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除了任性,還有個毛病,那就是用人忽智忽愚,忽功忽罪,沒個定數。
他欣賞你的時候,你做什麼都對,犯什麼錯誤都沒關係,他要厭煩你了,你做什麼都不對,犯一點錯誤都有可能會被罷官削籍,甚至直接處死。
總之,他用人就跟個神經病一樣,清流也用,賢能也用,貪官污吏也用,沒有理由,沒有原因,全憑個人喜好。
嘉靖初期,他信任張璁、翟鑾、李時、夏言等清流,改革前朝弊端,大明甚至出現了中興的徵兆。
嘉靖中期,他又信任嚴嵩、趙文華等貪官污吏,使得吏治敗壞,南倭北虜愈演愈烈,大明百姓可謂苦不堪言。
嘉靖後期,他又啓用徐階、高拱、張居正等賢臣,無意間爲隆慶新政和萬曆中興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當然,這些都是歷史,有的已經發生,有的卻不一定會發生。
比如,這會兒夏言原本應該被嚴嵩整得焦頭爛額,甚至罷官身死,但是,他卻還好好的待在首輔的位置上沒動彈呢。
至於原因,倒不是說夏言變厲害了,主要是嚴嵩忌憚楊聰又或者陽明一脈的實力,不大敢跟夏言起內訌而已。
楊聰也知道這一點,所以,陪着嘉靖回了趟承天府之後,他又開始韜光隱晦,窩在物理學院逗弄兒女,鑽研理學,貌似一點復出的意思都沒有。
可惜,他想低調卻已經來不及了,因爲他前段時間的表現實在是太過於耀眼了,又是著書立說,又是發明各種新奇的東西,又是修築順承鐵路,在民間,他甚至都已經被人稱之爲亞聖了,嘉靖也對其刮目相看。
這麼一個賢能,丟一邊不用,那怎麼行呢?
嘉靖回朝之後,處理了一番積壓的政務,便命人將楊聰召進皇宮,準備授予其職位,讓其爲國效力了。
楊聰當然知道嘉靖找他幹嘛,有時候,一個人如果光芒太耀眼,那真是怎麼藏都藏不住啊。
他終於有點明白嚴嵩爲什麼一直不動手收拾夏言了,主要他這一直讓人家“不放心”啊。
怎麼辦呢?
他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能不能婉拒嘉靖的“好意”了。
他奉詔來到御書房,行了一番君臣之禮後便恭敬的站那裡,閉口不言,貌似不知道嘉靖要找他來幹嘛一般。
嘉靖見狀,只能試探道:“清風,這段時間可還忙啊?”
楊聰聞言,眼珠子一轉,隨即裝作尷尬道:“皇上,實不相瞞,微臣最近着實是忙的不行了,靈兒和貞兒生下的兒女着實可愛,微臣是哄了這個又想哄那個,真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兩半纔好。”
呃!
嘉靖聞言,不由無語。
你這傢伙,就這點出息啊?
他想了想,隨即苦口婆心的勸道:“清風,好男兒志在四方,豈能被兒女私情所拖累,窩在家裡不出來啊?”
楊聰也不敢反駁,只能老老實實的道:“皇上,微臣明白了,微臣一定改。”
嘉靖聞言,欣慰的點頭道:“這就對了嗎,這段時間,朕正準備重組詹事府呢,太子也快成年了,是該給他立東宮,請輔臣了。朕想來想去,這詹事府詹事唯有你來出任纔是最合適的,怎麼樣,你覺得這差事如何?”
臥槽,你竟然讓我給你短命的兒子當輔臣!
這差事,很不怎麼樣。
楊聰可是知道,現在的太子就快嗝屁了,裕王纔是最終繼承大統的人。
問題,他不敢這麼跟嘉靖說啊。
這個差事,怎麼拒絕呢?
他急急的思索了一下,隨即硬着頭皮道:“皇上,這教導和輔佐太子之職太過重要了,微臣恐怕不能勝任啊。”
嘉靖微微笑道:“你就別謙虛了,你教出來的弟子可是連奪兩科狀元了,要你再不能勝任教導和輔佐太子之職,試問這天下還有誰能勝任啊?”
尼瑪,沒想到,弟子教的好還有這“壞處”。
楊聰又急急思索了一下,隨即假裝爲難道:“皇上,其實微臣也不是閒的沒事,天天在家逗弄兒女,京城通往金陵的鐵路微臣雖然不用親自去督造,這材料卻都是由微臣準備和調度的。輔佐太子之事着實太過重要了,微臣恐怕因此而耽擱了,那可就不好了。”
這個!
嘉靖聞言,再次無語。
這修築京城通往金陵的鐵路可是他自己提出來的,難道,這會兒又不讓人去修了嗎?
他想了想,隨即執拗道:“你這滿腹的經綸,不能幫朕教授太子,着實太可惜了,要不,你把準備和調度材料的事交給別人去辦吧。”
這傢伙可是頭犟驢,一旦決定的事情,別人是很難讓其改變想法的。
怎麼辦呢?
楊聰又急急思索了一陣,腦子裡面突然靈光一現,我給你來個東拉西扯,張冠李戴,看你暈不暈。
想到這裡,他假裝有些不好意思道:“皇上,實不相瞞,這修築鐵路涉及到的錢財實在是太多了,交給別人去辦,微臣着實不怎麼放心。微臣還在想,請皇上恩准,將這修築出來的鐵路運營之權交給微臣,以博點微利,貼補修築費用。”
這修築鐵路到底耗費多少,嘉靖還真沒想過,他一聽楊聰這麼說,頓時好奇道:“你修築順天府到承天府的鐵路到底耗費了多少銀子,這什麼運營又是什麼意思,又能貼補多少費用呢?”
楊聰連忙解釋道:“這修築順天府到承天府的鐵路具體耗費多少微臣也沒有仔細算過,幾十萬兩肯定是有的。這運營其實就是多造些火龍車,幫老百姓運送貨物又或者直接運人,如果生意好的話,一年賺個幾萬兩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原來是這麼回事。
嘉靖聞言,還是有點不明白,因爲他對做生意就一竅不通,這一年怎麼賺幾萬兩,他還真想不來。
他只能假裝明白了,微微點頭道:“嗯,既然一年能賺回來幾萬兩,那你就去運營吧,這教授太子一事,你看能不能抽出點時間來啊?”
楊聰只能假裝遺憾道:“皇上,您看,光是這修築鐵路就是這麼多的事情,微臣還要管着物理學院呢,着實怕把太子給耽擱了。如果皇上覺着微臣這點學問不能教授皇子可惜了,要不您讓裕王直接來物理學院就學吧,或者直接將裕王的藩邸修建在物理學院旁邊,就近上學也行。靈兒那丫頭說裕王十分乖巧,很是討人喜歡,如果微臣能將裕王收爲弟子,想必她應該會相當歡喜吧。“
這!
這又是鐵路,又是運營,又是裕王,又是陸靈兒的,嘉靖腦子裡着實有點轉不過來了。
他長子已然夭折,現在的太子是次子朱載壡,另外還有三子朱載垕和四子朱載圳在世,分別分爲裕王和景王,至於其他五六七八子,都已經夭折了。
八個皇子,夭折了五個,這種事情,真是讓人有點神傷啊,他胡亂想了一陣,腦袋都有點暈了,這都什麼啊?
這會兒他又要修煉,又要處理國事,可沒這麼多時間考慮其他事情,他想了一陣,還是沒想明白,乾脆就不去想了。
既然楊聰沒時間教導和輔佐太子,那就只能先這樣了。
最終,他只能無奈的點頭道:“那行吧,既然靈兒喜歡,就讓垕兒去陪陪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