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票?孫光輝、楊獻可兩人都是一愣,當鋪開出的會票、銀號開出的銀票、錢鋪開出的錢票一般都不會是小數目,畢竟這些票開出來都要收取費用的,數額小的話,根本犯不着去花那冤枉錢,德州官員送程儀送的都是會票?那可不是仨瓜倆棗,這事頗爲私密,兩人儘管與胡萬里關係較好,也不好開口問他收了多少程儀。略微沉吟,楊獻可纔開口,斟酌着道:“自大明通用寶鈔貶爲廢紙之後,隨着銀錢的流通,亦有人考慮過異地匯兌之事,不過,此事操作極難,因爲有異地匯兌需求的卻並不多,唯官員與商賈,一般士紳極少需要異地匯兌。再則,異地匯兌需要極大的本錢,一般的當鋪、銀號即便有此想法,亦是有心無力,需知官員商賈的銀錢流通量極大,官員的異地匯兌數額不大,最主要的還是商賈。但商賈的銀錢流動又有明顯的週期性、季節性,比如說,在京師和杭州兩地開設聯號,進行異地匯兌,每年夏秋之際,大量的杭州商賈販貨至京師,所得的銀錢皆要開票回杭州取現銀以週轉,杭州商號必然承認不住如此鉅額的銀兩支取,如此,則必然導致信用崩潰。”“商賈難道就不從京師販貨物南下杭州?”胡萬里追問道。“當然會販貨南下。”楊獻可從容道:“但是北上之貨物遠甚於南下之貨物,這巨大的差額沒人能夠承受的住,除非是富可敵國,否則,即便是將所的銀兩放在杭州,也無濟於事。”聽的這話,胡萬里不由微微點了點頭,江南的貨物都大量的流向京師,但從京師流向南方的貨物卻不多,從而形成了巨大的差額,無人能夠承認受的住,要想開通京師杭州兩地的異地匯兌,必須得承受住這巨大的差額。微微沉吟,他才道:“江南、京師不乏富商巨賈,難道就沒人想過聯手開辦異地匯兌的生意?”聽的這話,孫光輝輕哼了一聲,道:“一衆富商巨賈各自皆有生財之道,誰願意花大氣力聯手來冒此風險?開辦這異地匯兌能有多大的利潤?再說了,樹大招風的道理人人都懂,悶聲發大財豈不更好?”“華國這話甚是。”楊獻可含笑道:“如此規模的當鋪、銀號,背後若無朝中大員撐腰,必然被地方官員肆意盤剝,甭說賺錢了,血本無歸亦有可能。”聽的地方官員,胡萬里心裡卻是猛的一跳,地方賦稅!若是能夠將兩廣、閩浙、江南、湖廣每年解押進京的地方賦稅銀兩攬過來,豈不就解決了這個差額問題?再大的差額也不怕!這法子是好,不過,如今卻無法實施,必須得位高權重才能施行的通。當下他便微微一笑,道:“此事與咱們無關,聊些實在的,日常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咱們一路沿運河南下,可知有哪些地方值得駐足?”“那地方可就多了。”楊獻可微微一笑,道:“徐州、淮安、揚州、鎮江、南京、蘇州、杭州皆值得駐足遊賞,不過,咱們如今玩起來卻無甚意思,一則銀子緊手,二則無同年招待,還是等上兩任,待有同年在江南爲官,手頭寬裕之後,咱們再來,如此方纔能體會江南的妙處。”“說的好。”孫光輝輕笑道:“若不能腰纏萬貫,如何下揚州?京城蘇杭更是出名的銷金窟,沒銀子那是萬萬品不出箇中的韻味。”“好,此乃男兒真性情。”胡萬里輕笑道:“自古英雄多好色,人不風流枉少年。”孫光輝、楊獻可兩人聽的眼睛一亮,不由同聲讚道:“好!好一句人不風流枉少年!接着繼,此必是千古絕句!”胡萬里聽的心中一汗,人不風流枉少年這句難道不是前人詩句?他不由有些遲疑的看了兩人一眼,道:“真是好句?”“渾然天成,絕對好句,只這‘自古英雄多好色’有些不配。”孫光輝毫不猶豫的說道。胡萬里不由微微一笑,他在詩詞方面完全就是個菜鳥,記的詩詞真個就不多,當下就想轉移話題,便扭頭喚道:“船家,魚湯可熬好了?”船家忙不迭的應道:“就好,就好。”見是空檔,船上小廝忙送了三葫蘆酒上來,又布了些花生、鹹魚等乾菜,胡萬里笑着遞過一小葫蘆酒給孫光輝,道:“還魂酒須得適可而止,小飲幾口便成,魚湯上來,再喝碗魚湯,包你馬上緩過勁來。”孫光輝皺着眉頭喝了一小口,便放下葫蘆,道:“長青該不會又準備轉移話題吧,上次那句‘毒花最美,烈酒最香,叫人如何去消受?’如今可都不曾有下文,今番難道又只兩句?”“這可不成。”楊獻可笑道:“咱們在船上左右無事,正好喝酒吟詩,長青快用心琢磨。”一看兩人這架勢,胡萬里不由暗暗叫苦,他實在不知道網上那幾句是否是前人的名句,喝了一口酒,略微沉吟,他才笑道:“二位年兄既有如此雅興,那我便胡謅幾句,博大家一樂。”說着便緩聲吟道:“紅袖添香夜讀書,千古文人佳客夢,少女情懷總是詩,人不風流枉少年。”吟罷,他便仰頭喝了口酒,心情忐忑的等着兩人的反應,這四句詩分開來,在網上都是耳熟能詳的,卻並非一首整詩,被他臨時拼湊起來的,因爲心中沒底,他可謂是留足了退路。一口酒剛下喉,便聽的楊獻可高聲讚道:“好!紅袖添香夜讀書,雅之又雅,妙不可言,一語道盡了我輩讀書人夢寐以求之心聲,少女情懷總是詩,人不風流枉少年,更是絕配!”孫光輝亦是輕笑道:“妙,確是妙不可言,句句皆是佳句,有此文采,長青便是身無分文,京城秦淮河,蘇州半塘,杭州西湖也大可去的。”“早猜想長青文采出衆,不意竟然如此斐然。”楊獻可興奮的喝了一口酒,才接着道:“此詩必然風靡大江南北,這天下的文人士子,深閨佳人,亦會將長青引爲知己,能親睹如此佳作問世,此生不虛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