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到死也不明白自己是會被個豢養的丫鬟用一隻小凳子給砸死了,瞪着一雙永不瞑目的雙眼像堵矮牆一樣倒了下去。梨花撫摸着脖子不住的喘着大氣,珠珠撲通一聲給梨花給跪了下來。梨花讓珠珠的舉動的弄蒙了,忙說道:“小姑娘,你這是做什麼?”伸手就要去攙扶珠珠。
珠珠推開了梨花的手道:“姐姐,我一直把你當成了和那些被李虎他們賣入了娼門沒骨頭的女子,我本是宜城山中獵戶的女兒。七歲那年被李家兄弟的爪牙騙來這裡,一直想和小彤逃出去,就因爲我們連累了蘭姐所以我就不敢再相信進這裡的姑娘。姐姐你是女中巾幗,小彤你快把李虎身上的鑰匙取出來。只有趁着現在他們其他的人還在喝酒逃出去,等天一亮什麼都晚了。”
小彤哆哆嗦嗦的從李虎的貼身口袋裡找出了鑰匙,看見李虎瞪着的大眼嚇的失聲尖叫,珠珠氣惱的拉過她到了身後。小彤拿着鑰匙問道:“珠珠姐,我們怎麼逃出去啊?外面門房的小廝一看見我們就會認出我們了,到時我們怎麼辦啊?”
珠珠也被小彤的說的話難住了,梨花卻道:“都換上我箱子裡的行頭吧,裡面有幾身小生的戲服。我們扮成了男人就能混出去了,你們自己快找找自己能穿的戲服,那都是我爹爹留給我的。”兩個小丫鬟聽了大喜,從梨花的行頭擔子裡找出了兩身小生戲服披在身上一比劃,卻是發現衣長人短不倫不類的叫人看見了就會生疑。
梨花上前用手扯去了戲服的後襬,又照着兩個丫鬟的體型用腰帶在戲服的內袖裡紮了幾下。說道:“兩位小妹妹你們把自己身上的裙子脫了,別走道時露了餡啊。”小彤羞澀的看了一眼珠珠。
珠珠一咬牙道:“能逃出去比什麼都重要,脫吧。”兩個小丫鬟一脫裙子就露出了一身鞭笞的青紫傷痕,讓梨花看的是觸目驚心。
三個人換好戲服後,小彤和珠珠成了兩個身着青衣頭戴公子帽的俊俏小生,不仔細看還真難辯別是男是女,梨花則是套上了老旦穿的黑綢褂子脣邊還貼了三捋鬍鬚。由珠珠走在前頭,後面跟着梨花和小彤躡手躡腳的摸到了院門,珠珠掏出了鑰匙塞入鎖孔裡輕輕一扭開了道門縫,小心翼翼的探出了頭看了一會後才揮手叫梨花和小彤過來。等三個人出了廂房,珠珠又鎖好了門道:“希望李虎的兄弟們看見門鎖了能不來鬧騰,那樣我們就可以多點時間了。”
梨花對珠珠這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做事竟然會這麼老當,不禁也是暗暗稱讚。走到馬廊時小彤對着一根橫樑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個響頭,口裡小聲的唸叨:“蘭姐姐,小彤自幼身在這裡,只有蘭姐姐像我親姐姐一樣照顧我。是我連累了蘭姐今天李虎已死,蘭姐大仇已報。願蘭姐在地下能保佑我們能逃出狼窩,小彤來生銜草結環來報蘭姐的大恩大德。”
珠珠也是含着熱淚扶起了小彤道:“從馬廊到門房要過中廳和偏廳,我們只求能順順當當的出去,蘭姐是一定會幫我們的。”
中廳裡吆五喝六的猜拳聲,不堪入耳的叫罵聲,調侃談天的大笑聲匯成了嘈雜的一片。梨花看到在中間桌上的李家幾個兄弟正和人喝酒,老大李龍放肆的大笑道:“###今日做新郎,一會兒咱們去看新娘子去。那小模樣還真是勾引人啊。”
老四李彪大笑道:“大哥看人家模樣是假,關鍵是要看人家姑娘不穿衣服的模樣吧!”衆人都被李彪的話說的鬨堂大笑,只有老三李豹不動聲色的喝了口酒。
珠珠和小彤壓下了帽沿低頭而行,在人羣中就格外的顯眼。梨花看見牆角堆放着一些開了封的酒罈子,便想出了一計,揹着牆蹲下了身子把酒罈子裡的剩酒潑灑在自己衣服上。頓時間酒香四溢,梨花順勢就搭着兩個丫頭的肩膀上,裝着酒醉要人扶着出了中廳。
偏廳裡喝酒的大多是些李家的家奴和趕車的把式,他們也不去看從中廳出來的三人。有梨花壓架着兩個小丫鬟,也看不清她們的高矮。門房的小廝也不敢上去問她們,眼睜睜的看着她們出了李家大門……
珠珠小聲道:“姐姐你再裝一會,我們去馬棚坐李虎的馬車走。”李虎就因爲人矮是李家兄弟四個中唯一坐馬車的,現在已經是個死鬼了再也不需要他的馬車了,珠珠是獵戶家出生的孩子,第一次駕車也有模有樣的一提絲繮,駕長車載着梨花和小彤揚長而去……
車行宜城古道泥濘上,直奔姚金盛的老屋而去。車還沒到老屋,梨花就看見姚仁貴匍匐在地上艱難的往前爬着,口中咬住一把單刀。左腿自膝蓋以下無力的在地上拖,十根手指上血跡斑斑指甲蓋都翻露外面,在青石板路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血痕。梨花急的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扯去臉上貼着的鬍子。哭着扶起姚仁貴道:“仁貴哥,仁貴哥你這是怎麼了?”
姚仁貴癡呆迷離的眼神看見了梨花才閃過一絲靈光,吐出口裡的單刀緊緊抱着梨花。如囈語一般道:“梨花妹子真的是你,你真的回來了啊!我埋了爹爹後一把火燒了老屋,我就算是死在李家也要救你出來。”梨花和姚仁貴這對苦命鴛鴦抱首痛哭。
珠珠急道:“梨花姐姐,別哭了。小彤快去幫助,李家的追兵來了我們可全都完了。”小彤從來沒離開過李家,一路上全聽着珠珠的吩咐。幫着梨花將姚仁貴扶入車廂裡,珠珠猛的一抽繮繩馬車向着宜城山裡而去……
日上三竿之後,李家可是炸了鍋了。李二爺李虎挺屍躺在廂房中,若不是昨夜李家三兄弟們見廂房門鎖着也不便硬闖壞了李虎的好事。到了清早李龍開了鎖,意圖去一親芳澤開了鎖,發現兩個丫鬟都不見了才知道事情不妙……
廂房內室裡李家三兄弟和總官李安都看到了李虎的屍首,李龍怒不可遏的吼道:“就是把宜城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個賤人找出來給二弟剜心祭靈。”
李彪陰笑道:“剜心那也太便宜了那丫頭了,不讓她嚐嚐千刀萬剮的滋味實在是對不住二哥。”
“行了,行了。都別說了,李安我們去辦事去。大哥,四弟你們料理下二哥的身後事,三天之內我定會給二哥個交待。”李豹是四個兄弟裡最聰明的一個,他說話辦事連李龍都不得不佩服。李安跟着李豹出去到馬廊裡各取了一匹快馬,縱馬到姚金盛老屋前卻只看見眼前是一片焦土哪裡還有半個人影。
李安下馬道:“三爺,姚金盛的小子已被我打斷了腿。他們想跑沒那麼容易,我這派人去藥鋪查看一下有什麼蛛絲馬跡。”
李豹搖頭道:“在宜城敢得罪了李家,定然不會傻到留在宜城等我們去抓的。眼下是梅雨汛季,水路上的船家早就停航避汛了,他們想要逃出宜城的唯一路徑就是經山路到徽州。可是帶着兩個屁大的孩子和一個瘸子能逃多快,我們追!”兩匹快馬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就追到了宜城山中……
“三爺,你看那不是二爺的馬車嗎?”在山坡碎石路邊停着一輛馬車,馬都已經伏在地上奄奄一息嘶鳴不已。
李豹胖的像個球一樣,可腦瓜真是好使。他走到馬旁邊看了一眼道:“此馬是因拉了四個人連夜疾馳,趕車的定然是個外行,不懂趕馬的張馳之道。狠命打馬趕路馬跑久了自然很快就脫力了,蹄陷亂石裡給折斷不能行走了。”
李豹又在車廂裡外看了看,指着石堆上東扭西歪的拖痕笑道:“李總管,咱們馬上就要見到他們了……”
李豹策馬沿着亂石上的拖痕慢慢悠悠的來到一座山腳下,翻身下了馬把繮繩交給了李安道:“你且在此等我,人多了反倒是容易打草驚蛇。”
李豹一個人上了山,走到山腰中就看到了一間瀕臨倒塌的木屋。悄悄走近一瞧,木屋應該是久無人住了結起了厚厚的塵土,桌椅牀鍋倒是俱在。珠珠和小彤在鍋裡煮着些剛成熟的土豆,梨花姑娘正哭着爲姚仁貴綁夾板。姚仁貴的左膝烏青發亮腫的比大腿還粗,夾板一綁痛的是滿頭的冷汗。李豹在木屋外看了一眼後,又悄悄的下了山……
“什麼?你現在不讓兄弟們上山去抓他們?你……你……什麼意思?”李龍怒容滿面的質問着李豹。
李彪也笑着問道:“難不成是三哥看中了那姑娘,捨不得下手嗎?不想給二哥報仇了嗎?”
李豹啜了一口濃茶,慢條斯理的說道:“我有說過不給二哥報仇了嗎?他們四個現如今就像是驚弓之鳥,能活一天算一天。我們去抓他們只不過是手到擒來,倒是讓他們結束了那種提心吊膽的日子。那樣殺了他們反而是成全了他們,又怎麼能祭慰二哥在天之靈呢?”
李龍迷糊道:“老三,你到底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李豹冷冷的道:“我已經派李安叫人去盯着他們了,不用多久我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哭着跪着在咱們兄弟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