蒼鷹城人成爲“鷹頂”。鷹門的地勢居高面下,猶如鐵桶一般。石下開闢了一道演武的平地,旁邊立着一塊牌子,是雨林親手所寫的,大體就是禁止鷹門中人傷及同門性命,打鬥可以,但是不可以尋仇,男子之間的仇恨,一架便結。伯爵爲這份軍人的血性感嘆了一番。

然而鷹門的作風再好,終究也不會毫無糾葛。比方說,雖然同處一國,但是信仰教會和衆人的關係是實打實的不好,鷹門裡等級分明,體系成熟,大多都是鐵血男兒,雖然術士集會所中人並無這種成見,但是作爲同城之間實力差異性最大的信仰教會,本也和本城中人不算十分融合,因此信仰教會也成爲唯一一個涉足其他城池的地方勢力。自然,朝國各地不乏教皇信徒,但是各方勢力也絕看不慣這種散播信仰的行爲,來侵佔各城,這其中反應最激烈的非剛烈的鷹門中人莫屬。

於是演武場,也就逐漸變爲了兩方人的爭打,上層之內沒什麼糾葛,但是也絕對沒有善意以待,下層的這些人,就更加仇恨對方了。

今天應該也是如此了,沙羅尋思着。沙羅路過太極石,便聽到一陣喧譁,一個軍人正在與一人大打出手,這人用破布遮住半張臉,一身的布丁破衣,只有一個太陽教會神職歪歪扭扭的畫的明明白白。他雖然沒有下殺手,但是卻是身手非凡,生生將一衆鷹門門人震懾住

來到金鐵交加的擂臺下,四周頓時議論紛紛。與沙羅恰巧一同來的還有維多,維多無疑是在場資歷最老的一個軍士,隨即大家手中的動作都是一滯,那教會神職者更是止了攻勢,臺上的軍人不去追打,看着維多,二人 頗有談虎色變的味道。

有一衆軍士卻雲淡風輕,在維多身後駐足,生的斯文俊俏,手持銀劍,猛然一按手,戴着斗笠,把頭埋的很低,看不清面貌了。

他四顧了一下,隨後靠在了一 塊高高的石頭上,除了身旁從不離身的劍,身後還揹着一口可疑地金絲大刀。

雖然和臺上軍士,維多並沒什麼交集,但是同門一場,維多哪裡看的下去,非拔刀相助不可。他拱了拱身子,走上擂臺,護住那軍人,微笑驟然冷了下去,周身血脈涌動,運轉氣力,將一方雲霧衝繞出去。

那神職者始終不露面,只是愣了一下,竟然就不說話了,走下了擂臺。

維多本還準備大戰一場,卻眼見那人下臺,困惑的看着這個神職者雲淡風輕了走了出去,隨後,又是一個戴着斗笠的軍士跟了出去。在鷹門裡的鷹門門人還要戴着斗笠麼?

“維多副將,什麼情況?”那軍士也看傻了

“我不知道,”維多道,“他們很危險。”

軍士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對了,維多。”臺下沙羅喊道,“後面跟着走的那個,身後背了口刀。”

頓然場上一片譁然。在這鷹門裡,雖也不乏用刀的,甚至還有曾是魔物獵人的,這些獵人最習慣使用的,就是對於魔物皮膚有極強效果的鋼劍和長刀。這些人通常都是從李玄虛教頭,也是整個鷹門裡刀工最佳之人。李玄虛曾經是一個魔物獵人,後來到蒼鷹城,成爲一個刀匠,血性難掩,帶着自己的鐵匠徒弟們一同成爲城軍事勢力的一員。曾經是鐵匠的李玄虛力量非常重,也識好刀,一身獵魔手法加持,使得李玄虛成爲鷹門裡地位極高的人。

“這樣,”維多道,“你去找一下李玄虛教頭,我先跟着這兩個人,告訴玄虛他們朝主營去了,讓教頭加緊過來。”

“啊,好。”軍士應了一聲,跳下擂臺,維多同樣跳下,作爲副將的他還是比較有話語權的,招呼了一下,說了幾句話,便領了兩個軍士,朝着主營跑了上去。

……

“副將,有必要麻煩教頭嗎?”一個軍士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我是老兵,對危險有些敏感,”維多道,“就是……說出來也有些丟人,那兩個人讓我有點害怕。”

“害怕?”一個軍士笑了笑,“說不定只是兩個胡鬧的神職者呢,副將或許是多慮了。”

“啊,”維多嚥了口唾沫,他蹙了一下眉頭,“希望如此。”

……

“喂!前面的!”伯爵在山腰的一塊空地上,和兩個軍士坐在一起,彈開四周的雲霧,俯瞰着半個繁華的蒼鷹城。就在此時,就是聽到一聲呼喊,三個人同時轉頭,卻看見一個軍使打扮的小卒跑了過來,他拍了拍伯爵,道:“您想必是來訪者吧?”

“呃……算是吧。”伯爵猶豫了一下道。

“其實您來到帕思谷,想必也不只是爲了看風景那麼簡單……”

“啊,啊?”伯爵連用了兩個“啊”來表達自己的不知所措。難道這不起眼的小卒竟然清楚自己的身份與所發生的事情?他微微後退,防備起來。

“我沒有惡意……”那軍使道,“請跟着我去鷹頂……”

伯爵暗地思慮,這恐怕是雨林首領派來的人了。本說的是中午之前,可是現在卻似乎很急忙,那他也便沒有拖慢行程的理由。眼看那軍使已經小跑出去,伯爵就趕緊離開空地跟了上去。

這一段路很不尋常。伯爵一路上都有些疑慮的是,難道自己衣服是沒有穿好嗎?

他的繃帶已經被上山時被分明有急事,卻似乎熱情似火的莫名其妙的軍使套上的白袍覆蓋住了,結果一路上,幾乎每個人好像都在疑惑的看着他們兩個,伯爵滿頭霧水,是自己長得有問題嗎?

或者說他不應該在自己身上找問題?伯爵看了看一旁的軍使,確定了一下他的着裝,他身着一襲甲冑,內襯的就是雨林首領等人穿着的白衣,這領口隱隱可以看到鷹門的標誌,是一對翅膀般朝兩側展開的一個圖痕。頭頂着一個蒼鷹裝飾的銀色頭盔,面帶職業性的威嚴,長得濃眉大眼,看步伐也是身手不錯,訓練有素的軍人。

盯了許久,軍使如有所感似的看了他一眼,兩人對視了一下,隨即氣氛變得極爲詭異,伯爵趕緊移開了目光,清了清嗓子,不動聲色的走到了他的身後

伯爵很快捕捉到了一個地方,那就是這個軍使的背後,揹着一個編織的斗笠

但是這又能說明什麼?就連伯爵他自己,也覺得裝神秘並不是可以證明什麼的事情,這軍使或許也有這種莫名的共同的男性情趣…想到這種富有趣味性的共鳴點,伯爵不由得被自己逗笑了,也就沒有再多想下去。

跟着軍使走到了主營內,主營前的軍士只是奇怪的看了他們兩眼,可是卻很認得伯爵,這自然是有佈置過的,因此就沒有攔路。

主營是一個巨大的白色帳篷,外面看,似乎也只是個實用性很強的帳篷,可是鷹門上上下下所有營帳,幾乎都內襯了塗上出自鍊金者藥劑的鎖子,讓帳篷猶如一張蛛網般牢固,穿過營就到了。鍊金是朝國中除了極少數皇室中人以外絕無可能掌握的技能,甚至王錫白也不曾接觸,熬製藥劑劍油云云,都已經是秘方般的存在了,伯爵也曾好奇過,但是以他的身份也完全沒有資格觸及此層面的知識。傳說中,金蟬城洛王洛崇煥就是一個頂級鍊金師,不過伯爵素未謀面過他。二人畢恭畢敬的繞過了主營的中心,雨林首領沒有坐在主營椅上,軍使解釋了一句,就是說雨林首領偶爾會坐到帕思谷中的其他房間內閉門一下。

不過軍士還是保持了禮節,對着主營行了一個軍禮。二人一路上了鷹頂,卻看鷹頂上一象徵帕思谷這軍事重地最高處的滄然石碑後,轉出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