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繁音一身是傷,在牀上躺了足足一個月纔可以起身。
“主子,皇上那邊的人來上藥了……”蘭心給蕭繁音喂完藥湯,皺着眉頭,小聲說道。
蕭繁音蒼白一笑,伸手撫上蘭心的眉間,撫平了她的眉結。
“那便讓她們進來吧……”
蘭心心痛的含着淚,拿着藥碗退下,然後一羣宮女託着彩繪雲文漆案便進來了。她們朝着蕭繁音恭敬地行了一個禮,“蕭妃娘娘,奴婢奉旨給娘娘上藥了……”
蕭繁音淡漠的點點頭,坐起身,褪掉了身上的所有衣物,然後那羣宮女便打開了彩繪柿子蒂紋貼銀箔奩,用小銀杵沾了點淡粉色的藥膏,動作輕巧地抹在了蕭繁音身上的疤痕上。
“唔嗯……”
才一抹上去,一股難以言明的痛楚便從皮膚竄親進大腦,然後熱辣辣的好像扒皮一樣,那是一種皮肉分離的痛……蕭繁音咬緊下脣,儘量不使痛楚化爲呻吟而出,她死死地咬着,下脣已經被自己咬破皮,流出殷紅的血。
“蕭妃娘娘,請稍作忍耐!”宮女機械冷漠的安慰道,手上卻還是不停地給她上藥。
“唔!”
手指也被人輕輕拿起,淡粉色的藥膏薄薄的塗了一層。手指就像被放在火爐中燃燒,似乎,手上的皮都要燒盡,痛!傳言十指連心,這話果然不錯,手指、手心、手背的痛楚,比之身體的其他地方,還要強烈得多……
“好了,娘娘……今天這一次是最後一次了,娘娘您身上的肌膚已經恢復成以前那般水嫩,皇上看了應該會滿意的……”
是嗎?不過,皇甫清韶滿意不滿意關我何事?這不過是他折磨我的一個方式而已吧?看我疼痛不已,他應該很開心,很滿意吧?
那一夜,皇甫清韶魔鬼般的折磨,如同夢魘。他抓住蕭繁音的肩膀,狠狠地咬下,直到咬出血才放過她。蕭繁音的肩膀熱辣辣的,被皇甫清韶的舌頭一舔,疼痛地更明顯。他摩挲着蕭繁音的手指,語氣冰冷道:“出了宮幾年,連手都變得粗糙了?宋江離讓你幹粗活了?”
“……”蕭繁音皺着眉,緊緊地閉着眼前,沒有接他的話。
“哼!你就維護他吧!”皇甫清韶冷哼一聲,“明天開始,用國色天香膏吧!把手上和身上的痕跡都去了吧……”皇甫清韶冰涼的手劃過蕭繁音身上剛剛被印上去的傷痕,劃過腰椎骨,然後再往下移動……
蕭繁音聽到國色天香膏時,身子頓時一顫、一涼,一動也不敢動。
皇甫清韶竟然要她用國色天香膏?這國色天香膏雖說是女子閨房裡的美容品,臉上留了疤痕,只要用上一點點,便可使容貌美貌如初,皮膚嬌嫩如新生兒……可是,國色天香膏的藥性卻霸道得很,使用的過程,皮膚就像是被火灼燒一樣痛苦,一般女子除非臉上的疤痕很嚴重,不然她們是不會用的,因
爲受不了那種痛楚!
可是,皇甫清韶卻讓蕭繁音全身使用。因爲他不滿意她幹過活的變得粗糙的手指……
這不過是一種折磨而已……
這羣宮女開始收拾東西,“娘娘,奴婢們告退了……”
蕭繁音連牙都要咬碎了,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地趴在榻上,她虛軟無力地說道:“把蘭心叫進來……”
“奴婢遵命……”乾清宮的宮女要出門去,又似不經意地提起,“皇上傍晚時要巡幸明泉宮,各宮都會前往伺候,若是娘娘身體安適,還是前去較好,不然,皇上詢問起來,蕭妃娘娘也是會吃一番苦頭的……”
“本宮知道了。”蕭繁音淡淡說道。
蘭心匆匆進門,掩了門,便看到纖細的光潔的後背,上面的肌膚如同閃着珍珠光澤,粉粉嫩嫩的,又像幼兒般水嫩。
“主子?”蘭心輕聲喚道。
“蘭心,給我穿衣服……”蕭繁音有氣無力地說道。
蘭心走進,看到,蕭繁音的眼眶發紅,脣卻是鮮豔無比,上面有一排牙印。
“很疼吧?主子……”她的聲音是顫抖的,因爲她可以看到,蕭繁音白皙的手背上,明顯的青筋。她小心翼翼地幫蕭繁音穿上衣服,一個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肌膚。
“痛!”蕭繁音吃痛,小聲呻吟出聲。
“對不起,主子!”蘭心連忙道歉,手上的動作更輕了。
“沒事,我已經習慣了。”蕭繁音隨着蘭心的動作,把那一身宮裝穿上。使用了國色天香膏後,皮膚嬌嫩許多,就連穿衣服與衣服的摩擦也覺得難受。整個過程,蕭繁音蹙着眉,咬着牙,才把衣服穿好。
“蘭心,去吩咐魚沉備轎子,你隨我去明泉宮。”
“主子,您的身子纔剛好……”蘭心憂心說道。
“後宮虎視眈眈,不順着皇甫清韶的意,我們都很難活下去。去吧……”
聽到這,蘭心也知道蕭繁音的難處,她看着蕭繁音絕美白皙的容貌,在心裡暗暗地喚着:音兒,音兒……不要怕,我會陪着你……
然後,退出鈞天宮的寢殿。
黃昏時,平和帝皇甫清韶移駕巡幸明泉宮,各宮妃子媵人無不隨聖駕前往伺候,得以洗“天浴”。
草長鶯飛,羣峰疊翠之季,霞光染紅西邊的天空,行宮別館被籠罩着一片超凡脫俗的安寧之中。溫馨的晚風,吹拂着假山旁的千年古樹,沙沙沙的發出輕柔唱和的低語,妃嬪們從溫泉洗浴出來,或裸身坐於石旁松下歇息,或居於道中品茗下棋。
曲徑通幽,閒談漫步中,平和帝皇甫清韶隨意披着一件薄薄的長袍,與年輕美麗的皇后聊天,他身後的嬪妃,卻也一邊聽着皇甫清韶聊天,一邊嬉笑着。
微風把上林苑裡醉人的花香和笑聲吹來,令人心曠神怡。
不遠
處,優美的歌舞在高臺上表演,絲竹聲裡,煙霧繚繞的池畔,氤氳的水汽,透着硫磺和香蘭的氣味……
“蕭妃呢?”皇甫清韶突然問。
皇后魏庭芳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她也來了。不過沒看到人在哪裡……”
“哼!”皇甫清韶冷哼一聲,一揮手,手下的人便機靈的跑開,很快,那人就回來稟告,“回皇上,蕭妃娘娘在上林苑。”
皇甫清韶剛剛和后妃嬉笑的神色斂起,便往上林苑走去。她身後的妃子們也趕了過去。
蕭繁音此時,正拿着魏庭藝當初送給她的玉笛在吹奏。
魏庭藝是個好老師,在他的教導下,蕭繁音的吹奏技術也稍有些長進,現在她所吹得簡單的樂曲再也不會讓人產生尿意,多少也有些動聽了。
“主子,您吹得好真好聽!”蘭心輕輕拍着手,表達她的仰慕之情。
“哼!”蕭繁音不屑地哼了一聲,嘴角卻彎了起來。她還記得,當初蘭心可是沒有少取笑她,不過,現在她的技藝有所進步蘭心的奉承也要是受用的,便大大方方的接受了。
蘭心想起當初自己因爲笛子的事情的罪過蕭繁音,答應了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怪蕭繁音才被原諒了。她真是笨蛋,現在還去提這一壺,所以她連忙轉移話題:“主子,您不下去泡泡溫泉麼?”蕭繁音擡起頭,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給了她一個“你是笨蛋嗎?”的眼神,連一句話都懶得說了。
蘭心這是都快哭了,直罵自己是大笨蛋,主子現在的身子,怎麼可以去洗溫泉湯?
皇甫清韶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一個素衣少女,拿着一根玉笛,坐在溫泉湯旁的大石上,漫不經心地吹着笛子,煙霧繚繞,清風徐徐,把她包圍在其中,那素衣的少女竟不像人間尋常人物,倒像是天上的嬉戲人間的仙子般。一時間,皇甫清韶竟然看呆了。
連同同來的妃子們,多少也有些被迷惑住了。
這就是傾國傾城的天籟公主的美麗,無論男女,皆被其所魅惑。
很快,皇后魏庭芳便反應過來了,她微微笑道,“原來,蕭妃竟一個人坐在這兒,皇上可是到處在尋你呢?”她看似平凡的一句話,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來,順便提醒妃子們,皇甫清韶是專門爲了蕭繁音纔到上林苑這邊,她們剛剛迷戀的眼神頓時變得嫉恨起來,看着蕭繁音都帶着一股毒辣;而皇甫清韶聽到這句話,心裡也是一怒,他根本就不是爲了蕭繁音才特意過來的,他、他只是……只是什麼?似乎找不到任何藉口,因此,皇甫清韶更加生氣了。
聽到皇后的話,蕭繁音才發現這浩浩蕩蕩的一羣人過來了,她從石頭上起身,收起玉笛,才疏離淡然地朝着他們行了一個禮節之後,然後轉身就要離開。
“站住!”
皇甫清韶怒叱,蕭繁音便停止了腳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