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門6年十月,盟軍勢不可擋地從洛克莫丹南方小徑攻入了灼熱峽谷,與駐守的獸人進行了慘烈的的戰鬥,血肉翻飛,金屬碰撞,殷紅的鮮血浸染了這片本就是赤色的土地。
人類對獸人戰爭從來就沒有輕鬆過,哪怕處於優勢地位,他們的傷亡依然不菲,但依然士氣高昂,而與之相反的是,雙方的高層指揮官都能感受獸人在逐漸虛弱、頹唐,似乎那股支撐他們的血勇失去了作用。
最直觀的體現就是聯盟有了第一批自願投降的俘虜,這支百人的獸人小隊,歷經王城之戰的潰敗,在不斷的逃亡中又與大部隊失散,因而完全無法獲得任何補給。當他們見到盟軍時便立即放下了武器,沒有任何的抵抗。
雖然這只是特例,但這也確實體現了獸人意志的消退、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雖然督軍們在以刑罰和死亡來恐嚇威脅那些獸人戰士們,但部落的陣線一直在節節後退。
毀滅之錘的心情很不好,不斷戰敗的挫敗感使他頗爲暴躁,這種情緒體現在戰鬥上就是他身邊數百具人形狀的盔甲和血肉的混合物,這支人類小隊太過孤軍深入並且運氣很不好地直接撞上了部落的大酋長。
這也從側面反映了部落形勢的糟糕程度,身爲部落的大酋長,偶爾親自出戰是爲了提升士氣,但現在他必須把自己的戰力當做常規軍事力量使用了。
“把這些人類的屍體堆起來。”毀滅之錘對血手衛士們吩咐道,這些忠誠的酋長衛兵沒有任何疑問,忠實地執行了酋長的命令。戰爭持續到這個時候已經完全不存在人道的說法了,毀滅之錘必須利用全部的手段來威懾敵人,哪怕是用堆京觀這種非常手段。
這讓毀滅之錘頗爲糟心,因爲他想起了外域那條由德萊尼屍骨鋪成的“榮耀之路”,他竭力讓獸人脫離那種殘忍嗜血打的狀態,卻不得不再次走上舊部落的老路。
似乎他的理念沒有讓部落有真正意義上的改變。
但現在實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時候,毀滅之錘轉身看向身後的黑石塔,這裡是遠征發起之地,他曾經在此志得圓滿地向部落成員們描述他們美好的未來。
然而現實與夢想的差距越來越遠,就連那些原本能擠滿平原的獸人,也已經大半長眠於這片陌生的土地之上。毀滅之錘面目陰沉似水,無論是出於戰略還是榮譽的原因,他和部落都退無可退。
那麼就這樣吧,奧格瑞姆·毀滅之錘將死戰於此。
“集合你們所有的士兵,酋長們,我們將在此地進行最後的決戰。”他轉身說道,此地彙集了除在前線指揮的所有部落高層,毀滅之錘召集他們的目的就是爲了準備這場最終之戰。
酋長們聽到了命令,但並沒有像以往那樣順從地去執行,他們面面相覷,一股怪異的氣氛在他們之間蔓延。
“基爾羅格已經死了。”哈爾坎·裂顱者毫不客氣地說道,他是嚼骨氏族的酋長,這個氏族出了名的一根筋。
毀滅之錘挑了挑眉毛,他敏銳地感受到這股不懷好意的氣氛,“他爲部落獻出了自己的生命,血窟酋長的英勇事蹟將永世在部落傳唱。”
然而哈爾坎卻並不接話,“你讓他拖延聯盟,讓血窟氏族去做這種近乎送死的事情。”他直接指出道:“現在你又想讓我們做同樣的事情。”
毀滅之錘有些驚訝地發現大部分獸人酋長竟然都有贊同的神情,他冷哼了一聲,帶着驚人的氣勢走向哈爾坎,“你在質疑我的決定?”史詩級的氣場展露無遺,哈爾坎承受不住值得倒退數步,“或者說你覺得你能從我手裡取得大酋長的位置?”
“要向你挑戰的不是他,是我。”一個陰冷的聲音傳來,毀滅之錘循聲望去,看到了一個面目隱藏在黑色罩帽下的獸人,他裸露的皮膚成紫灰色,絲絲紫黑色的能量從他的罩帽下升起,
雖然來者形象大變,但毀滅之錘還是能從聲音辨別他的身份,雷德·黑手。毀滅之錘能感受到他體內涌動的黑暗之力,這種力量和邪能一樣都是術士掌控的能量,但它和邪能毀滅混亂的氣息截然不同。
“你真是讓我驚訝啊,雷德。”毀滅之錘嘲弄地說道:“那些術士又讓你喝了什麼?暗影之血?說真的雷德,我覺得你並不能駕馭這種力量,你最終只會淪爲它的奴隸。”
“愚蠢!”雷德·黑手似乎並不屑於解釋,他舉起自己的右手,暗影的力量在上面升騰,雷德的聲音突然變得空洞起來,“你以卑劣地方式擊敗了我的父親並竊取大酋長之位,現在我要拿回屬於黑手的東西。”
“這就是你們用以反抗我的籌碼?”毀滅之錘掃視那些獸人酋長,表情變得猙獰起來,憤懣之情充斥了他的內心,“在部落處於生死存亡的關頭,你們竟然妄圖發動一場政變?”
“你的愚蠢和昏聵是導致部落失敗的根源!”雷德毫不客氣地指責道:“而你現在竟然想將部落撤離拉入敗亡的深淵!相比聯盟的威脅,部落現在更需要一個英明理智的領袖!”他拔起一杆黑石旗幟投擲了出去,旗幟精準地插在了他和毀滅之錘的正中間,“決鬥!勝者,”他擡起頭,散發着陰冷光芒的眼眸直視着部落大酋長,一字一頓地說道,“爲王!”
“這就是你們希望看到的?”毀滅之錘繼續質問着獸人酋長們,一些酋長心虛地低下頭,不敢直視毀滅之錘銳利的目光。大酋長最後看向那批全身籠罩在黑色長袍下的死亡騎士,“你們也是同樣的想法?”
“我們效忠的是部落,無論它的主人是誰。”爲首的死亡騎士塔隆·血魔回答道。這位前暗影議會術士在完成轉生儀式後似乎性格大變,由原本的癲狂變爲極致的冷靜與理智。
這對毀滅之錘來說倒是個好消息,意味着死亡騎士們恪守中立。他冷冷一笑,高舉起那柄名字和他姓氏相同的戰錘,“你要死亡,我便給你死亡,黑手家族今天將要重聚了,雷德,代我向你的父親問好!”
“該下地獄的是你!”雷德不甘示弱地發出了咆哮。兩名粗壯的獸人邁着隆隆的步伐,毫無懼色地向對方發起了衝鋒,
戰錘和長柄戰刃碰撞,發出了激烈的聲響,當差距立刻就顯現出來了,雷德·黑手雖然經過了暗影水晶的強化,但這並不足以讓他的身體素質達到英雄級,加上長柄戰刃在品質上要比毀滅之錘低上數個檔次,使得雷德·黑手第一個回合就完全落入了下風。
交手幾輪之後,毀滅之錘臉上的神色愈發輕蔑起來,再強大的力量也需要使用技巧,而雷德·黑手本就是個純粹的屌絲戰,基本上對施法一竅不通,因而他的戰鬥方式並沒有什麼根本的改變。
毀滅之錘很快就抓住了雷德的破綻,戰錘突然加速突破了對方的阻攔,重擊在雷德的胸膛之上,但熟悉的沉重打擊感並沒有傳來,雷德的身體突然虛化,戰錘彷彿擊打在一團液體之中。與此同時雷德的戰刃上突然延展出一道紫黑色的光芒,在毀滅之錘的身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暗影形態,這是古爾丹之顱在這幾天廢了全部心力才教會雷德的一招,將身體暗影化,能夠幾乎免疫物理傷害,在戰士對抗中非常有效。
雷德至少還有點戰術思想,懂得大招不能上手就開,因而很輕易地逆轉了形勢,毀滅之錘似乎毫無還手之力,他徒勞地進行攻擊,但最終只會讓自己的身上平添傷口。
這些附着了暗影能量的傷口不但無法癒合,還在不斷蠶食着毀滅之錘的生命力,因而最終大酋長只能採取守勢,情況看起來非常不妙。
雷德酣暢淋漓地進攻着,隨着他不斷逼迫着毀滅之錘後退,圍觀的獸人們也自發地發起了助威的怒吼。但讓前酋長之子有些煩躁的是,他只能讓毀滅之錘受到些皮外傷,這個經驗豐富的戰士對自己的要害防護得很好。
就在毀滅之錘退到場地邊緣時,雷德終於失去了最後的耐心,“迎接你的死亡吧!懦夫!”雷德咆哮着,長柄戰刃劃出一道巨大的紫黑色弧線,封鎖了毀滅之錘所有的退路。
這種大開大合的招式會讓身體處於短暫的僵直狀態,因而雷德施展到一半時就有了不妙的感覺。毀滅之錘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大酋長躍起,一錘重重地擊打在地面上。大地龜裂,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隨後一道聲勢驚人的震盪波帶着無盡煙塵宛如巨浪般向着雷德襲來。
身爲史詩級戰士,毀滅之錘當然熟練地掌握了震盪技巧,而在之前的戰鬥中他並未用出半點,很明顯就是爲了……
一擊致命。
雷德完全沒有防備,也並不清楚這道震盪的威力,暗影之軀雖然能極大地免除物理傷害,但對於這種直接作用於分子本身的震盪頻率卻似乎無能爲力。雷德的暗影之軀眨眼間便近乎崩潰,他只能迅速接觸狀態,鮮血噴涌,瞬間將他染成了一個血人。
雷德的身體近乎崩潰,劇烈的痛苦侵蝕他的神經,與此同時古爾丹之顱在他的心底發出了氣急敗壞地咆哮,“蠢貨!放開你的靈魂!把你的身體交給我!如果你不想死的話!”
雷德下意識地照做,他猛然張開了眼睛,熟悉的詭秘光芒讓毀滅之錘頗爲驚異,就連衝鋒的勢頭都延緩了幾分。
但此時的雷德或者說是古爾丹可並不會給他反應的機會,濃烈的暗影之力在獸人的手中凝聚,化爲龐大的能量衝擊,瞬間擊中了毀滅之錘的胸膛,曾經的史詩級術士的手段可並不止這一點,幾乎就在同時,毀滅之錘原本傷口中積存的暗影能量陡然爆炸。
毀滅之錘發出了一聲短促的痛吼,接着便無法自控地倒飛出去,而雷德或者說是古爾丹並沒有絲毫的戀戰,立即身化暗影遠遁而去。他此時軀體接近崩潰,並且已經暴露了古爾丹殘魂的存在,已經完全不能再逗留下去了。
塔隆·血魔看着雷德逃竄的方向,身爲前暗影議會術士,他對那股氣息熟悉無比,死亡騎士的手指動了動,但最終沒有任何動作。
在場的獸人都被這場反轉再反轉的決鬥驚呆了,他們有些呆滯地看向毀滅之錘倒下的方向,隱隱在等待着什麼。
毀滅之錘的傷勢非常嚇人,他全身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但位堅韌的獸人戰士竟然奇蹟般地站了起來,彷彿沒事一般。“古爾丹……”獸人戰士喃喃唸叨着,頗有股咬牙切齒的架勢,這個該死的術士,即便是死亡也無法阻止他的邪惡。
他睥睨地看向那些噤若寒蟬的酋長們,破亂不堪的臉看起來分外猙獰可怕,“還有誰?!!”他大聲怒吼道,似乎大地都在爲之顫抖。
沒有人回答。
復甦之風開始發揮作用,這個英雄級戰士必備技能讓毀滅之錘的傷口飛速癒合,至少看起來不再那麼嚇人,但內在的虛弱只有毀滅之錘自己知曉,雷德·古爾丹最後一擊可不僅僅是是他受到沉重傷勢,更是對他施放了一個強大的虛弱詛咒。
毀滅之錘估計自己即便痊癒實力最多也就剩六成,但他卻必須維持表面上的無所畏懼,因爲這些心懷異心的酋長此時就是豺狼一般的存在,只要有絲毫的露怯,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撲上來吃他的肉。
酋長們屈服了,最先跳出來的哈爾坎當即就慫了,他嚥了口吐沫,乾澀地說道“我們服從你的命令,大酋長。”
毀滅之錘點了點頭,理智告訴他現在絕對不是追究的時候,“我們必須集合起來背水一戰!以這座堅固的要塞爲盾,我們將讓那些人類屈服並毀滅!”他喘了口氣,又繼續高聲怒吼道:“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Lok“tar o“gar!爲了部落!”
“爲了部落!”獸人們齊聲喊道,與兩年前此地誓師時相比,聲勢弱了很多,並且頗爲雜亂。
似乎沒人發現一向被毀滅之錘視爲心腹的薩魯法爾兄弟不見了,大酋長將他們派回了後方,保證剩餘撤退道路的暢通和黑暗之門的安全,畢竟南大陸還是有不少殘餘的人類反抗軍以及部落內部的異心者。
很顯然,無論怎樣地鼓動人心,毀滅之錘都無法說服自己,他對這場背水一戰的結果並不抱什麼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