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納克薩瑪斯懸浮在半空中,大半個達拉然都被陰影籠罩,這使得這座城市表面上看起來還不是那麼……滿目瘡痍。
但被陰影遮蔽卻並不代表事實不存在。
納克薩瑪斯本是尼布魯人的要塞,但在這個古老的蟲人種族被耐奧祖完全控制之後,這座古老而宏偉的建築自然就成了亡靈的堡壘,耐奧祖和克爾蘇加德設法激活了其上的一些古老的符文,使這個要塞擁有了浮空與傳送的能力,也正是納克薩瑪斯的到來,使得達拉然在短短一天內就被完全破壞。
耐奧祖似乎是孤注一擲,納克薩瑪斯中運載了天災軍團最強大的一批力量,包括最精銳的骸骨軍團,由地穴領主率領的蛛魔大軍,最強大的幾隻冰霜巨龍,已經大部分的通靈師,在如此強大的力量前,沒有了奧術能量的達拉然和一座大型的人類鄉村沒什麼區別。
紫羅蘭的光輝已經熄滅,曾經光亮潔淨的街道佈滿了灰燼與血污,在那些宏偉華麗的建築中間穿行的也不再是行色匆匆的法師,而是散發着惡臭的醜陋亡靈。
這座法師之城已經徹底陷落。
泛着寒氣的劍刃輕垂與地面,吉安娜看着周圍的破敗景象,冰冷的眼眸中沒有絲毫的波動。
她的內心早已沒了憐憫和愧疚這樣軟弱而無用的情感。
說實話,她對這座魔法之城並沒有太多的感情,因爲當年陰差陽錯導師變成了克爾蘇加德,她並沒有在達拉然待過太長時間,而巫妖王又向她點名了生命的本質,這使得她哪怕在這一天之內屠殺了無數生靈,她也依然無動於衷。
哦,對了,她還把他們當中的大多數都轉化成了可憎的怪物。
真難想象少女時期的她甚至連一隻野兔都不忍心傷害,而那場與她根本就沒有太大關係的瘟疫甚至讓她自責的快要死去。
一個身影跌跌撞撞的從一片廢墟中衝了出來,那是一個人類法師,精心修剪的鬚髮已經凌亂不堪,這應該是一個身份不低的高階法師,畢竟那身奧法之袍雖然已經破爛,但總歸是身份的象徵,這也能解釋了這個法師爲什麼能活到現在的原因,高級法師們總會有一些特殊的保命手段。
但在聚焦之虹抽空了達拉然範圍內所有的奧術能量的情況下,他依然逃脫不了死亡的命運。
讓這麼一位身份尊貴的法師老爺倉皇逃竄的追擊者出現了,只不過是一個呆呆傻傻的食屍鬼而已,吉安娜不僅使得達拉然被毀滅,還徹底踐踏了這些法師的尊嚴。
那個法師顯然也看到了這邊的情況,他的眼中露出了絕望,“你這該死的、卑劣的女巫!我們早該在那場審判時就講你關進紫羅蘭監獄!”
他竟然認的吉安娜,似乎也是當初那場審判的參與者之一。
對於他的咒罵,吉安娜沒有任何表示,這幾個小時之內她已經聽到了許多關於她的惡毒稱呼,劊子手,惡婦,背叛者,但她毫不在意,正如她耳邊那一直都在表現存在感的聲音所說,他們只是在畏懼她而已。
蹣跚的食屍鬼已經追了上來,一下子就撲倒了那個法師,尖銳的利爪刺入了他的胸膛。法師的生命走到了盡頭,而食屍鬼在他還沒有斷氣之前就開始貪婪的啃食新鮮的血肉。
這景象已經超越了一般人的心理極限,但依然沒有讓吉安娜的內心產生起絲毫的波瀾,這似乎並不是單純的因爲耐奧祖的精神控制,她的心就好像被冰封了一般,或者說她好像已經失去了絕大部分人類的情感。
一隻通體雪白,但四爪和尾巴呈現焦黑色的貓咪晃晃悠悠地走來,這可愛的小家在這樣混亂破敗的場景中顯得尤其顯眼,
它就這樣走向那個將這座城市徹底覆滅的可怕少女,而後者似乎對它的到來毫無反應,貓咪順着她的腿部一直攀爬到她的肩部,很是親暱地蹭了蹭少女蒼白如雪的臉龐。
吉安娜的面孔依然籠罩着寒霜,不過卻伸出了右手,在貓咪的下巴處撓了撓,她剛剛殺死了成千上萬的人,現在卻對這隻可愛的貓咪表現出了寵愛。
因爲這是比格沃斯先生。
這隻貓是吉安娜在達拉然第一個復生的亡靈,這之後天災軍團的通靈師以及死靈法師們就接到了一個艱鉅的任務——讓這比格沃斯先生變得與一隻正常貓咪一樣,雖然說相比扭曲靈魂、轉化亡靈乃至縫合憎惡,這份工作簡直就像是一個笑話,但沒有人敢不重視。
耐奧祖已經明確表明吉安娜是僅次於他的統帥,而後者也早已用冷酷的手段來證明自己的權威。
所以他們完成了,柔軟光滑的皮毛,明亮的眼珠,可愛的姿態,甚至還能吃小魚乾喝羊奶,重生的比格沃斯先生與生前別無二致。
除了沒有溫度。
吉安娜對此並不在意,因爲她自己的身體雖然沒有亡靈化,但也失去了一些生物的特徵,其中就包括溫度,她和比格沃斯先生之間存在的是一種寒冷的溫情。
天空中,龐大的冰霜巨龍在達拉然的上空盤旋,發出兇狠的咆哮,那是薩菲隆,天災軍團中爲數不多的由一條完整的巨龍所轉化而來的骨龍。他是由吉安娜親自完成轉生的,並且爲天災軍團帶來了聚焦之虹。
這頭冰霜巨龍現在是納克薩瑪斯的守護者,同時也兼任吉安娜的飛行坐騎。
此時在已經吉安娜的身後,還有兩個亡靈法師,如果有幸存的肯瑞託成員看到這兩位乾枯的容貌的話,是一定會叫出聲的,因爲曾經的六人議會大法師,現在竟然也已經墮落。
對於天災軍團說,只殺死敵人是一種巨大的浪費行爲,安斯雷姆和德蘭登都是死於霜之哀傷劍下,因而靈魂都被這把魔劍控制,將他們復生並不是什麼難事。
這兩位大法師的狀態很神奇,他們依然具備理智,施法能力與生前並沒有太大的差別,但卻又並不具備自由的意志,他們的靈魂被強行灌輸了一個理念,那就是要效忠於天災,效忠於霜之哀傷的主人。
他們已經成爲了這把魔劍以及其主人的奴僕。
但是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吉安娜並沒有讓安東尼達斯變成類似的狀態,那位長者的靈魂此時依然在霜之哀傷之中。
吉安娜很快就對這破敗的景象厭倦了,她轉身準備返回紫羅蘭城堡,而克爾蘇加德就在那裡等着她,雖然巫妖按骷髏面孔看不出什麼情緒,但克爾蘇加德顯得頗爲興奮。
“我們已經基本肅清了達拉然,超過三分之一的中高階法師完成了轉生,現在效命與我們。”巫妖嘎嘎怪笑,“您現在是達拉然的主人了!這座城市已經屬於天災軍團!”
相比吉安娜,克爾蘇加德似乎更樂於見到達拉然的覆滅。
吉安娜不鹹不淡地點了點頭,“那麼守護者聖殿呢?你找到那個地方了嗎?”
守護者聖殿是提瑞斯法議會的秘密集會地點,雖然那個爲了守護東部王國而建立的議會如今已經名存實亡,但守護者聖殿依然存在與達拉然之中,並且其中隱藏着非常驚人的秘密。
“是的,我找到了。”克爾蘇加德答道,巫妖有意無意地看向安斯雷姆和德萊登,“有了這兩位‘同僚’所共享的信息,我自然能夠發現這座城市最深層次的秘密,不得不說我雖然在這座城市生活了幾十年,但直到現在才徹底瞭解他,提瑞斯法議會真的是一個令人驚歎組織。”
“能爲巫妖王效力是我們的榮幸。”德蘭登陰沉着臉說道,這兩位大法師在轉生爲亡靈之後都性情大變。
“有這樣‘高尚’的覺悟還真是令人敬佩啊。”克爾蘇加德諷刺地笑了笑,
他剛想講述在守護者聖殿的驚人發現,吉安娜卻突然非常痛苦地悶哼了一聲,身形一個踉蹌,差點癱倒在地,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額頭。
她趕到一種極致的不適感傳遍全身,而這種感覺的源頭是她的靈魂,那種與寒冰王座的聯繫突然斷裂了,那個一直在她耳邊絮語的聲音也突然消失了。
“發生什麼了,殿下?”克爾蘇加德叫道,他現在非常關心吉安娜的狀況,因爲他知道這個曾經的學徒是他投資所在,意味着他捨棄之前的一切所能獲取的報酬。
這與殿下這個頭銜,並不只是出於吉安娜庫爾提拉斯王女的身份,更多的是因爲她在天災軍團中地位。
吉安娜並沒有迴應克爾蘇加德,精神方面的變化已經牽扯了她全部的心神,在她的精神之海,之前一直存在的一種無形的鎖鏈突然消失了,那些一直被吉安娜忽略的記憶立刻涌了上來,其中就有詛咒教派對她一步步的陷害,以及自己在被整個世界誤解時的痛苦與無助。
這些記憶原本都被巫妖王封鎖,一邊能夠完全影響到吉安娜的意志,但現在這種封鎖卻不復存在了,這隻說明了一種情況,那就是耐奧祖已經消亡。
這顯然是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情況。
沒有了巫妖王的精神束縛,吉安娜的靈魂似乎……自由了?
但事實顯然並非如此,吉安娜的記憶中可不只是遭受陷害被逼走上墮落之路的經歷,同時還有她所做的呃,在諾森德親手轉化了大量的亡靈,現在又在達拉然製造了這樣一場毀滅性的屠殺。
並且耐奧祖對她的靈魂損傷是不可逆的,她已經不再善良,失去了同情與憐憫,她現在唯一渴望的,就是權力與力量。
如果只是追求這些的話,那麼耐奧祖的消亡反而很可能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