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冷靜一點,我不會傷害你們的……”薩爾無力地解釋着。
“滾開!你這該死的綠皮怪物!”男主人怒喝着,勇敢地拔出自己的佩劍,護衛在他的妻女之前,看得出來他很緊張,並且在虛張聲勢,那裝飾精美的刺劍在面對強壯的獸人面前幾乎就等同於一根牙籤。
“我只想離開。”薩爾說道,他看得出來眼前這個人類沒有什麼戰鬥力,因而獸人甚至連取下掛在腰間的戰錘的想法都沒有。
然而男主人似乎完全聽不懂薩爾說的通用語一般,“蓋加爾!馬文!快過來!”他叫嚷着,一邊威脅性地向薩爾揮舞他那把漂亮的刺劍。
這個貴族家庭有兩個侍從護衛,但他們並沒有預料到洞穴中會出現危險,因而都在外圍守夜,直到主人的呼喚才意識到有危險狀況。他們的素質還是相當不錯的,似乎是從戰場歸來的老兵,因而見到薩爾並沒有遲疑,直接就舉矛向獸人刺過來。
薩爾依然不想戰鬥,他迅速側身閃避,於是長矛刺向的目標就變成了跟在他身後冒頭“狼蛛”菲爾德,這個有着岩石一般肌肉的角鬥士一把就抓住了矛杆,輕輕一拉便奪過了長矛,接着反手將它刺穿了它原本主人的胸膛,這幾個動作行雲流水,只用了兩秒鐘不到。
對於經歷過無數戰鬥與殺戮的角鬥士來說,這兩個老兵無論是力量還是技巧都不夠看。
“響尾蛇”比爾和“蠻牛”鮑勃也已經出來了,後者用寬大的手掌推開了另一個護衛的長矛,同時掐住了他的脖子,隨着清脆的骨裂聲,守衛軟軟地癱倒在地,沒了氣息。
衛兵的迅速陣亡讓男主人徹底放棄了抵抗的想法,不過看到敵人是人類之後他反倒不像剛纔那般緊張,他放下自己的刺劍,“先生們,你可以拿走這裡的任何東西,但請不要傷害我們。”他故作鎮定地說道。
明顯是其他兩個人的頭兒的“響尾蛇”比爾露出了一絲笑容,“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艾米利安,我是艾米利安勳爵。”
“我很欣賞你這種配合度態度,艾米利安大人,”響尾蛇的眼中帶着不懷好意的神色,“不過有一點必須確認一下,你所說的‘一切東西’包括她們嗎?”
他指的是的是勳爵的妻女。
“先生們,我以爲你們應該是紳士……”勳爵艱難地說道。
“啊哈,很抱歉我們不是。”響尾蛇做出一個惋惜的動作,他從狼蛛手裡取過長矛,然後幾乎沒有徵兆地捅入了勳爵的胸膛,“我突然發現一點,殺掉你的話一切不就都是我們的嗎?”
顯然,監禁和角鬥已經讓他幾乎失去了所有人性。
鮮血噴涌而出,艾米利安勳爵握着插入胸口的長矛,劇烈地喘息着,然後搖搖晃晃的倒下了,“爸爸!”女孩帶着哭腔驚呼道,而勳爵夫人則一下子撲到了丈夫的身上,呼喚着他的名字。
三個角鬥士彼此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顏色,三個被長時間囚禁、只能靠搏鬥來發泄慾望的囚徒,遇到兩個嬌弱無助的女人之後會發生什麼是不言而喻的。勳爵小姐看上去十二三歲,身材已經很有料了,而勳爵夫人三十左右,正是大好芳華,很是有幾分姿色。
站在勳爵夫人的“蠻牛鮑勃”是最先忍不住的那個,他伸出手在勳爵夫人的臀部狠狠捏了一把,
受驚的勳爵夫人猛然跳了起來,臉色煞白,她瞬間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眼神中露出絕望,“先生們,請放過我的女兒吧,她才十二歲啊。”
“這要看您的表現了。”響尾蛇壞笑着說道,他們此時已經逃出了王城,現在暫時應該是安全的,因而他覺得不妨和兩個兄弟找些樂子。
“夠了!”薩爾低聲怒吼道,他本來是想直接離開的,但此時卻停住了腳步,因爲他完全看不下去,“你們要幹什麼?”
響尾蛇看向他,露出一絲古怪的神色,“難道你對她們也感興趣?我是一個慷慨的人,作爲你帶我們出來的感謝,你可以第一個享用那個可愛的貴族小姐,她一定很期待你的‘龐大’的。”
“蠻牛”鮑勃和“狼蛛”菲爾德露出了回信的笑容。
薩爾完全不爲所動,冷冷地看着對方,“你們已經殺掉了所有拿武器的男人,這兩個女人對我們沒有威脅,放她們走!”他低吼道,取出了自己的戰錘,身體緊繃做好了戰鬥準備。
“你讓我放她們走?”響尾蛇一副極度意外的神色,他輕蔑地笑了笑,“你是一個獸人!幾年前你的種族在這片土地上燒殺擄掠,你現在有什麼立場來要我放她們走?”
薩爾一愣,但隨即想到了那些人類老師告訴自己的道理,想到了老薩滿莫雷塔爾講述的獸人歷史,“爲了榮耀,”停頓了一下,“還有正義。”
“榮耀?”響尾蛇發笑了,“獸人竟然還會有榮耀?”
“有的。”薩爾堅定地說道,灰黑色的戰錘上開始閃耀起道道雷光,“放她們走,不然我就敲爛你的腦袋。”他再次重複道。
艾米利安母女都已經震驚了,她們萬萬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維護她們的“騎士”竟然會是一個綠皮膚獸人,她們同樣充滿了困惑與不解。
想要傷害她們的是她們的同胞,而保護他們的竟然是人類的仇敵,這可真是諷刺。
三個角鬥士沉默了,他們的臉上浮現出陰晴不定的神色,似乎是在衡量己方和薩爾之間的實力對比,而薩爾則是一臉平靜,毫不退縮地與他們對峙,場面一下子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地面突然輕顫,接着逐漸接近的馬蹄聲打破了平靜,薩爾和角鬥士們臉色紛紛一變,這四個逃犯都沒有想到追兵會來的如此之快,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消退,他們不約而同開始繼續逃竄。
艾米利安勳爵夫人也意識到自己得救了,“來人啊!救救我的丈夫!”她呼喊着,搖晃着勳爵已經開始變涼的屍體。
八個小時後,第二天清晨。
十七歲的薩薩里安踏着地面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的落葉,向着營地內部走去,他現在的身份是王城守備軍第二營的指揮官,這個身份似乎前途無量,但完全沒有辦法和其他皇家軍事學院的畢業生相比,很多不如他的學員都已經被招入了正規軍團,因而薩薩里安選擇加入守備軍這點就很讓人覺得奇怪了,畢竟他的父親可是聯盟英雄,即便能力不夠也應該受到照顧的。
只有薩薩里安本人知道是怎麼回事,守備軍軍官只是他名義上的職位,他真正隸屬的組織是“幽靈”,由大王子艾薩克斯秘密組建的特殊機構,“幽靈”並不完全由潛行者組成,它的成員都有掩飾的身份與職位,負責處理一些隱秘的事務。
比如導演一個獸人出逃的劇本。
薩薩里安找到了那個受襲的勳爵夫人,“我們對您遭遇的悲劇深感抱歉,這是我們的失職。”他說道:“不過有一個好消息,我們已經抓到襲擊您的所有罪犯。”
艾米利安勳爵夫人無神的雙眼中突然有了些光芒,這可能是這個一夜之間失去丈夫且差點慘遭侮辱的女人聽到的唯一好消息了,“他們在哪?帶我過去。”她激動地抓住了薩薩里安的手臂。
“請跟我來。”
三個被捕獲的角鬥士此時都被綁在十字架上,“響尾蛇”、“蠻牛”、“狼蛛”一個都沒有跑掉,其中“狼蛛”已經是一具屍體,但唯獨見不到那個綠色的身影。
勳爵夫人情緒非常激動,讓人覺得她很可能會親手將這些罪犯碎屍萬段,但她最終剋制了這種衝動,“我不想再看到他們,請給他們應有的懲罰。”她轉過身說道。
“那是當然,夫人,這些罪犯會被直接處以絞刑。”薩薩里安回答道,突然他有有些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您確定這就是所有逃犯了嗎?我們收到消息說還有個獸人跑了出來。”
勳爵夫人的目光閃爍了一下,“沒有,”她堅定地說話,“就是這三個惡棍殺死了我的丈夫。”
待勳爵夫人離開之後,薩薩里安神色突然變得古怪起來,他取出了一個類似法杖的短棍,短棍頂端的赤紅色水晶不斷地閃爍着,但閃爍頻率越來越低。
放跑薩爾是艾薩克斯親自定下的計劃,目的是“利用薩爾找到殘餘獸人的據點。”特瑞莎送給薩爾的那條腰帶已經被動了手腳,裡面安裝了一個非常微小的魔法裝置,這個魔法裝置唯一的作用就是定位,當共鳴水晶與其距離小於五千米時,水晶就會開始閃爍,閃爍的頻率越高則代表距離越近。
也就是說薩爾正在迅速遠離。
薩薩里安覺得很有趣,他來此地的目的就是爲了讓那個勳爵夫人忽略獸人的存在,但沒想到竟然完全不用費心,到底發生了什麼會讓一個人類貴族夫人去包庇一個獸人呢?
與此同時,平靜得洛丹米爾湖畔中,一個全身包裹污泥的人形生物突然浮了出來,他在湖水中將自己清洗乾淨,露出了綠色的皮膚,正是薩爾。
年輕的獸人感到有些疑惑,他本以爲自己還要躲藏數天,但沒想到人類竟然只搜查了一個夜晚便離開了,彷彿都不知道野外還隱藏着一個獸人一般。
薩爾意識到很可能是那個勳爵夫人隱瞞了他的存在,而根據追兵的反應速度來看,=如果當時他沒有爲自己的榮耀站出來的話,人類必然會封鎖整片區域來仔細搜查,這樣的話他即便能像高階薩滿那樣變身成幽靈狼也不會有任何逃生的機會。
這讓薩爾產生了很大的感慨,他突然有些明白了,人類老師所說的“人類和獸人沒有本質上的不同”是什麼意思。
有最高尚的獸人,也會有最卑劣的人類。
薩爾看向南方,高聳的雪山在陽光下顯得分外聖潔,在呼喚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