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爾輕撫雪歌的後頸,然後翻身騎上它的後背,“我們走。”他對帕爾卡說道。
作爲氏族最受人尊敬的長者薩滿,德雷克塔爾的住所是村子最南部的一個巨大的天然巖洞,薩爾和帕爾卡快速趕了過去,高速奔跑的座狼在雪地上留下了兩條長長的痕跡。
很快他們就到達了目的地,薩爾拍拍雪歌的脖子讓它去找德雷克塔爾的坐騎老慧耳,接着看向帕爾卡,“先知大人讓你單獨進去。”帕爾卡說道。
薩爾走進了巖洞,燃燒的爐火讓他全身一暖,他發現並不是只有老薩滿獨自在這,竟然還有兩位陌生人。這就很稀奇了,因爲霜狼氏族定居在雪山之上,除了雪怪白熊之外很少會有客人拜訪。
這兩個新來的獸人同樣也在打量着薩爾,看得出來他們都是那種健壯而又強大的戰士,即便是這樣寒冷的天氣,他們的衣着樣式也非常粗獷,除了肩甲以及幾片甲片之外,上身就再沒有多餘的衣物。他們顯然身經百戰,黑綠色的皮膚上遍佈着疤痕,有一位還斷了一顆獠牙。
薩爾注意到他們的鬚髮有已經有了斑白的痕跡,因而看起來並不比德雷克塔爾年輕太多,這同樣讓他感到有些驚異,畢竟長壽的獸人可並不算多,他們每一位都是氏族寶貴的財富。
“導師,我來了。”薩爾對着德雷克塔爾恭敬地說道。
老薩滿微微點了點頭,他的雙眼一片渾濁,顯然很早就失去了視力,但這並沒有對德雷克塔爾造成太大的影響,反而使他使他能夠看到某些未知的東西,從而成爲了一名受人尊敬的先知。
老薩滿似乎是想向薩爾介紹這兩位來客,但還沒開口就被打斷了,“啊,你就是薩爾對吧。”兩名獸人其中之一突然開口,是斷了獠牙的那個,他站起了身,頭部幾乎觸碰到了巖洞的頂端,“說實話我有些失望,你看起來就和一個人類一樣,猥瑣而孱弱。”他棕色的眼睛眯了起來,露出蔑視的光芒。
被人無端看輕是一件很讓人惱火的事情,薩爾的眼睛同樣也眯了起來,“我雖然是被人類養大,但這並沒有損害我身爲獸人的勇氣和力量,相反我學會了人類的知識,所以變得更加強大。”
“強大?看來你已經學會了人類的說大話的本領。”斷牙獸人看了眼薩爾掛在腰間的漆黑戰錘,“你能揮舞得動這把戰錘嗎?還是說只是帶着它壯膽?”他挑釁地問道。
“我從十歲開始就一直在使用它。”薩爾沉聲說道,他已經有了一些怒意,“已經有數百強大生物死在這把戰錘之下。”
“殺死幾百頭豬可並不是什麼可以誇耀的戰績。”斷牙獸人大搖其頭,“你比起你的父親可差遠了,幹不出什麼大事,卻能自吹自擂。”
薩爾猛地向對面的老獸人逼近了幾步,“我一個月前才知道我的身世,但我從沒有想過利用我父親的名望,而我也絕不會讓他蒙羞。”他低吼道。
“口說無憑,總要拿出實際行動出來。”斷牙獸人呵呵一笑,他走出巖洞,站立於雪地之中,衝着薩爾勾了勾手指頭,“來,說服我,讓我知道你是一個真正的獸人。爲了公平起見,你可以用你的戰錘,但我不會使用任何武器。”
“布洛克斯!”另一個一直沉默的獸人終於開口了,這是一個非常厚重的聲音,他叫出了斷牙獸人的名字,似乎想阻止他。
布洛克斯隨意揮了揮手,“別擔心,我有分寸。”他依然看向薩爾,“怎麼?不敢嗎?難道你真的就像你的名字那樣是一個卑劣的奴隸?”
薩爾這個名字在通用語中的意思就是奴隸的意思。
“我保留這個名字的目的是讓自己永遠銘記這段恥辱的過往。”薩爾回答道,他也走出了石窟,雙目中燃起了憤怒的火焰,“我知道你是一個強大的戰士,但這不代表你能隨便侮辱我,我接受這場戰鬥。”
他沒有頭腦發熱說讓對方也使用武器,他能感受到布洛克斯身上有一種讓他心悸的氣勢,那種身經百戰、面對屍山血海依然色不變的冷酷氣息。
布洛克斯就隨意地站在那裡,似乎全身都是破綻。薩爾則擺足了戰鬥姿態,大吼一聲,掄起手中的戰錘開始發起進攻。
布洛克斯直到薩爾完全近身才有了動作,他只是輕描淡寫的一拳就破開了薩爾的架勢,接着一記肩撞,年輕的獸人就以更快地速度飛了回去,重重地摔倒在雪地上。
“力量和速度都還不錯,就是反應慢了一點兒。”布洛克斯點評道,呼出的氣息化作水霧,他輕描淡寫地揮了揮拳頭,“再來!小子!”
薩爾緩緩站起身,抖落身上沾染的雪花,他感覺很痛,是身體就像要散架的那種痛,眼前這個名爲布洛克斯的老獸人簡直就是一頭人形暴龍,僅僅是一個輕微的碰撞,薩爾就感覺自己已經有了內傷。
極端強大,極度危險,這是薩爾對布洛克斯的評價,他在競技場中經歷過數百場戰鬥,卻從沒有遇到過擁有這種力量的敵人,他感覺自己就像是當初第一次在競技場面對一頭成年猛獁人一樣,這是一種很難抵抗的絕望處境不過薩爾的內心突然冷靜下來,不再有怒火,他已經明白了一點,憑戰力而言,布洛克斯確實有侮辱他的資格,
五年前面對猛獁人時薩爾被要求堅持半個小時,但現在他並不準備退縮。薩爾開始集中精神,感受周圍的元素,氣流開始在他的周身流轉。布洛克斯在不遠處饒有興致地看着,似乎不準備打斷薩爾的施法。
冰雪開始匯聚,在薩爾身前形成了一頭栩栩如生的冰霜巨狼,巨浪咆哮了一聲,攜帶着大量的冰霧,向着布洛克斯衝了過去。
“有趣的戲法。”布洛克斯依然是一拳揮出,冰霜巨狼還未衝到他的面前就開始從頭部一點一點的碎裂,漫天的細小冰屑讓這片空間暫時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阻礙了所有人的視線。
一道呼嘯聲接近,布洛克斯下意識地接住,卻發現只是一枚冰球,而幾乎是同一時間,一把閃爍着雷光的黑色戰錘突然向着他的頭部砸來,布洛克斯下意識地擡手阻擋,但他畢竟處於手無寸鐵的裝貼,這樣近距離的攻擊他同樣無法完全規避。
戰錘上和布洛克斯的臉部親密接觸,雷光炸開,短暫的眩暈使得布洛克斯連退了好幾步,接着站立不穩也摔進了積雪之中。但他很快就站了起來,甩了甩頭,不但沒有任何不悅的神色,反倒哈哈大笑起來。
“漂亮的一擊!薩爾!”這是他第一次正式以名字來稱呼薩爾,“用法術作爲掩護來發起真正的攻擊,我承認我沒有預想到你的戰術,如果我們擁有對等的力量,老布洛克斯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薩爾有些不明所以,他不明白眼前的老獸人戰士爲什麼態度有如此之大的轉變,難不成被剛纔那一錘影響到了他的智商?
布洛克斯轉而看向他的同伴和德雷克塔爾,“我之前以爲他最終會成爲另一個先知,但我錯了,他依然是一個戰士!他將元素法術應用到了戰鬥之中,這正是一個真正的戰士的纔會做的事情,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力量來獲得勝利!”老獸人戰士非常興奮地說道。
“好了,布洛克斯。”另一個顯得更穩重的獸人戰士走到薩爾面前,他的身軀和布洛克斯一樣高大,並且兩人的面孔頗有相似之處,“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瓦羅克·薩爾法爾,雷王部族的領袖,他是我的兄弟布洛克斯,想必你現在也應該看出來了,布洛克剛纔只是在對你進行考驗。”
“考驗?”薩爾感覺有些有些不可思議。“我們只是第一次見面而已,你們到底要考驗我什麼?”
“因爲你是杜隆坦的兒子,同時你又擁有這把戰錘,我們必須確定你是否有使用它的資格。“
薩爾完全不明白這些人爲什麼會多次關注自己的武器,“這把戰錘是人類賠給我的武器,我從七歲開始就一直在使用它訓練。”他說。
“看來那些人類並沒有告訴你這把戰錘的真正來歷。”薩魯法爾大王直視着薩爾,“它是毀滅之錘,就部落最後一任大酋長奧格瑞姆的武器,它在毀滅之錘家族中世代傳承,隕落在其錘下可不只是‘數百強大生物’,而是無數威脅到獸人生存的敵人。”
毀滅之錘……薩爾陷入了無比的震驚中,直到現在他才真切地認識了這把自己使用多年的武器,同時他又產生了巨大的疑惑,那個名爲艾薩克斯的人類王子是出於何種居心纔會把獸人大酋長的武器交給當時還是孩童的他使用?
“關於這把戰錘有一個古老的預言,毀滅之錘的最後一個傳人會用它給獸人族帶來救贖,接着又帶來毀滅。然後它會被傳給黑石氏族以外的人,一切會再次改變,它也將再次被用於正義的事業。而如今,預言的前半部分已經應驗,奧格瑞姆雖然幫助我們擺脫了暗影議會,但部落依然在他的手中滅亡。至於語言的後半部分……”德雷克塔爾悠悠地說道,那雙渾濁的眼睛正對着薩爾。
“獸人目前的狀況並不算好,或許可以說是到達了最糟糕的地步,我們大量的同胞正在被人類奴役,而自由的獸人又是一盤散沙,霜狼氏族在奧特蘭克,我們雷王氏族在辛特蘭和阿拉希高地苟且偷生,而格羅姆的戰歌氏族一直都在海峽那邊活動,人類從未放鬆過對我們的圍剿,我們必須聯合起來,改變這一狀況,所以我們需要一個新的大酋長。”布洛克斯補充道。
薩爾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些乾澀,“所以你們認爲這個人……是我?”他有些艱難地問道。
“是的,我們現在已經可以確定了。”薩魯法爾堅定地說道:“你在霜狼氏族的表現說明你依然是一個真正的獸人,並且你也展露了你不輸於你父親的智慧與勇氣,雖然你依然很稚嫩需要成長,但毀滅之錘的選擇是不會錯了,這把武器的靈魂已經選擇了你。”
薩爾下意識地舉起毀滅之錘,這把黑石鑄成的戰錘沒有絲毫反光,即便在陽光下也是一片黝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