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管西南兩城的賑濟工程?嚴世藩登時就一陣心跳,西南兩城毀於兵禍的五條街道的復修擴建工程隨着工匠的招募和材料的採買早已被傳的沸沸揚揚,朝野皆知,如此大手筆的賑濟,別說是大明,歷朝歷代也不曾聽聞過,能夠有機會統管這起賑濟工程,哪怕只是一段時間,那也是在朝野露臉的大好機會,這可不僅僅只是歷練,而是提攜!
興奮之餘,他飛快的在腦子裡盤算了一下,這事有沒有什麼貓膩,難道胡萬里要離開南京一段時間?可即便如此,也應該是託付給應天府、江寧縣的官員,怎麼會選擇他一個沒有官身的恩萌監生?
他心思極爲靈活,馬上就聯想到了這個工程怕是還有極大的資金缺口,沒有官員敢輕易接手,胡萬里如今這情況,誰知道他是否能夠安然挺過眼前這道難關?若是真有什麼不測,這工程就可能因爲資金不到位而半途而廢,對官員而言,這無疑是個燙手山芋,不過對他而言,卻是無甚顧忌,且不說他家老頭子看好胡萬里,即便是胡萬里出事,朝廷亦不可能讓他一個監生繼續負責這起賑濟工程,這事對他而言可謂是有益無害,對他日後入仕大有裨益。
當下他便沉吟着道:“長青兄要離開南京?”
胡萬里微微點了點頭,道:“蘇杭揚州的彩票發行在即,我的逐一實地考察,預計在年前才能回來。”
年前?那豈非有兩個多月?嚴世藩當即起身長揖道:“長青兄如此提攜,小弟必定殫精竭力,全力以赴,縱是得罪應天府、江寧縣所有官員亦在所不惜。”
這小子確實機靈,無須多問。一眼就能看出這事對他有益無害,而且還能看出自己選他統管的原因,胡萬里讚賞的看了他一眼,伸手虛按了兩下,含笑道:“東樓無須客氣,坐。”
待其重新落座。他才緩緩說道:“歷來皆說任你官清似水,奈何吏滑如油,又說天下有好官,但卻絕無好胥吏,這些話雖不失偏頗,卻也說明了胥吏弄權貪墨之情形極爲嚴重,此番賑濟西南兩城百姓,不僅賑濟工程浩大,各種賑濟措施亦甚爲周全。且要補償百姓損失,所費巨靡,一衆胥吏看着白花花的銀子過手,豈有不貪之理?
東樓素來甚少接觸胥吏,對胥吏營私舞弊手段知之甚少,須的處處小心,不僅凡事皆須多琢磨,還須多多微服私訪。唯有多聽多看,知彼知己。方不至被矇蔽。
至於銀錢開支,皆有着詳細的制度,東樓照章辦事即可,我着長青園張管家和彩票大東家吳亦有二人協助你。”
聽的這話,嚴世藩肅然道:“長青兄教誨,小弟銘記在心。必定不恥下問,謹慎處之,斷不敢做出損公肥私之事。”
胡萬里倒不擔心他損公肥私,這嚴世藩雖說在後世就是一個貪財好色的名聲,但現在畢竟年輕。還不到貪財的年紀,對他這個年紀而言,聲名仕途比銀子重要的多,微微沉吟,他才道:“之所以如此不惜巨資賑濟西南兩城百姓,不獨是爲了彩票的聲譽,更是爲皇上爲朝廷挽回聲譽,此工程朝野上下注目,在處置問題時,須以百姓利益爲重,以免招惹閒話。”
聽到這裡,嚴世藩卻是猛然想起,這期邸報上並無一言半語提及這賑濟工程,微微點了點頭,他才道:”小弟記下了。”說着,他有些不解的道:“這期邸報何以無片言隻語提及這賑濟事宜?不會是有人進了讒言?”
聽的這一問,胡萬里亦才發覺這個問題,一直只關心文武之爭,三權分立,倒真是疏忽了這個問題,呷了口茶,他才微微笑了笑,道:“彩票也是朝廷的,朝中大員沒人敢挑撥,之所以隻字不提,估計是擔心難以爲繼,朝廷可沒銀子劃撥。”
嚴世藩擔心的是有人藉此攻訐胡萬里譁衆取寵以博名望,聽的這話,倒也頗有道理,這事最爲受益的就是朝廷,估計都在觀望,一旦出現虎頭蛇尾或者是難以爲繼的情形,立時就會引來chao水般的攻訐,想到這裡,他不覺微微有些動容,胡萬里將這事交給他,可說是極爲信任他。
胡萬里隨後又將賑濟工程應注意的事項逐一細說了一遍,嚴世藩不僅是一一幾下,而且遇上不明白的地方就問,盞茶時間一晃即過,聽的幾個曲中女子刻意誇張的笑語,胡萬里才一笑,道:“食色,性也,我如今可是餓着肚子的。”
“長青兄未吃晚餐?”嚴世藩忙起身出了艙房吩咐道:“加一塊銀元,讓他們趕緊將席面送來,咱們就在碼頭等。”
“二位公子餓了?咱們買有不少小吃,先填填飢。”隨着話聲,幾個女子登上船來,船上立刻就嘰嘰喳喳的熱鬧起來。
三日後一大早,胡萬里便帶着小廝李風烈和長隨陳金寶乘着小船出了長青園,準備前往水西門換船,而後順流而下,走海路去杭州,他纔不願意將時間都耽擱在路上,走海路比走陸路要快的多。
小船進的秦淮河,順流而下才過西水關關卡,一艘小船就從旁邊靠了上來,西水關進出的船隻多,船伕也沒在意,待行的一段,見那小船始終緊靠着而行,船伕才起疑,進艙稟報道:“老爺,有艘小船頗爲可疑,要不要讓人問問。”
聽的這話,李風烈連忙鑽出船艙,僅僅只瞥了一眼,他便趕緊的折回船艙,道:“老爺,船上那丫鬟好像是徐家的。”
徐家的?胡萬里微微一愣,馬上就反應過來,道:“徐清曼的丫鬟?”
“是的,老爺。”李風烈點頭道。
這丫頭,胡萬里不由露出一絲苦笑,早應該想到,他去蘇杭揚州的消息瞞不過這丫頭,看來這丫頭是想跟他一道同行,這可是個麻煩事,且不說他去見張璁這事不宜泄露,跟這丫頭一路同行,他可不敢肯定能相安無事,怎生甩開她?明着拒絕是不妥的,這丫頭的用處大着呢,微微沉吟,他纔對李風烈道:“不理會她,直接去與伍子順匯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