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的這話,徐清曼眉頭不由微微蹙起眉頭,她原本以爲胡萬里是要通過錦衣衛的渠道收集以及迅捷傳遞京師的信息,不料他竟然是要收集南直隸和閩浙各府縣的信息,他這是想做什麼?僅僅只是爲推行慈善彩票?
再說了,南京錦衣衛雖然在外地有派駐機構,但數量較少,別說是縣一級,尋常的府治亦不可能有,派遣探子,那也是有着極強的針對性和目的性,可不是隨便哪個府縣都有探子的,錦衣衛可養不起那麼多探子。
微一沉吟,她才飛快的瞥了胡萬里一眼,道:“既是爲推行彩票,完全可以令地方府縣官員如實的稟報各地的情況,何須如此大費周章?”
“既是試行,自然要事事小心,處處謹慎。”胡萬里含笑道:“地方府縣官員多是迂腐之輩,不知經濟,一味的墨守成規,牴觸彩票者不少,可不敢盡信他們。”
微微點了點頭,徐清曼才斟酌着道:“且不說徐家抽調不出如許多的人手,便是有足夠的人手,長青兄想過沒有,這耗費的銀兩亦不是小數,能否選幾個點?”
胡萬里自然也清楚一口氣吃不成胖子,當即便點頭道:“以點帶面亦無不可,不過這人手必須大力培養,以後各地的彩票都需要時時監督,要的是人手,至於花費,無須操心。”
徐清曼眼下一門心思只想替劉泰解燃眉之急,也無暇多想,當即便痛快的道:“既是如此,這事就包在徐家身上,具體事宜,由廣寧伯與長青兄詳談如何?”
胡萬里看了她一眼。道:“明日找個地方,三人對六面,定下來吧。”
“行,時間地點皆由長青定。”徐清曼說着起身道:“長青兄公務繁忙,小女子就不打攪了。”說着蹲身一福,這才轉身離開。
望着她嫋嫋婷婷的背影。胡萬里微微嘆了口氣,自古紅顏多薄命,這話還真是不假,這徐清曼雖說是生於勳臣世家,卻是命運多桀,十五歲訂婚,一年不到,未婚夫暴病而亡,不過兩年。其父又英年早逝,南京最有名的張鐵嘴爲其推算命理,得出的卻是劫煞加孤辰寡宿,隔角星疊加,陰陽差錯,刑剋厲害,既有貴人解星,亦無可助。
這是最爲恐怖的天煞孤星。在家克父,出嫁剋夫。厲害的還連周圍的人都克,消息傳開,自然沒人敢登門下聘,接踵而至的打擊使的其母也一病不起,爲防克母,她主動搬出府邸。其叔徐世禮是因此而得襲錦衣衛指揮僉事之職,絲毫不忌諱,將她接入府中,好在她進入徐世禮府邸,閤府上下沒出什麼災禍。謠言才慢慢平息,雖然如此,卻仍無人敢上門提親。
對於那些個算命什麼的,胡萬里自然沒當回事,這徐清曼清麗脫俗,高貴冷豔,說沒點想法,那是扯談,不過,她勳臣世家之女的身份卻讓他望而止步,如今文武勢同水火,而且可能越演越烈,他娶一勳臣之女,一衆文官如何看他?他又如何自處?
想到這裡,他不由暗笑,不知王承明是如何說服他家老頭子同意他娶徐世禮家那個假小子的,估計多半是用苦肉計。
收回心思,他才緩步踱到門外,眼見雨勢已經變小,便徑直出了大報恩寺,前去臨時搭建的安置棚察看,對於那些個油滑的胥吏,那是絲毫鬆懈不得,否則他們就會千方百計的矇混糊弄差事,西南兩城的賑濟重建不僅關係到慈善彩票的聲譽和效益,也是一次難得的廣告機會,他自然不敢懈怠。
便裝去安置棚轉了一圈,見一衆衙役正忙於爲被褥被淋溼的災民發放被褥,漏雨的地方也都有缸盆之類的接雨,一衆災民不僅沒有抱怨,而且多有稱讚,他不由放下心來,這年頭的百姓相當容易滿足,稍稍爲他們做點事情,便能博的如潮的好評。
從西城出來,他又冒雨前往南城的安置棚察看了一番,南城乃水路進出南京城的要地,碼頭衆多,商賈雲集,各類倉庫亦數不勝數,譁變亂軍的洗劫目標主要是金銀細軟,對這些倉庫倒是興趣不大,因此得以倖免於難,災民大多都分散安置在空置的兩個大倉庫之中,倒是沒什麼差池。
轉了半圈回到長青園,天色已近黃昏,草草用過飯,見雨已停歇,空氣清新,胡萬里便獨自在後院踱步,轉了幾圈,他才往師爺薛良輔的院子而去,爲魏國公出點子的事情他一直未跟這個師爺通氣,倒不是不相信薛良輔,他是清楚這個師爺的脾性,一旦知道,絕對不會贊同,如今木已成舟,也該跟他不通氣,看看有無後遺症。
緩步走進小院,便見北房已經掌燈,胡萬里不由微微一笑,師爺這行亦不容易,規矩多,講究多,這薛良輔又極爲自律,極少出門,估摸着他應是在看書,或是在打棋譜以爲消遣,院內小廝見他進來,忙上前見禮。
屋裡薛良輔正在打棋譜,聽的動靜,便放下棋譜,起身迎了出來,兩人在門口稍一寒暄,便進屋落座,俟其坐定,他便含笑道:“東翁這些時日忙碌不堪,可是想手弈一局解解乏?”
胡萬里看了一眼桌上的棋盤,笑道:“先生棋力增長神速,學生早已不堪再戰。”
見他無意下棋,薛良輔便知定然是有事,如今除了文武之爭無大事,當即他便試探着道:“京師有消息了?”
“不錯。”胡萬里微微點了點頭,端起茶盅輕輕吹了吹,見小廝已經退出,他才道:“今日午間見了魏國公府小公爺。”說着,他便將知道的京師情況細細說了一遍。
魏國公府小公爺?東翁跟魏國公府是什麼關係?聽的頭一句,薛良輔便暗自詫異,胡萬里的處境他自然最清楚不過,但眼下文武之爭才拉開序幕,誰知道會是什麼結果?這時候與魏國公府往來,殊爲不智,如此大事,事前竟然半點口風也未露出,這位東翁行事實在是太任性了。(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