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神孽是錯誤,是不應該有的和沒預見到的神力的產物。
在這方天宇的古老創世時代,神孽大多指代太古時期被光暗兩位女神召喚來的諸神對抗荒神孕育出的強大活體兵器,這些兵器掌控強大的力量,有着諸神的祝福,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殺死荒神。
而同荒神的戰爭持續,神血和神性讓活體兵器超脫了原本的限制,獲得了殺死他們造物主的能力,加上荒神的死亡迴響凝聚在這些兵器之上,讓它們成爲諸神也要爲之頭疼的存在。
但隨着時間的推移,這些源自於諸神的恐怖兵器逐漸被限制,神性和神力被剝奪大半,人們對他們的記載也從原本的神孽轉化爲上古邪物。
如今,神孽大多指代從真神屍體中爬出想要復活的殘缺個體,真神孕育卻在出生前就死亡的孩子,還有一些是封神的失敗者,他們積累了足夠多的神性,凝聚了神職,建立了信仰,卻沒有成功封神。
無論是作爲復活失敗的真神,作爲諸神子嗣夭折的靈魂,再或者是在不朽的門檻前化作可悲的不死生物,神孽都象徵着諸神的痛苦和扭曲,有着近乎神祇的力量和權柄。
在沒有足夠的對抗力量情況下,任何一個神孽出現,都可以引起一個天宇的毀滅。
彌羅看了一眼夫子給自己的信息,翻閱了一下受龍之土封印的神孽,不得不感慨當年西方諸神好大的手筆。
“墮落魔靈、睡夢魔靈、自然魔靈、法厄同、奇奇默克、夢蛹、宙克斯克爾、阿特羅帕爾……除了莫測的費阿尼和最強的百臂巨人,神孽的種類算是被他們湊齊了啊。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裡找來這麼多怪物。”
彌羅這話可不是開玩笑,墮落魔一般是從愛情和藝術之類真神體內孕育出來的怪物,睡夢魔靈則大多誕生於秩序與和平一類神祇的噩夢,自然魔靈最常誕生於生育與自然一類神祇的死亡回聲。
法厄同源於太陽或者火焰一系神祇的屍骨,奇奇默克是天空、空氣一系神祇的棄兒,夢蛹是幻想、渴望及夢境一類濫交的產物,宙克斯克爾則是冰雪、寒冷一類神祇的產物,最後的阿特羅帕爾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枯萎者,是象徵死亡的神孽。
夫子聞言,微微嘆息道:“神孽未必不能人爲製造,就好像孩子不能誕生不一定都是意外。”
夫子的話語讓彌羅愣了一下,低聲道:“他們願意犧牲到這種程度?”
這由不得彌羅不驚訝,神孽的誕生幾種方式內,真神孕育卻在出生前就死亡的孩子屬於最特殊的一種,畢竟孩子的死亡方式有很多,不一定都以意外,也有的是真神在懷孕時就預感到這個孩子未來會對祂不利,不等生下,就將之扼殺。
也有真神意外與魔鬼、惡魔或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交感,甚至進行了深入交流,意外孕育了生命,又不想生下有辱祂神祇身份的孩子,將之扼殺。
真正因爲流產而死的真神胎兒反而未必有多少。
對此,夫子並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覆,只是模棱兩可道:“誰知道呢?我能確定的只有墮落魔靈、奇奇默克、夢蛹和宙克斯克爾誕生的時間並不久,其中宙克斯克爾可以基本確定和烏樓提魯有一定的聯繫。”
“烏樓提魯?他這是死了?”彌羅的面色有些奇怪,這位神祇他是認識的,在昔日來到此方天宇的路上,他見證了巨龍和巨人的興起,其中烏樓提魯便是巨人族羣信奉的神祇之一,可惜隨着巨人的沒落,巨人諸神離開的離開,消亡的消亡,烏樓提魯已經是爲數不多在此方天宇存留的巨人之人。
當然,巨人族羣的沒落,也意味着這位北極之神的力量出現了明顯的衰弱,根據記載如今的烏樓提魯只剩下微弱神力的位格,神職也只剩下冰河、極地、極地居民、雪地動物四項,而他掌握的領域有動物、守序、海洋、保護和力量,整體而言,還算是一位頗有戰鬥力的神祇。
只可惜,他的力量同天災之神塔洛斯統帥的狂怒神繫有較高的重疊率,以至於被常年打壓,不得不陷入沉睡之中。
據說這位北極之神在很久以前便成爲了狂怒神系第三號人物冰霜少女攝取力量的能量池,甚至有過一段時間同其信徒溝通的都不是北極之神,而是假冒其名號的冰霜少女。
因此,在受龍之土這位神祇的名氣非常小,小到彌羅這樣不斷收集信息也不敢確定他是否真的隕落。
“起碼在我等受龍和西方戰爭之後,我並沒有在聽聞過他的消息。”
夫子給出了一個不算正面的答案,彌羅搖了搖頭,看着諸多神孽,最後選擇了法厄同。
“法厄同嗎?根據我的研究,這傢伙的原型應該是某個神系的太陽神子,因此其最初的身份應該是某種慘死卻復活失敗的太陽半神,不過隨着漫長的時間推移,法厄同逐漸成了太陽和火焰神祇子嗣墮落的共同形態,它外形近乎於一團巨大的岩漿,或者說液態的小型太陽,能夠不斷散發出熾熱的高溫和火焰,燃盡一切經過,或者靠近它的東西。”
夫子將法厄同的信息交給彌羅,同時指出如今法厄同的狀態。
“當初爲了封禁這個傢伙,我們調動了北方大量的河系,甚至犧牲了數量不少司掌一方的山川河流半神,將其鎮壓在了巨戈省深處,也就是如今巨戈高原熾熱山脈的位置,哪怕時至今日這傢伙也時常試圖從封印中清醒,而每當這個時候,熾熱山脈內都會有一座座小火山出現,噴吐熾熱的岩漿。”
“根據我們的研究,法厄同擅長使用八條熔岩僞足攻擊敵人,並且身邊跟着十隻等同於傳奇的火元素長老,隨意使用火風暴、延遲火球、火焰打擊、火牆等火焰側的法術,對變形,石化,以及其他改變形態的攻擊免疫,不受能量汲取,能力汲取,能力傷害影響,也不會因巨創而死,且對精神影響效果免疫……”
夫子將法厄同的能力一項一項的告訴彌羅,讓他不由感慨。
“不愧是讓諸神頭疼的存在,若非被困在封印之中,我必然是有多遠跑多遠。”
彌羅同夫子半開玩笑,又是問道:“我前去坐鎮應該有什麼資源上的支持,若是將其解決,也應該有些好處纔對,這些東西不會因爲我和政主的關係而消失吧。”
彌羅如此直白的討要好處,夫子並不覺得不對,他向彌羅保證:“只要你能維持那方土地的穩定,以你繼承山川印的身份,可以暫時領取那領土的權利,若是你能夠解決那一位神孽,那麼你便是那片土地的領主,其影響範圍都是你的統治範圍。”
“這樣啊!”
彌羅滿意的點了點頭,同夫子又是確定了一些事情後,便是打算帶着清源前往巨戈高原。
不過在彌羅出發前,邵華再次前來拜訪,他簡單的留下了一些物資以及先前那巨鷹精魄的後裔,便非常自覺地退了出去。
對於這些東西,清源並不想要,彌羅制止了他的行爲。
“這是他們的補償,我們不收,他們反而不放心。”
“可收了,不就代表原諒他們了嗎?”
清源不悅的表情配合微微鼓起的臉頰,看得彌羅忍不住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你這小嘴,都快可以掛油瓶了。”
見清源表情變得更加不悅,彌羅解釋道:“他們送這些東西來,更大程度上是希望我能夠信守先前的承諾,而從各自立場上來講,他們做的事情本就不好說對錯,也不需要我們原諒,說到底,我和松鶴派只能說是私交壞了,相互之間的約定該如何還是如何,他們這麼做,其實也是多餘的。”
“那舅舅還收下這些東西?”
“其一,這些物資一般人可不好收集,我雖有其他法子能夠獲得類似的數量,但這需要時間,就好像這凝聚高濃度水元素力量,每日可以短暫聯繫水元素位面的靈泉寶玉,就很難短時間內入手這樣的數量。”
彌羅指着一個箱子,內裡放着三十多枚雕琢成球形,散發着淡淡靈光的美玉。
在彌羅的眼中,這些美玉都是一等一的奇物,或者說是法寶,甚至彌羅寶卷還將其記錄得下來。
【靈泉寶玉】奇物,烙印着連接水元素位面紋路的奇特寶玉,每隔二十四小時能夠短暫連通水元素位面,獲得大約一立方的可飲用水。
彌羅計算了一下眼前的靈泉寶玉,配合陣法的話,每日大概能夠獲得一百立方的可飲用水,這在乾旱的巨戈高原無疑是非常重要的資源。
畢竟巨戈高原的乾旱核心問題在於地下封印着的神孽,而非真正意義上的水循環出現問題。
這等狀態下,絕大多數巫覡或者德魯伊想要使用呼風喚雨這類操控天氣的能力都很困難。
哪怕彌羅自認爲在風雨方面頗有優勢,也不敢說自己能夠在鎮壓神孽的同時,維持正常的水循環,這些外力也就是必要的東西。
見清源有些明白,彌羅又是伸出一根手指,道:“其二,他們不放心,就會擔心我們是不是記恨,其後輕則不斷試探,重則認爲我等想要事後報復進而先下手爲強,我等何必爲了這點事情,讓自己未來過得更加不愉快?”
“可我們收下了他們的東西,卻……”
清源有些扭扭捏捏的表示這樣不大好,彌羅看出了根本原因,摸了摸他的腦袋道:“事後,我將我推演的結果交付給他們一份更加詳細的便好,你就不要擔心了。”
說着,彌羅便是帶着清源上路,路上彌羅也沒有減少對清源的鍛鍊,遇到一些野外的魔物,都會讓清源、白嗷以及新誕生的巨鷹一起去解決。
隨着清源本身經歷的增加,白嗷和巨鷹同他配合的越發默契,加持在他身上的名字也是同其越發契合,本身職業等級也是開始緩慢提升。
等進入巨戈省之後,彌羅前進的速度便迅速慢了下來。
巨戈省最初是整個受龍之土文化興起的源頭之一,原名巨原省,在西方諸神入侵之前,這裡土地肥沃且開闊,糧食能茁壯生長。但隨着西方諸神的入侵,巨戈省也成爲了當時的主戰場之一,后土在此同西方興奮的大地母神進行的劇烈的碰撞,讓地氣潰散,整個平原化作了充滿風沙以及乾旱的高原,放眼望去只能看到少量的樹木和野草,幾乎沒有水源。
更可怕的是,神戰留下的痕跡,讓許多戰死沙場的將士和平民也不得安寧,他們徘徊在平原之上,受到本能的驅使,攻擊一切試圖進入此地的異鄉人。
因此,當年巨戈省的倖存者大多被迫向南方遷徙。
如今留在巨戈省的,大多數不是普通的受龍之民,而是類似於江靈族一類的五十五族羣之一。
“如今留在此地的族羣大多是大月氏、黑水氏和涅古斯氏,他們是受龍之土內平均身高最高的,最擅長馬上戰鬥,也是最容易出現神射手、射鵰客、蒼狼衛士、白鹿巫覡一類特殊職業者的族羣。”
彌羅爲清源介紹這方土地特色的時候,四周突然升起淡淡的迷霧,原本還算穩定的元素和能量開始變得有些紊亂,讓彌羅不由看向遠方,等他看清楚來人的時候,不由嘆息一聲:“鬼軍嗎?”
隨着話語落下,一陣陣沉悶的敲擊聲在四面八方迴盪,伴隨着層層疊疊的鼓聲,一陣整齊的踏步聲從迷霧中傳出,一個又一個虛幻的影子出現在彌羅二人面前。
同時一位身披殘破重甲,騎着巨大骸骨戰馬的將軍出現在亡魂前方,他的頭盔已經破裂大半,露出只剩下骷髏的頭顱,但燃燒着的靈魂之火卻散發着強烈的光輝。
他盯着彌羅,怒吼道:“是入侵者!諸將士聽令,步兵保護平民撤離!刀盾手和長槍兵列陣!上前!弓弩手!準備!放!”
伴隨着一陣陣怒喝迴盪,一根根白骨長箭從帶着道道流火向着彌羅方向射來。
同時,握着燃燒火焰的白骨長刀和盾牌的刀盾手,拿着槍頭嫣紅的長槍兵也是迅速向彌羅方向靠近。
但還沒等他們動手,彌羅已經伸手對着虛空一點,一敲。
轟!
沉悶地爆炸聲響起,一個陰影之中的亡魂被逼出。
其身材瘦小,手中拿着一柄燃燒着火焰的短刀,一站穩,腳下就是有陰影浮現,打算再次遁入其中。
“夜不收……”
彌羅手掌一翻,將試圖再次遁入虛空的夜不收鎮壓,緊接着長袖一甩,風沙飛舞,將所有落下的長箭打飛,彌羅注視着遠處的重甲將軍,取出山川印,呵斥道:“吾乃山川印之主,江靈掌權之人,此等時刻,你等攻擊於我,是想要犯上作亂不成?”
隨着彌羅的話語落下,山川印上浮現出一道道靈光,壓得那將軍僵硬在原地,片刻後他猛地跳下戰馬,瞬間單膝跪下道:“末將冒犯,還請大人恕罪。”
彌羅看着所有呆立在原地的亡魂,眼睛微微閉起,暗暗思索。
清源見狀,拉着彌羅的衣袖,低聲問道:“舅舅,你在猶豫什麼?”
“我在思考該不該救他們。”
彌羅聲音有些低沉,清源則不敢置信地看着彌羅,問道:“爲什麼不救?”
“他們早就死了,眼前的這些也不是戰死的英魂,而是殘留的迴響而已。”
彌羅摸了摸清源的腦袋,將自己看到的內容傳遞給侄兒。
再次看向前方的清源,見到了所有亡魂的身上,都有着明顯的死亡痕跡,以及絲絲縷縷腐朽、扭曲、混亂的氣息。
“那些東西是?”
“諸神的詛咒,神力的殘留,以及神孽的侵蝕。”
彌羅有些無奈地念出那些力量的源頭,也明白了這些將士爲何至今不得解脫。
因爲在許多人,甚至諸神的眼中,當年戰死的英魂已經救出來了,留在此地的不過是昔日英魂的影子而已,是此地殘留神力,在諸神詛咒的影響下,藉着神孽的侵蝕衍生出來的虛影而已。
“所以他們不能算是昔日的英魂嗎?可此地爲什麼還有他們的影子?”
“應該是不甘吧,或者是當年沒能守護這裡的執念?”
彌羅猶豫地說出了一點自己的猜測,清源低頭思索了許久,問道:“那舅舅能讓他們放下執念嗎?”
“這很難,哪怕我所謂的救,也只是用我的力量,去覆蓋他們現在的狀態,讓他們將原本的不甘執念轉化爲守護此地的執念。”
“這麼做會有什麼麻煩嗎?”
清源又問出聲。
“消耗會很大,而且這個消耗會一直在,一旦停下來,他們很有可能會變回原本的樣子。”
“那我可以嗎?”
清源擡起頭,看着彌羅問道:“我記得我加持的力量當中有一項是可以操控八百【草頭神】的吧,我能不能將這些【草頭神】的名字交給他們?”
清源如今被加持,且逐漸掌握的名字乃是【二郎神】的原型之一【神道·正六品英烈昭惠昭侯李二郎】。
這個名字下有【擎鷹牽犬】、【治水斬蛟】和【掌風管雨】三項能力。
其中【掌風管雨】無需多言,對應的正是風雨的能力,配合清源的血脈,也算是有所成就,二者算得上是相輔相成,清源掌握名字的程度越深,自身血脈覺醒的也越快。
【治水斬蛟】對應的則是法寶三尖兩刃刀、開山斧和縛蛟索三樣東西,如今清源只是初步凝聚了開山斧,三尖兩刃刀還只是半成品,縛蛟索則是一點苗頭都還沒有,就好像二者天生犯衝一樣。
至於【擎鷹牽犬】分別對應法寶金弓銀彈,伴生靈獸【白犬神嗷】、【鐵嘴神鷹】和八百【草頭神】。
其中法寶金弓銀彈一樣沒有凝聚,伴生靈獸【白犬神嗷】和【鐵嘴神鷹】倒是藉着白嗷和巨鷹完成大半,如今他想要完成八百【草頭神】,順帶救下這些亡魂鬼軍。
“以你現在的力量還無法支撐他們。”
彌羅拒絕了清源的想法,清源又道:“那暫時可以嗎?舅舅可以將他們分封到我的名下,平日舅舅爲主,我爲輔,必要的時候讓我承受,等我再強一點,我就可以自己承受了。”
“那樣你會很累的。”
彌羅看着清源,似乎在思索着拒絕的話語。
清源瞪大眼睛道:“舅舅,我知道你想要我童年過得好一些,但現在很顯然我沒有那個緣分,您也沒有那樣的能力,與其讓我慢慢成長,倒不如現在賭一把,若是成了他們也會像白嗷一樣成爲我的助力,而有他們作爲目標,我也能夠更加專注的提升自我。”
“你確定嗎?”
見彌羅問出這樣的話語,清源狠狠地點頭,道:“我確定!”
“那麼……”
彌羅先前走了兩步,四周逐漸浮現出一點點靈光,原來在彌羅和清源開口的時候,他就已經佈置好了前期的一些準備,無論清源如何回答,他都會設法解決眼前的亡魂鬼軍,哪怕只是暫時讓他們安寧下來。
但現在清源既然願意承擔一部分責任,在彌羅看來也是一件好事情。
他伸出一隻手,拿着山川印走到將軍面前,輕輕地按在他的頭頂之上,後方的鬼軍微微騷動,但很快就感受到一股澄澈的清光從將軍身上散發出來,所有被照耀到的鬼軍身上都是浮現出絲絲縷縷的黑氣以及細微的火焰。
驅散這些東西之後,清光又是開始修復他們的身軀,讓他們的形體變得完整,五官逐漸清晰,特別是最前方的將軍,原本骸骨的外圍浮現出類似於正常人類的血肉皮膚,從最開始的半透明,不斷凝實。
“我這是?”
將軍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變化,他覺得自己好像突然醒了,隨即又感受到身前有人,正打算動手反抗,便見到山川印擺在自己面前。
原本微微變形的跪姿立刻擺正,恭敬道:“末將感謝大人救治,敢問大人有何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