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5 -1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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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獻忠就是個不行的人,按照他的習慣,投降的時候,就要想好幾時再造反,所以剛開始,他就不肯繳械,當然,這也有個說法,之所以不肯繳械,是因爲他認爲自己罪孽深重,要留着自己這幾桿槍,爲朝廷效力。

熊文燦倒是很高興,表揚了好幾次,後來他果真缺兵,去找張獻忠要幾千人幫忙,張獻忠又說還沒安頓好,先休整幾天。

張獻忠住的地方,就在今天襄樊的谷城地區,他老人家在此,基本就是縣長了,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每天都要去縣城裡轉一圈,算是視察,他手下的兵也沒消停,每天都要刻苦操練。

與此同時,張縣長也開始意識到,自己以前的行爲是有錯誤的,比如,每次打仗的時候,都用蠻力,很少動腦子,且部隊文化太低,沒有讀過兵法。爲了加強理論教育,保證將來再造反的時候,有相當的理論基礎,他找來了一個叫做潘獨鰲的秀才,給他當軍師。

這位潘獨鰲到底何許人也,待查,估計是個吳用型的人物,應該是幾次舉人沒考上,又想幹點事,就開始全心全意地給張獻忠幹活,具體說就是教書,每天晚上,在張縣長的統一帶領下,大大小小的頭目們跑去聽課,課程有好幾門,比如孫子兵法等等。學習完後,張縣長還要大家寫出學習心得,結合實際(比如再次造反後,該怎麼打仗),分析討論,學習氣氛非常濃烈。

但他所幹過最猖狂的事,還是下面這件事。

崇禎十二年(1639)年初的一天,谷城縣令阮之鈿接到報告,說谷城來了個人,正在和張獻忠見面。

阮縣令的職責是監視張獻忠,加上他還比較盡責,就派了個人去打探看看到底是誰來了,談了些什麼。

沒過多久,那人就回來了,他說談了些什麼,就不太知道了,但來的那個人,他認出來了。

誰?

李自成。

阮知縣差點暈過去。

按照常理,自從一年前被打垮後,李自成應該躲在山溝裡艱苦樸素,怎麼會出來呢?還這麼大搖大擺地見張獻忠。

讓人難以想象,這個來訪者確實是李自成,他是來找張獻忠要援助的。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李自成就這麼在谷城呆了幾天,都沒人管,又大搖大擺地走了。

其實不是沒人管,是沒法管。

張獻忠之所以囂張,是因爲他手下還有幾萬人,而熊大人,我說過,他的主要能力,就是這裡、那裡的忽悠,要真拿刀收拾張縣長,就沒轍了。

而且更麻煩的是,他還收了張獻忠的錢。

在明末農民起義的許多頭領,在張頭領是個異類,異就異在他不太像綠林好漢,反而很像官僚。

比如他在投降後,就馬上馬不停蹄地開始送禮,從熊文燦開始,每個月都要去孝敬幾趟,而且他還喜歡串門,聯絡感情,連遠在京城的諸位大人,他也沒忘了,經常派人去送點孝敬,所以每次有什麼事,他都知道得比較早。

此外,張縣長還很講禮數,據某些史料講,他去見上級官員時,還行下跪禮,且非常周到,具有如此天賦,竟然幹了這個,實在選錯了行。

古語有云,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張縣長的心,似乎也差不多了,從上到下,都知道他要反,只不過遲早而已,比如左良玉,曾多次上書,要求解決張獻忠,還有阮知縣,找熊文燦講了幾次,熊大人沒理他,結果氣得阮大人回家自盡了。

總之,無論誰說張獻忠要反,熊文燦都表示,這是沒可能的,張獻忠絕不會反。

對此,許多史料都奮筆疾書,說熊大人是白癡,是智商有問題。

我覺得這麼說,是典型的人身攻擊,熊大人連忽悠都能玩,絕非白癡。他之所以始終不相信張獻忠會反,是因爲他不能相信。

我相信,此時此刻,熊文燦的腦海裡,經常出現這樣一番對話,對話的時間,是兩年前,熊大人剛剛接到調令,在以找死的覺悟準備赴任之前。

對話的地點,是廬山。對話的人,是個和尚,叫做空隱。

熊文燦找到空隱,似乎是想算卦,然而還沒等他說話,空隱和尚就先說了:

“你錯了!(公誤矣)”

怎麼個錯法呢?

“你估量估量,你有能搞定流賊的士兵嗎?(自度所將兵足制賊死命乎)

“不能。”

“有能夠指揮大局,獨當一面的將領嗎?(有可屬大事、當一面、不煩指揮而定者乎)

“沒有。”

按照上下文的關係,下一句話應該是:

那你還幹個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