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乘風從東廠出來,滿腹心事。
上高王和明教之間的明顯利益有着極大的衝突,可是爲什麼卻站在了一起?
現在諸多的線索一團亂麻,讓柳乘風很是頭痛。他坐上外頭候着的馬車回了家。再過幾日,柳乘風就要搬出溫家了,新建的侯府已經落成,連婢女和護衛都已經準備妥當,拎包入住即可,不過柳乘風還想拖一拖,這幾日自己不歸家,溫晨曦住在這兒也有個伴。
半路上,他叫了個隨行的校尉去煙花衚衕百戶所,讓人前去迎春坊辰甲貨棧,隨時盯梢,可以說,盯住那裡,但凡明教有絲毫的異動都可以第一時間掌握,因此辰甲貨棧至關重要。
回到了自家的院子,柳乘風吁了口氣,晨曦、晨若這一對姐妹正在廂房裡說着家常,見了柳乘風進來,溫晨若不禁道:“喲,我家的駙馬爺回來啦。”
柳乘風老臉一紅,見溫晨曦顯得有幾分侷促,正要低斥這個口無遮攔的妹妹,柳乘風忙道:“晨若似乎長得漂亮了。”
這是很無恥的轉移話題的手段,溫晨若畢竟是女孩兒,頓時臉色緋紅:“這是哪兒的話,姐夫瞎說。”
柳乘風笑了,得意洋洋地道:“這麼說,我家晨若是生得越來越醜了。”
溫晨若大叫:“姐姐……”
溫晨曦只好莞爾笑道:“好了,都不要鬥嘴了,哪有一見面就鬥嘴的,夫君今日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柳乘風苦笑道:“進了宮一趟,順道兒和東廠的蕭公公談妥廠衛攜手的事宜。”
“廠衛攜手?”溫晨若是溫家的小靈通,知道的事兒還不少,不禁道:“廠衛不是一直都明爭暗鬥的嗎?都說是朝廷的親軍,卻一向是水火不容各懷鬼胎,怎麼……”
柳乘風聽了,腦中突然靈光一現,打斷溫晨若的話道:“你方纔說什麼?再說一遍。”
溫晨若又好氣又好笑地道:“廠衛明爭暗鬥。各懷鬼胎,姐夫。你這是做什麼?”
柳乘風皺着眉,整個人陷入深思,良久之後,突然感覺理清了一些頭緒。隨即長吐了口氣道:“都說小姨子是靈丹妙藥,如此看來,果然是沒有錯了,那個……你們繼續說話,我得立即去煙花衚衕百戶所一趟。有大事要辦。”
他二話不說,拔腿就走。
溫晨若在後叫道:“姐夫,你走錯了,那兒纔是門。”
“……”
等柳乘風走了,溫晨曦不禁搖頭道:“哎。男人總有做不完的事似的。”
溫晨若卻是咬牙切齒道:“姐姐現在還有心情感嘆這個,公主都要過門了,我已經打聽過了。這一次公主過門是有名無實。不是自建駙馬府讓姐夫遞牌子才能見的,而是完全按着的是郡主的禮儀直接嫁入柳家去,有一個公主進了柳家的門兒,姐姐往後還不得受別人的氣?你是大夫人。一定得先給那個什麼公主一個下馬威,否則將來還不是被人欺到天上去?”
溫晨曦的眉宇之間也帶着幾分擔心。她略帶幾分羞澀地道:“只怕……只怕……還是算了,我想着公主自小也是讀過書,知書達理的,還是好好相處爲妙。”
溫晨若道:“這可不成,姐姐就是太軟弱,遲早要被人欺到頭上。”
溫晨曦默然無語。
………………
冊封公主的禮儀已經在宗令府那邊進行,郡主成爲公主,可以借鑑的禮儀不多,反正是頭一遭,怎麼個冊封法兒,宗令府這邊只能自己琢磨着辦,不過真正的手續卻是銀碟換金碟,改換宗譜,不過爲了這個卻也引來了一個麻煩。
此前改換宗譜的事,宮裡已經特別下了旨意送去周王府,之所以沒有選擇知會寧王,其實也是有用意的,這是故意撇清龍亭郡主和寧王的關係,也就是說,宮裡收養這個郡主,完全只與周王那邊交涉,至於寧王,寧王和郡主有什麼關係?
遠在開封的周王接到了快馬送來的旨意,也不知是懷了什麼心思,不過這對周王來說,畢竟是一件好事,因此巴巴地請示了宗令府,攜帶着一干人等入京謝恩來了。
周王要來京師,鴻臚寺自然又是忙開了,親王入京,迎送的禮儀自然不少,宮裡似乎也是對周王的來京很有幾分期待,畢竟現在寧王交惡已是定局,對其他的藩王,自然要大加籠絡纔好。
公主冊封之後,婚期也已經定了下來,十二月初八這一日是黃道吉日,若是再拖延,那就得等到年後再進行了,顯然宮裡怕夜長夢多,索性提前。
現在整個紫禁城都在籌辦着嫁妝,畢竟這是弘治朝第一次公主下嫁,絕不是鬧着玩的,再者說現在內庫豐盈,朱佑樘也捨得大辦一場,各色各樣的奇珍都從內庫裡撿出來,登記造冊,擬定了禮單。
張皇后也沒有閒着,女兒是她收養的,當然是越隆重越好,她活了一輩子,第一次嫁女,自然不能讓人指指點點。
張皇后費心地張羅,倒是令龍亭公主頗有幾分感動,對張皇后有了幾分親近,這幾日每日都伴在張皇后的膝下,說些家常的閒話,話語也漸漸地多了些,只是那太康公主似乎對她有一些敵意,朱月洛也只是認爲應該是因爲張皇后的緣故。
不過最令她期待的還是周王進京。無論如何,周王畢竟是自己的生父,有着骨肉之情,雖是對這父王失望透頂,可是心裡總不免抱着幾分希翼。
開封距離京師其實並不遠,若是快一些,四五天的功夫就可以趕到,周王在十二月初四到的京,隨即下榻在鴻臚寺,次日入宮覲見,朱佑樘對他很是勉力了一番,與此同時,一場大婚已經迫在眉睫了。
柳乘風的新侯府如今也已經做好了迎接公主的準備,整個朝廷似乎都已經被這場大婚吸引,弘治朝這麼多年很少遇到這種喜慶的事兒了,甚至是地方上的一些封疆大吏也都有人事先送來了禮物。
而越到這個時候,柳乘風就越是緊張,一邊是婚慶,一邊卻是風雨欲來的潛在危機,有一點兒差錯,那可就完了。
不過在辰甲客棧那邊似乎有了點兒動靜,一些人開始在貨棧裡進出頻繁了一些,似乎明教那邊也已經按耐不住,或許即將準備動手。不過他們暫時還沒有動手的跡象,雖然進出頻繁,可是裡頭的貨物卻還沒有調出來,可見這些人還沒有完全做好準備。
迎春坊這邊也加派了不少人手,現在注意力已經由上高王轉到了迎春坊,迎春坊出了事,可就真要出大事了。
柳乘風甚至懷疑這些明教的餘孽極有可能會選擇婚禮當日的時間點動手,理由很簡單,到了那個時候,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轉移到了婚禮上,朝廷的大量人手也免不得調遣到婚禮的地方,而迎春坊勢必會空虛,而明教趁機在在迎春坊製造混亂,若是直接帶人攻入聚寶樓,那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要知道,聚寶樓出入的商賈沒有一萬也有數千,其中不泛那些跺跺腳都足以讓京師商界震一震的大鱷,若是明教選擇對聚寶樓動手,對大明來說,損失可謂極大。
聚寶樓是柳乘風的心血,柳乘風當然不容有失,可是有些東西防不勝防,卻也是讓人頭痛。
到了十二月初七,柳乘風就再不能坐鎮煙花衚衕百戶所了,當天清早,宮裡來了人召柳乘風入宮,過問了婚禮的準備工作,其實這些準備工作,柳乘風一向都是甩手掌櫃,都是讓溫家那邊幫襯的,柳乘風可謂是一問三不知,差點兒沒把朱佑樘氣死。
不過婚期已經定下,就是想拖延也不成了,朱佑樘只好命禮部那邊去看看有什麼不完備的,其他的事也只能將就着。
朱佑樘呵斥了柳乘風幾句,又讓柳乘風去坤寧宮見張皇后,畢竟從此以後,柳乘風也算是半個女婿了,張皇后那邊,柳乘風多少要去交代一下婚禮的情況。
柳乘風沒來由的捱了一頓罵,卻也無可奈何,其實他有很多辯解的理由,可是有的時候,你辯解得越多,反而惹人反感,罵也就罵了,誰叫自家臉皮厚呢。
到了坤寧宮,見了張皇后,張皇后今日顯得格外的高興,很是安撫了一番,自然又免不得以‘丈母孃’的身份說了幾句醜話,柳乘風心裡不禁暗罵:“你妹的,天下丈母孃是一家啊,怎麼成了丈母孃,這嘴臉都不同了。”
他心裡腹誹,口裡卻不敢說什麼,很是鬱悶地答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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