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部王國,魔法之都達拉然,一座遍佈着高階的防護的法師塔內陡然出現了銀色的閃光,當光芒消去之時,一名身體瘦長面相清癯的銀髮高等精靈出現,他看起來非常疲累,以至於不得不用法杖支撐着自己的身軀。
這位便是克萊奧斯特拉茲,紅龍女王僅剩的配偶,同時也化身爲達拉然大法師克拉蘇斯,不同種類龍族的族羣內部關係取決於龍王的性別,比如紅龍就是純粹的母系社會,因而克拉蘇斯並不覺得女王有多個配偶有何不妥,相反,他真誠地爲那些不幸遇難的前輩們感到難過。
女王正在遭受苦難,但這個時間並不會有多久了,在意識到真正的幕後黑手之時,克拉蘇斯便放下了所有的事務,去尋找其他的守護巨龍,因爲只有他們才具備反抗死亡之翼的力量。這些活了數萬年的老龍脾氣都很古怪,並且一個比一個神秘,但他還是做到了,他拿到了這些龍王的承諾。
這意味着拯救女王最關鍵的一步已經完成,至於剩下的計劃則可以慢慢考慮補全,比如……
然而一個有些機械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一個純粹由奧術構成的能量體飄了過來,這種有着胖乎乎外觀的能量體是達拉然普遍使用的智能僕從,“歡迎回來,克拉蘇斯先生,在您外出的這段時間,你的學生羅寧前來拜訪了一百二十六次,”
此時魔法塔的防禦矩陣再一次發出了有來客的信息,“第一百二十七次,先生。”奧術僕從說道。
“讓他進來吧。”克拉蘇斯隨意地揮了揮手,他對這個天賦極佳但有些毛手毛腳的學徒的印象還是比較深刻的,聽說他已經成爲了洛丹倫的宮廷法師,這可是被達拉然年輕法師認爲最具前途的工作之一。
很快年輕的法師就在奧術僕從的帶領下出現在了克拉蘇斯面前,當年的毛頭小子已經變成了沉穩嚴肅的青年法師。“很高興再次見到你,我的學生。”克拉蘇斯隨意地說道,一套精美的茶具自動從一旁的櫥櫃中飛出,宛如有了生命般飛舞中,茶壺微微發亮,很快就有熱氣冒出。接着沸騰的茶水便傾倒進滾燙的茶杯中。
白髮法師取了一杯,送向自己的嘴邊,“你似乎有什麼急事要找我?”他問道。
“向你致敬,克萊奧斯特拉茲大師。”羅寧躬身道。克拉蘇斯的動作頓時有了一絲短暫的停頓,但他依然面色如常,“你稱呼我爲什麼?是某些小語種的特殊稱謂嗎?”
然而羅寧完全不爲克拉蘇斯的故作迷惑所動,他似乎已經確定了這位自的己曾經的導師的身份,他露出了一絲苦笑,“沒有必要再隱瞞了,克拉蘇斯大師,我此次來代表洛丹倫王子艾薩克斯向您問好,並就如何驅逐死亡之翼的問題進行合作洽談。”
克拉蘇斯神情微微一動,這位在獸人戰爭中表現突出的洛丹倫王子,想必就是看穿他真身的人,但克萊奧斯特拉茲卻並不是一個廣爲人知的龍名,即便是肯瑞託的同僚也只能大概地猜測到他的種族,而這個人類王子又是如何知曉一頭紅龍法師的確切信息的呢?
“想必您也發現了普瑞斯托領主的僞裝,並且此時也已經準備好了相應的對策。”羅寧接下來的話愈發讓克拉蘇斯有些心驚肉跳,“但龍族面對巨龍之魂時總會捉襟見肘,因而您一定需要一些傑出凡人的幫助了,而殿下則很願意提供援手。”
如何解決巨龍之魂以及其掌控者正是克拉蘇斯目前頭疼的問題,他本來是打算僱傭一隊精英冒險者或者直接利用在達拉然的職權派出高階法師隊伍,但羅寧卻提出了一個更好的選擇。然而唯一的疑點就在於那個洛丹倫王子,他似乎對這一切都瞭如指掌,難道米奈希爾家族出了一位先知?
又或者是另一種情況,克拉蘇斯的神情微微一動,要知道死亡之翼此時已經成爲了洛丹倫實際的主宰者,控制一個未成年王子自然不成問題,也許這就是對方的一個試探,或者乾脆就是陰謀的開端。
羅寧當然不會認爲生性謹慎的克拉蘇斯會輕易相信自己,因而他非常乾脆地取出了一個天藍色的圓盤,“當然,我只是一名帶話的使者,具體的事務你可以通過這個通訊器和殿下親自談。”
克拉蘇斯沒有回答,也沒有表示拒絕或是接過圓盤,他以一種審視的目光看着這個自己曾經的學徒。羅寧將圓盤放在桌上,接着便很乾脆地告退,似乎一點都不在意克拉蘇斯是否真的會用到那個通訊器。
走出了克拉蘇斯的法師塔,羅寧不禁長長嘆了一口氣,雖然出師已久,但導師的威嚴猶存,更何況他現在已經明確知道了對方的種族,在親身經歷黑龍公主的兩次襲擊之後,羅寧已經對那些大蜥蜴有了些心理陰影。
艾薩克斯在臨走前將大致的事實都告訴了她,羅寧用了數天才消化完畢,一想到自己曾經和臭名昭著的死亡之翼打過照面並安然無恙地活了下來,年輕法師就會有極度的不真實感。
既然已經拜會過了克拉蘇斯,那麼他在達拉然的任務都已經完成了,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空間包裹,這個平常的容器可以說是價值連城,因爲裡面有着兩個精美的匣子,其中一個裝的是一件魔法物品,神奇大師諾蘭以及數位巨匠級魔能鑄造師共同的作品,直到此時纔算勉強完成,
對於暴雪公司遭受的困境,諾蘭深感自己的失責,他將自己的愧疚之情都融入了這件作品,不惜耗費了極大的代價將其完成,畢竟這是他擔任暴雪公司特聘技術顧問期間最後一件作品。
而另一個密封性極好的匣子裡是一片拳頭大小的黑色鱗片,是肯瑞託議會在無盡之海上“擊斃”死亡之翼爲數不多的戰利品之一,羅寧半是賄賂半是威脅纔好不容易從寶庫守衛那裡弄來的,艾薩克斯說這是唯一能夠破壞巨龍之魂的東西,因爲在創造這件神器時只有黑龍沒有注入自己的力量。雖然不知道這其中的原理是什麼,但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
羅寧再一次看向這座他度過了少年和青年的法師之城,他知道自己該離開了,現在唯一要考慮的是如何到達那座大洋中的島嶼。艾薩克斯似然不會留下明顯的蹤跡,南海鎮的傳送門早已被關閉,連所處的那片森林都被燒成了白地。
因而他不得不自己釋放傳送法術離開,羅寧不禁嘆了一口氣,他衷心希望失落羣島剛建立不久空間座標足夠的清晰明確·,不至於自己讓自己傳送到高空、海底、火山口或是什麼其他奇奇怪怪的地方。
千里之外,破碎羣島上,僞先知艾薩克斯正對着一卷情報陷入了深思。
無冕者加上刺客聯盟的能量非常巨大,即便是在破碎羣島,艾薩克斯也能收到洛丹倫的第一手消息。作爲未來艾澤拉斯數一數二的情報組織,無冕者對本國的情況自然瞭如指掌,他們無孔不入的情報探測能力在這卷彙報當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艾薩克斯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是的,他非常沒有骨氣地逃離了洛丹倫,任憑自己的祖國落入死亡之翼的魔爪,但洛丹倫並沒有因此出什麼問題,甚至還非常的……欣欣向榮。
是的,死亡之翼這次的意圖並不是破壞和毀滅,而只是將洛丹倫視爲獲取這個世界最高權利的工具,這頭老龍完全將洛丹倫視爲他的私有物,於是在他的強硬手段之下,王國迎來一段建國以來最繁榮的時期,即便是在剛經歷過大戰元氣大傷的情況下。
作爲一個千年王國,洛丹倫的沉痾並不輕,畢竟絕對清明的政治是不存在的,從那次自奎爾薩拉斯至王城的旅途就可以看出,洛丹倫的貴族已經大部分都成爲了蛀蟲,階級矛盾已經頗爲尖銳,艾薩克斯當然想改變這種狀況,但這關係到米奈希爾王室的根本統治,實在無法輕舉妄動,更何況他還不是國王,而泰瑞納斯對來自現代的思想也不會全盤接受。
但死亡之翼卻沒有這樣的顧慮,沒有人能玩得過這頭無論陰謀還是實力方面都極其擅長的老龍,在“說服”了洛丹倫所有貴族集團的首領的情況下,普瑞斯托領主砍掉了近四成的爵位,並將所有貴族的合法收益降低了數個級別,同時還奇蹟般地維持住了王國的穩定。
這使得他在軍方和民間的聲望一一時無兩,泰瑞納斯的歷史地位也迅速上升到了千古明君的地步,這使得身爲穿越者的艾薩克斯都感到有些自慚形穢。
而在外交方面,洛丹倫表現出了與以往相反的絕對強硬態度,不但奧特蘭克問題上毫不退步,還逼迫激流堡承擔了遠超其能力的修建獸人收容所的費用。而另一邊,大量的軍事物資被秘密運送至銀鬆森林。
艾薩克斯對此心知肚明,格萊邁恩之牆即將成爲克羅雷家族和吉爾尼斯皇室矛盾爆發的導火索,吉爾尼斯將在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陷入內亂之中,死亡之翼當然會好好利用這場內戰來消耗吉爾尼斯的國力。
按照這樣的趨勢,很快普瑞斯托這個姓氏將會等同於洛丹倫,而洛丹倫也將等同於整個聯盟。
至於死亡之翼本人,則會在不久後登上奧特蘭克的王位,而屆時也就是他和洛丹倫長公主正式訂婚的日子,這自然不會是卡莉亞的自願行爲,但根據無冕者的彙報,她最近行爲正常,情緒穩定。
似乎一切都還在可控的範圍內。
但最後一條消息卻讓艾薩克斯的心緊縮起來,光明教會大主教阿隆索斯·法奧於三天前逝世。
艾薩克斯一時間覺得有些難以呼吸,那個身份尊貴但永遠保持親和的老人,那個爲他打開聖光大門的啓蒙恩師,那個所有人類眼中仁慈與善良的化身,現在已經不在了。
在死亡面前,聖光有的時候也顯得有些無能爲力。艾薩克斯感到很無奈,大主教確實活了太久了,穿越者先知先覺,但畢竟不是神,實在無噶挽回這種既定的衰亡。
然而情報中的一句話卻突然引起了艾薩克斯的注意,根據無冕者的描述,大主教去的時候無比的平靜安詳,在場的所有人都低頭表示哀悼,葬禮時由普瑞斯托領主代替國王致悼詞。
平靜安詳?這就是最大的問題了,大主教雖然從未真正展現自己的實力,但既然是大主教那至少也是史詩級,作爲人類聖職者中最強大的存在,法奧去世時至少也應該是神聖降臨,聖光接引,甚至靈魂直接轉變爲英靈形態,又怎麼可能場面平靜,衆人默哀呢?
再聯想到原本的時間線中大主教會變成亡靈復活,艾薩克斯就感到非常荒謬,聖光的虔誠侍奉者竟然變成了和聖光對立的存在,這可真是諷刺。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死亡之翼必然在大主教死亡事件中扮演了至關重要的角色,也只有他纔有動機有實力謀害阿隆索斯·法奧,這個老人活了太久了,他睿智的彷彿能看透一切,可以說他是王城最有可能看破普瑞斯托真身的人,黑龍當然不會放任他的存在。
艾薩克斯心中又暗暗給死亡之翼記了一筆。
他放下情報卷軸,再一次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大主教的去世確實讓人悲痛,但現在他更頭疼地是如何將這個噩耗告訴帕爾崔絲。艾薩克斯畢竟是來自異界的靈魂,法奧閣下的去世帶給他的憤怒要遠大於悲痛,但小牧師就不同,在獸人戰爭之後她就一直陪伴在大主教身邊,老人給予的關懷愛護對缺乏親情的帕爾崔絲來說絕對是可以銘記於心的溫暖。
因而在帕爾崔絲的心目中,大主教至少是和艾薩克斯同等重要的存在,而現在,她最信任的人之一卻卻不得不來撕扯她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