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這一陣敲門響,又着實讓趙士禎慌了手腳,拿着火槍的手抖得很厲害,畢竟他這一路坎坷,到現在早已成了驚弓之鳥,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讓這位年過五旬老者心驚肉跳。
郭致遠見趙士禎如此緊張,趕忙低聲安撫道,“趙先生,莫擔心,萬事有我!你只當作毫無察覺,切莫露了破綻,我去開門……”,見趙士禎神情安定下來,不再驚惶,郭致遠這才轉身去開了門。
開門一看,原來是這裡的店小二,他見郭致遠也在房內,眼中就閃過一道異色,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地賠笑道:“客官,方纔小人聞見您房中有茶杯破碎的聲音,便自作主張拿了副新的來給您換上,不想兩位在此議事,多有打擾,原來兩位客官是舊識啊……”。
郭致遠正要說話,趙士禎卻驚恐地指着那小二顫聲道:“你是何人?之前的小二不是你!”。
“客官,是這樣,之前服侍您的是我兄長,他家中有急事回去了,讓我臨時替他一下!”那小二乾笑道。
“哦,我和這位客官並不認識,只是他說有火器要出售給我,所以邀我進來看下貨,這裡沒事了,你先下去吧!”郭致遠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不等趙士禎說話,就插話道。
那小二目光閃爍地偷瞟了一下房內的情形,也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他一走,趙士禎便頹然地坐倒在椅子上,驚恐而絕望地道:“他們已經動手了!之前那小二一定是被他們殺了!現在是白天,我手上又有火器,他們還有所顧忌,到了晚上,他們就不需要顧忌什麼了!這下真的完了!……”。
倒是郭致遠還算鎮定,勸慰道:“先生別急,事情未必就這麼糟,這夥人現在不敢動手,說明他們還是有所顧忌的,到晚上,固然方便他們動手,不過同樣也有對他們不利的地方,只要我們從長計議,未必就沒有一線生機……”。
“若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們的確是已經殺了這裡的店小二和掌櫃,剛纔我們要是沒有及時趕來的話,說不定他們已經對你動手了,我們的突然到來打亂了他們的計劃,現在他們沒有把握在白天把我們這麼多人一網打盡,所以打算到夜深時再動手,我估計他們見我們這麼多人也有些顧忌,畢竟要想不聲不響地一下子把我們這麼多人全部殺死是不可能的!……”。
“他們很可能會趁夜深衆人熟睡之時,潛入您的房間,然後想悄無聲息地將您殺害,而後連同您和那原來小二和掌櫃的屍首,一併帶走,天亮之前離開客棧,以此想將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覺,這便是他們的打算,不過我既然來了,自然不可能讓他們如願!……”。
“那老夫現在該怎麼辦?”聽完郭致遠有條有理的分析,趙士禎的心總算是平靜了一些,不過仍是有些驚魂未定。
郭致遠看着趙士禎一副惶恐的樣子,不禁有些好笑,趙士禎在歷史上也算是一代豪傑了,不過生死關頭,誰又能真正做到泰然自若呢,在這一點上,趙士禎也和普通人並無二致。
趙士禎看到郭致遠的眼神,彷彿猜到了郭致遠心中所想,老臉一紅,尷尬的咧了一下嘴,但那絕不是笑,到此時誰也不會笑得出來,“老夫不是貪生怕死,只是老夫的火器研究正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就這麼死了,實在是不甘心,不甘心啊!……”
郭致遠等的就是趙士禎這句話,要是趙士禎還像上次那樣寧死不接受自己的招攬,那自己就白忙活了,現在聽趙士禎的口氣卻是有些鬆動了,自是大喜過望,微微一笑道:“趙先生放心,我一定不會讓您有事的,趙先生乃國之大才,我會爲你創造一切條件,讓您的火器研究大放異彩的!……”。
趙士禎也不是完全食古不化,郭致遠之前對他的招攬之意他也不是不清楚,但是一則之前郭致遠只是一介布衣,根本沒有值得他投效的基礎,二則他太子還抱有一絲幻想,如今這絲幻想已經破滅了,而郭致遠所表現出來的睿智、臨危不亂、重情重義也讓他大感折服,如今郭致遠又有了官身,雖只是一個小小縣令,但卻也算有了立身之地,一遇風雲便化龍,這樣的人未來必定是前途無量的。
想到這裡趙士禎心中再無猶豫,起身對郭致遠躬身行禮道:“公子,如此次老夫能脫大難,願追隨公子左右,一切聽從公子吩咐……”。
郭致遠自是大喜過望,有了趙士禎這個火器專家,再加上徐光啓這位曠代奇才,自己就真的是如虎添翼,要想在這個時代有一番大作爲也大有希望了,連忙扶起趙士禎,“先生莫折煞小子了,對先生,小子豈敢用吩咐二字,既蒙先生不棄,小子此生定不負先生就是了!……”。
“好!有公子這句話,老夫便是肝腦塗地也無遺憾了,只是眼前這危局還得想辦法破解纔好!”趙士禎也感覺到了郭致遠話語裡的誠意,這和太子的假仁假義是有天壤之別的,這也讓他十分感動。
郭致遠也從喜悅中回過神來,微微一笑道:“先生放心,小子已經想到一個萬全之策……”。
“哦,願聞其詳!”趙士禎眉毛一揚,郭致遠的機智多謀他是早已領教了的,心中就升起了一絲希望。
“方纔我進來的時候,那夥人並沒有發現,所以那假小二進來試探的時候纔會露出驚愕的表情,說明他們並沒有時刻盯着你的房間,他們準備在晚上動手固然有他們的盤算,可他們沒想到晚上對我們同樣也有利,我準備給他們來一着李代桃僵,今晚趁着夜色您便隨我到我的房間去休息,只是要委屈您在我那擠一擠了……”郭致遠胸有成竹地笑道。
“這倒無妨,但是他們夜晚若是進得人來,見我不在屋中,怎會罷休,到時只怕整個客棧都不會安寧……”趙士禎有些疑惑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