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港五成的股份!洪長盛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這小傢伙還真是敢開口!他究竟知不知道月港五成的股份意味着什麼?長嘆了口氣,他才道:“李兄弟是否知道月港的情形有多複雜?之前的謝家,也僅只佔了不到三成的股份,三成就已經是月港最大的東家了。”
李健卻毫不在意的道:“洪家既然重建月港的秩序,一些不必要的小東家想來都已經被清洗掉了,今時不同往日,三成股份如何還能做大東家?”
聽他這口氣,這是擺明了要做月港的大東家了,洪長盛當即長身而起,微微一拱手,道:“事關重大,在下委實不敢做主,還得回去與大哥商議,先行告辭。”
李健跟着站起身來,還了一禮,道:“尚有一句話煩請洪兄轉告令兄,對在下而言,要拿下月港,猶如探囊取物,月港的大東家,非咱們莫屬。”
聽的這話,洪長盛臉色登時一片蒼白,對方這話絕對不會是虛言恐嚇,三艘海船就能有如此恐怖的戰力,來個十艘八艘,乘着海潮登陸月港,月港還真是沒能力阻擋!微微一頓,他才輕聲道:“在下定會讓家兄慎重考慮。”
見的洪長盛快步離開,謝、嚴兩家代表謝文達、嚴立新連忙走了過來,一見面,謝文達便迫不及待的道:“有李兄弟相助,奪回月港可說是易如反掌,咱們心甘情願尊李兄弟爲月港大東家。”
李健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頭,道:“當務之急不是奪回月港,而是穩住洪長福幾兄弟,不能讓他們鋌而走險,將月港付之一炬。”
聽的這話,嚴立新忙長身一揖,道:“李兄弟慮事周全,在下等佩服,只是如此一來,豈非是便宜了洪長盛那個反骨仔?”
李健掃了兩人一眼,道:“月港能夠有今日之繁盛景象,也凝聚了你們兩家多年的心血,難道你們就忍心見月港付之一炬?你們可曾想過,月港如果付之一炬會帶來什麼後果?必然是朝野震動,福建上下官員被牽連,所有海商斷絕了月港這個私港,漳州泉州等附近百姓生計都會大受影響。
就算你們最終能殺得了洪長盛兄弟,你們幾家在福建也再無立足之地!這些,你們都考慮過嗎?”
“此仇不報,咱們有何顏面苟活於世?”謝文達滿是悲憤的說道。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李健說着頗不耐煩的道:“謝文昌去了京師,嚴力呢?”
“家主白日裡就被洪長盛以議事爲名控制了起來。”嚴立新忙回道。
聽的嚴力沒死,李健稍稍鬆了口氣,道:“眼下咱們須的防備洪家來攻,其他事情過了今晚再說,如今這局面,洪家兄弟也不敢大開殺戒,你們無須着急,我先處理一下軍務,失陪。”說着,他便快步離開。
謝文達、嚴立新二人不由面面相覷,半晌,嚴立新才幽幽的道:“他會不會將咱們兩家賣了?”
“那倒不至於。”謝文達略微沉吟,才輕嘆了一聲,道:“易位而處,我也會先保證月港的安全,洪長盛真若被逼急了,什麼事做不出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至於出賣咱們,以他們的實力何須靠出賣咱們作爲交換條件?總不能夠絲毫不顧忌信譽聲譽吧?”
“那咱們現在怎麼辦?乾耗着?”謝文達苦笑了一下,道:“不然還能怎麼辦?你想離開這裡?不用想,四周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出了他們火炮的射程,就是死路一條,還是安安靜靜,老老實實的呆在這裡靜觀其變吧。”
西尾碼頭北側四五里遠的一初院子裡,洪長福焦慮不安的在院裡來回的走動着,今晚的計劃雖然一開始就不順當,但他一直掌握着大局,掌握着主動權,不曾想半路會殺出一個程咬金來,生生將事情攪黃了,偏生他還拿對方沒辦法,他不由暗暗決定,以後在月港必須得多留一些大號的弗朗機火炮,必須跟弗朗機商人多換一些大號弗朗機炮。
來回又踱了兩圈,他不由瞥了一眼擺放在堂屋正中的香爐,這柱香燃盡就正好是一個時辰,洪長盛要是回不來,說不得,他也只能燒一個港市來立威了。
正自想着,便聽的門口傳來一陣動靜,他連忙迎上前去,尚未到大門,便見一個人影快步而來,黑暗中看不真切,他急忙道:“可是三弟。”
“是的,大哥。”洪長盛神情有些低落的應道。
聽他聲音不對勁,洪長福關切的道:“怎麼,他們刁難三弟了?”
“那倒沒有。”洪長盛緩緩說道:“他們刁難的是大哥,對方提出,要做月港的大東家,而且直言不諱的威脅,他們能夠隨時隨地拿下月港,除了他們,沒人能做月港的大東家。”
“他們是本地人還是福建人?”洪長福連忙問道。
洪長盛搖了搖頭,道:“不是本地人,他們是北方口音,連下面的兵丁都是北方口音。”
微微皺了皺眉頭,洪長福才道:“一個外地的海商,而且是北方的海商,居然提出要做月港的大東家,三弟不覺的這事蹊蹺嗎?”
“他們可能只是想做甩手掌櫃。”洪長盛有些不確定的道,當下,便將會談的情形詳細的敘說了一遍。
聽的對方是要五成股份,洪長福久久沒有吭聲,默然半晌,他才沉聲道:“他拿五成股份,咱們還有臉在月港呆下去?無須再談了,我寧願將月港付之一炬,也不願意讓別人看我的笑話。”
微微沉吟,洪長盛才道:“對方年紀不大,不過十七八歲之間,可能是思慮不周。”說到這裡,他甚是突兀的打住了,稍稍回想了一下,他才道:“對方的頭目和兵丁都是清一色的年輕人,都只在十七八歲之間。”
微微一頓,他才接着道:“大哥可還記的,胡知縣在月港西南角購置的那棟院子,當時裡面就養了不少的十四五的小廝,今日謝嚴兩家的潰兵好像也是在那附近不遠的地方開始呼喝起來的,這未免有點太巧合了。”
洪長福不以爲意的道:“三弟是懷疑對方是胡知縣的人馬?胡知縣是正經八百的進士,朝廷命官,且一年四季都呆在縣衙裡,如何會有如此強悍的船隊?再說,他的船隊,咱們不都是一清二楚嗎?”
“是與不是,一試便知。”洪長盛沉聲道。
洪長福對此並不感興趣,畢竟這事太過匪夷所思,當前要做的事情多了去了,但他也不好掃了這個三弟的興致,當下便淡淡的道:“三弟要如何試探?”
略微思忖,洪長盛便緩緩說道:“大哥您想,如果對方的人馬是胡知縣的手下,那麼胡知縣就應該在那棟院子裡,如此大的事情,手下人豈敢自作主張?”
微微一頓,他才接着道:“既是如此,事情就容易多了,只須派遣二百人前去圍了那處院子,讓他們打起火把,槍炮胡亂的放幾輪,裝出全力攻城的樣子,如果對方趕來救援,則可斷定那些人馬是胡知縣的。”
分二百人手去試探?洪長福不由皺了皺眉頭,心裡確實老大不情願,他既不想在這上面浪費精力,也不想浪費時間和人力,有這時間還不如將月港好好清理一番,想想如何解決對方那幾百人馬。
見洪長福不吭聲,洪長盛微微一笑,道:“大哥,如果對方的人馬是胡知縣的手下,咱們就可以輕輕鬆鬆的翻盤。”
聽的這話,洪長福當即動了心,毫不遲疑的道:“事不宜遲,我馬上派遣人去試探,三弟就在這邊細心觀察就是。”
月港西南角的別院裡,胡萬里也在院子裡緩緩的踱着,他的院子雖然距離溪尾碼頭僅只六七裡,但他卻不敢過去,他知道溪尾碼頭此時聚集着不少謝嚴兩家的子弟,一旦被人認出,就是不小的麻煩,再說,他既不敢帶着春兒上戰場,也不敢將春兒獨自留在這裡。
王富貴、許煉帶人離開之後,便沒人送消息過來,他只能默默的揣摩着外面是何情形,自從東興港三**號弗朗機火炮炮擊之後,整個月港便一下子安靜下來,他不知道這是大戰前的寧靜,還是雙方進入了僵持狀態?
對於東興港護衛隊的戰力,他是頗爲自信的,對於李健,他更是放心,這小廝不僅機靈,而且沉穩,慮事能從大局入手,多加磨礪,獨擋一面那是沒有問題的,再說了,從之前的呼喝聲來看,謝嚴兩家的子弟的數量並不少,就算是雙方大打出手,東興港也應該能夠立於不敗之地。
他眼下關心的是如何善後,這場內訌之後,謝嚴兩家與洪家已成不死不休的局面,他既然伸手相助謝嚴兩家,那就必須的徹底將洪家滅掉,不能留下後患,可如何才能滅掉洪家?總不能將月港變做戰場!(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