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達可不是什麼硬骨頭,他心裡是想着打死都不能招,但是,劇烈的疼痛很快就摧毀了他的意志,陸炳才稍微給他上了點刑,他便慫成狗了。
接下來,不管陸炳問什麼,他都不敢隱瞞,所有事情,他基本上全招了。
他這一招出來就恐怖了,山西承宣布政使司、山西提刑按察使司、山西行都司,不知道有多少官員牽扯其中,可以說,整個山西的軍政體系都被他整的爛透了。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他竟然沒有招供出任何在京官員,或者說,他的貪腐跟朝堂官員就沒多大關係,甚至包括夏言,都跟他的貪腐沒什麼關係。
他是想給夏言塞銀子來着,問題夏言不要啊,夏言只是想利用他來對付陽明一脈而已。
這個結果,對於楊聰來說或許還有些許遺憾,不過能幹掉一個巡撫已經算不錯了,他相信,朝堂官員,包括夏言一黨的官員應該都知道他的能量了,以後再想來動他,估計就要考慮考慮了。
接下來他貌似就沒什麼事幹了,成親的事他還得等着,因爲他父母還沒跟陸鬆夫婦商議好,而且張嶽這會兒還在鄖陽呢,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來京城,這親事還有得等呢。
他這一閒下來,便發現一個相當尷尬的問題,貌似,他都步入官場好幾個月了,翰林院他卻沒待過幾天,至於自己的本職工作,他更是從來都沒幹過!
這幾個月,先是例休了一個月,然後是跟夏言爭奪南京戶部尚書之位,然後又跟着嘉靖去謁陵,然後又把夏言整治了一番,令其沒當上首輔,緊接着又是去山西接自己的父母,緊接着又是鬥夏言一黨,拉陳達下馬。
他是忙的不行了,但忙的都是自己的事情,跟自己的本職工作可以說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這樣搞,貌似不行吧,當官當成他這樣,成天不務正業,能在官場上混嗎?
他都感覺自己有點不靠譜了,其他人會怎麼想呢?
這個問題貌似相當嚴重,他可不想別人認爲他是一個成天遊手好閒,到處惹是生非的神經官,這樣對他的仕途肯定是極其不利的。
所以,陳達的事了之後,他便準備正正經經去翰林院供職了。
不過,他很快便尷尬的發現,坐翰林院值房貌似也沒什麼事可做啊,壓根就沒人給他安排任務,也沒人找他幫忙,他還是閒人一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這個時候,他都有點懷疑是夏言故意給他穿小鞋了,因爲翰林院的主官一般都是由禮部尚書兼任的,也就是說,夏言不但管着禮部,還管着翰林院呢,這傢伙如果想給自己穿小鞋,那簡直不要太簡單。
如果真是夏言給自己穿小鞋,那又怎麼辦呢?
還好,他還有人可以請教,陽明一脈的大佬穆孔暉就在翰林院供職,而且還是侍講學士,翰林院裡面除了學士主官就是侍講學士和侍讀學士官最大了,他相信穆孔暉肯定是有辦法的。
這天,他在自己值房中呆坐了將近一個時辰之後,終於忍不住起身往穆孔暉的值房走去。
這翰林院的辦公環境應該算是所有衙門裡面最好的,翰林院不但面積大,裡面的景色也相當的優美,翰林院裡面不但有亭臺樓閣,還有花草樹木,還有山水環繞,簡直就如同後世的風景區一般。
不過,翰林院裡面的建築並不多,嚴格算起來,翰林院總共也就三重大院。
第一重大院就一個超大的院子和三棟精美的閣樓,具體是幹什麼的,楊聰都還不清楚。
第二重大院也是一個超大的院子和三棟精美的閣樓,至於閣樓裡面,楊聰也沒進去過,從閣樓的牌匾來看應該就是編撰史書,編修經史子集的地方。
第三重大院就是翰林院官員的辦公場所了,兩邊是兩排精緻的平房,翰林院修撰、編修、檢討什麼的都在裡面坐班,中間則是翰林院的主樓,侍講學士和侍讀學士都在裡面辦公。
楊聰從自己的值房出來,走幾步也就到了翰林院的主樓了,穆孔暉的值房就在主樓一層的左首,他也不是第一次來,對裡面倒也熟悉的很。
他慢悠悠的走到穆孔暉的值房門口,隨即便恭敬的問道:“先生,可否有空?”
一般人叫穆孔暉那肯定都是叫穆大人,但他有徐階這層關係,叫穆孔暉先生更顯親近,所以,他一直都這麼叫。
穆孔暉對他那也是相當親切的,他的話剛落音,裡面的穆孔暉便親切的道:“是清風啊,都跟你說了多少回了,不用這麼客氣,直接進來便行了。”
楊聰聞言,這才輕輕推開房門,恭敬的走了進去。
穆孔暉見他走進來,立馬起身把他拉到旁邊的客位坐下來,隨即親切的問道:“清風,怎麼了,有事嗎?”
楊聰恭敬的道:“學生倒也沒什麼事,就是覺得太閒了,不知道自己該乾點什麼。”
穆孔暉聞言,滿臉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這才微笑道:“這翰林院本就沒什麼差事啊,你如果覺着閒,可以看看書,做做學問啊。”
暈死,這口氣,難道不是夏言故意給自己小鞋穿?
楊聰不由好奇道:“翰林院真的一點差事都沒有嗎?”
穆孔暉微笑着搖頭道:“當然不是,一般像你這樣進的修撰就是負責修錄史書又或者進宮給皇上寫寫聖旨詔書,講講經筵什麼的,不過這些事現在都有人做呢,夏大人可能是不想讓你去做吧。”
原來是這樣的,聽穆孔暉這口氣,那些在宮裡有差事的應該都是夏言的親信,他這夏言的對頭自然撈不到什麼差事。
這個貌似還沒什麼辦法,他就算去求夏言,夏言估計也不會搭理他。
那麼,到底乾點什麼好呢?
楊聰乾脆請教道:“先生,您覺着學生應該乾點什麼好呢,難道真的天天坐值房讀書做學問?”
穆孔暉聞言仔細想了想,隨即搖頭苦笑道:“讀書做學問不好嗎?你們年輕人的想法老夫還真不是很瞭解,要不你去找達夫問問吧,他也是狀元郎,而且都在翰林院窩了六年了,也沒見他說什麼閒的發慌,他應該能給你解惑吧。”
達夫是嘉靖八年乙丑科狀元羅洪先的字,這個羅洪先跟他情況有點相似,他們都是狀元,而且跟陽明一脈都有密切關係,又都不是陽明一脈的弟子,找他問問也好。
楊聰聞言,連忙起身告辭,直奔羅洪先的值房。
這個羅洪先都當了六年的翰林院修撰了,他到底在幹些什麼呢?
楊聰滿心好奇的走到羅洪先值房門口,直接對着裡面輕喊道:“達夫兄,可否有空?”
羅洪先貌似沒空,過了一會兒,他才隔着門回道:“是清風吧,抱歉抱歉,爲兄這裡還有點沒畫完,實在不便起身,你自己進來吧。”
這傢伙,忙什麼呢?
楊聰聞言,不由好奇的推開房門走進去。
這還是他第一次進羅洪先的值房呢,一看裡面的情況,他不由目瞪口呆。
這傢伙,牆上、桌上、書架上到處都是地圖,羅洪先正埋頭在地圖堆裡畫地圖呢!
他瞬間就明白了,尼瑪啊,搞半天,這羅洪先竟然在翰林院畫了六年地圖!
你是狀元郎好不好,能靠譜一點不,放着遠大的前程不去爭取,窩這裡畫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