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顧子朝所到之地都會寸草不生,顧安寧已經習慣了,都懶得和他多說一句話。顧子朝卻旁若無人地坐下,說:“如果他們知道了你在看,你覺得會是什麼結局?”
“會不好意思,覺得被我抓住了把柄?”顧安寧下意識地回答他。
顧子朝微微一笑:“不。我覺得,他們有百分之80的可能殺人滅口。”
饒是他說得雲淡風輕,顧安寧還是冒出了一身冷汗。細密的汗珠就這樣順着她的後背靜悄悄流淌,但她臉上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你這樣騙我有意思嗎?”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顧子朝微笑。
顧安寧語塞。過了很久,她才問:“爲什麼?”
“因爲你內心覺得這件事沒有那麼重要,也覺得他們不敢對你下手,對嗎?可是,那個徐太太是靠着丈夫才過着富貴的生活,你說如果你撞破了這件事,她會不會因爲害怕失去現在的生活而殺了你?”
“只是一段婚姻罷了,至於嗎?而且,殺了我他們也會……”顧安寧艱難地問。
“會怎麼樣,會被繩之以法,還是會被報復?當然會這樣,可是比起未知的恐懼,還不如解決眼前的麻煩好。人啊,都是這樣。而且,習慣了陽光,又有誰願意回到黑暗裡。習慣了揮金如土的樣子,又有誰願意回到貧民窟。”
顧安寧想起徐太太老態龍鍾的丈夫,也覺得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很不相配,但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怎麼可能又要財富,又要風度翩翩的丈夫?她包養小白臉也和她沒關係,但是企圖把主意打到她身上的話,她絕對不會放過。還有,現在當務之急是知道,到底是誰在算計她?她怎麼她和李睿之間的小秘密?
而且……
顧安寧後知後覺想到,質問顧子朝:“你怎麼會在那裡?”
“在那張紙條到你手上之前,我看過。”顧子朝坦然承認。
……
“那紙條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咬牙切齒地問。
“很明顯,是一場騙局。我知道你會上當,就早點過去救你。”
顧安寧看着顧子朝理直氣壯的樣子,鬱悶地扶着額頭:“所以你眼睜睜看着我上當?你對我還真好!而且,既然你當時在那裡,你爲什麼要拉着我躲進衣櫃?別告訴我你怕他們!”
哼,別說是一個李默和一個徐太太,就算是10個,顧子朝也不會害怕的吧。他到底爲什麼要拉着她躲進衣櫃?
“好玩。”
顧子朝誠實地說出了答案,讓顧安寧覺得自己又被算計了,更是被氣得吐血。她總覺得,顧子朝只是找個機會佔她便宜罷了,結果還真是這樣!她的眼光太過兇狠,顧子朝卻寵溺地拍拍她的頭:“乖了。”
“你很無恥。”她輕聲說。
“你喜歡就好。順便提醒你,你的小秘密,被發現了。”
一時之間,顧安寧不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和李睿聯繫的秘密,還是知道了小九的存在,臉色瞬間變得雪白。只是一個小小的試探,顧子朝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他的心猛地沉了下來。
不行,要剋制,要剋制……這個女孩,可是一受驚,就會跑掉的。
顧子朝輕輕一嘆,在顧安寧耳邊說:“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他留下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就先走開了,倒讓顧安寧有些不知所措。她也沒有心情再留下去,看到還沒有離開的周欣嵐和李嫺雅,只覺得怎麼看怎麼彆扭。雖然,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但直覺告訴她,她們的嫌疑非常大。看着周欣嵐在顧子朝身邊打轉的樣子,顧安寧忍不住皺了眉,而周欣嵐把這理解成顧安寧吃了醋。她的心裡別提有多高興,故意在顧子朝去別的地方和人交談的時候炫耀:“子朝真是的,我只是隨口說了句我喜歡翡翠,他就給我買了這塊。這翡翠可是價值不菲,我又怎麼好意思。不過他說,我的手和翡翠最爲合適,會顯得手腕越發潔白呢。”
周欣嵐難得這樣低級地炫耀,連李嫺雅都吃驚地看着她。可是,李嫺雅反應迅速:“是啊,誰不知道顧先生最喜歡你。那些外面髒的臭的,只是他一時被迷惑罷了,他的新娘肯定是身家清白的大家小姐。顧小姐,你說是吧?”
顧安寧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們,讓她們不知不覺有些尷尬。這時,顧子朝也朝她們這邊看來,卻見顧安寧迅速從周欣嵐手中搶過那個翡翠手鐲。這個漂亮的鐲子,就好像一汪碧水那樣,明豔而美麗。顧安寧把鐲子拿在手中,像是正在用心欣賞,沒等周欣嵐嘲諷她的時候,她卻把鐲子往地上一摔。
於是,昂貴的鐲子就在衆目睽睽下成爲了一地碎渣。周欣嵐氣得恨不得給顧安寧兩個耳光,但礙於顧子朝在場不能動手!她怨毒地看着顧安寧,顧安寧只是淡淡得說:“啊,這鐲子,他送給我過,後來我沒有要。想不到,你喜歡別人挑剩下的東西。不過,就算我不要,那也是我的,我不許任何人碰。”
周欣嵐滿臉通紅,等着顧子朝爲她說話,而顧子朝只是含笑看着顧安寧。
真是壞脾氣的丫頭啊。他感慨得想。
這鐲子根本不是她所說的,她挑剩下的東西,但確實是周欣嵐一直鬧着要生日禮物,他就隨手送了她,但因爲這樣能看到小東西生氣的樣子,也是不錯。她這樣不管不顧的性子,不是上流社會所能接受的,可他偏偏喜歡。他就要寵着她,縱着她,而現在,他當然要幫着她。
“子朝!”周欣嵐含淚看着他,那眼淚倒像是真的。
“哦,砸了就砸了吧。”顧子朝只是含笑看着顧安寧。
顧安寧早就知道,顧子朝肯定會向着自己。雖然不稀罕這份所謂的寵愛,但她很高興看着周欣嵐鬱悶的樣子——她從來都是有仇必報。她真是奇怪,爲什麼在她手上吃了那麼多次虧,這2個女人還是盯着她不放,不過,能爲她平淡的生活增加點樂子,也就罷了。她囂張任性地從碎玉上踩了過去,顧子朝皺眉:“小心滑倒。”
“我知道。”
他們之間的互動,終於讓周欣嵐徹底心寒,也意識到,自己愛上的只是一個永遠不會愛他的男人罷了。他們明明就要結婚,但他卻爲了一個狐狸精,把她的面子踩在腳下?他怎麼就能這樣無情!
愛的有多深,恨意就有多深,周欣嵐在這一瞬間終於死心,把顧子朝和顧安寧都列爲自己最憎恨的人。顧子朝對此並不知道,或者說並不在意——他根本不認爲,一個女人能做出什麼事情來。李默和徐太太急忙來打圓場,看他們一副“坦然交往”的樣子,顧安寧真是心中冷笑。周欣嵐卻突然說:“顧小姐,你看你剛纔朝着套房走去,你怎麼在那裡呆了那麼久?”
徐太太和李默的臉,一下子變得雪白。他們都沒想到房間里居然真的有人,看顧安寧的眼神驚恐又怨毒!雖然覺得他們不足爲懼,但顧安寧也不願意被他們當槍使,更不想提起看到的那場戲。她沒想到怎麼說,但顧子朝說:“她沒去成,因爲她在陪我。”
她的手,順勢摟在了顧安寧的腰上,這一次,顧安寧沒有掙脫出來。他們用他們的“恩愛”打碎周欣嵐的猜測,而顧安寧也能確定,算計她的人就是周欣嵐。她覺得自己剛纔當衆不給她臉簡直太正確不過了,只是淡淡得說:“想不到周小姐一直在關心我,我還以爲你的心思都在男人身上。這可是好事兒啊。”
她說話陰陽怪氣,有人嘿嘿笑了起來,周欣嵐更是沒想到顧子朝居然會在這樣的事情上都幫着她。她不甘心,再接再厲:“是嗎,可我明明看到你從那個房間出來,臉色也不太好看。不知道,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空氣,突然靜謐了。徐太太臉色蒼白,李默也心虛到了極點,而顧安寧突然心中一軟。她知道,如果說實話的話,他們在大庭廣衆之下也無法拿自己怎麼樣,但她爲什麼要這樣做?
他們,也只是求而不得的可憐人罷了。
“你看錯了。”她只是這樣說。
顧安寧實在不想在這個是非之地繼續呆着,準備離開,顧子朝想送她,但她拒絕。
“我們不順路。”她冷淡地說。
“剛纔還和我那麼恩愛,現在又這樣冷,你是在欲擒故縱嗎?”顧子朝笑着問。
“我恨不得一直縱下去。”顧安寧輕哼一聲。
回去的路上,她突然想到小九喜歡吃一些炸雞類的食品,暗想稍微給他吃一點也無所謂,所以去最有名的炸雞店等了很久。她幻想着兒子看到炸雞時興奮的神情,輕鬆地推開了房間的門。然後,她看到了正在一臉崇拜看着顧子朝的小九。
“小九……顧子朝,你怎麼會在這裡!”
炸雞突然掉在了地上,顧安寧失聲尖叫。而顧子朝,終於看着她,一手卻在小九的頭上摩挲:“寧寧,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