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焉傷心地從出乾清宮出來,回到寢宮甚至連飯都沒有心情吃。看所有人都煩,最後乾脆屏退左右,一個人用被子捂了頭,伏在牀上獨自飲泣。
他以前對自己中規中矩、沒有絲毫越禮,雖然心裡滿是遺憾,不過也已經習慣了;今天剛剛給了自己一絲希望,但這希望之火還沒有燃燒就已經熄滅。再沒什麼能比給你一點兒希望,但當你還沒來得及體會憧憬的美夢的時候,又將之掐滅更殘忍了的。
這不,田七都已經來到她背後,張焉還沒有發覺、依然沉靜在自己的悲傷世界中繼續痛哭。看着紅錦被下哭得正傷心的美人兒,田七心中充滿憐惜——這是一個多麼溫順的女人呀,連哭泣都不忍扼殺這夜晚的寧靜!但是不知道怎麼去安慰她,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出聲。
過了好一會兒,張焉絲毫沒有停止的傾向。田七是真的着急了,再這麼下去,人肯定會哭壞的。估摸着張焉肩頭的位置,田七伸手拍了拍。張焉的聲音抽抽噎噎地從被下柔柔傳來:“不……不是讓你們都歇……歇息去的嗎?本……本宮不餓,不……不想吃,你……你們也累了,快去……去歇息你們的。”
田七啼笑皆非,合着她把自己當宮女太監了。童心忽起地把嗓子捏住模仿着太監的腔調道:“娘娘,不吃東西可不成啊,身子骨兒可是自個兒的,哪有自己不愛惜自己的道理。”
“可……可是本宮沒有胃口。好了,本……本宮要歇息了,你也回……回了吧,本……本宮不用人伺候。”即便對一個小太監,張焉也是和顏悅色,沒有一點田七前世最討厭的那種高高在上的架子。
田七不忍再捉弄她,回覆原聲,真誠道:“寶貝兒,是朕。朕來看你了,朕……朕來看朕的寶貝兒了。”)張焉被子下的嬌軀一震,隨即猛地掀開被子,轉過身來看着田七,語無倫次地道:“皇上,真的是您嗎皇上?我,臣妾是在做夢麼,告訴臣妾好嗎?皇上,告訴臣妾,臣妾不是在做夢……”
“恩,這是真的!朕現在鄭重告訴你:張焉,朱由校來看你了,他真的來看你了,你沒有做夢,這是事實、這是真的!”田七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在女人面前痛哭流涕,不過他並不覺得難堪。
既然老天讓我附身來做她的丈夫,那麼我就盡好丈夫安慰妻子的責任吧!田七心裡默默地對自己發着誓。來到明朝後,田七第一次找到了歸屬感,第一次把自己跟木工皇帝相重疊。從此以後,田七就是天啓,天啓就是田七。
張焉“哇”地一聲伏在田七的肩膀上大聲的哭了出來。田七緊緊地抱住她柔軟但冰涼的身體,張焉的身體並沒有因爲錦被的覆蓋而溫暖,反而是冰一樣的冷!抱着這樣的嬌軀,田七心中沉甸甸的又多了一重厚重。大殿裡也瀰漫着壓抑的、傷感的、悲傷的、喜悅的、溫馨的、幸福的氣息,怪怪的,但卻是美好的。
張焉繼續大哭着,田七知道這是她幸福的哭泣,她要把這麼多年所有的委屈全都融化在這一哭裡。所以也不去說什麼話來安慰她,只是輕輕地拍着她的脊背。也不知道張焉哭了多長時間,或許是夠了、累了。
佳人終於停止了哭泣,把頭從田七的肩頭拿開,那肩頭的衣服被她的淚水打得透溼。看着田七溼溼的肩膀,張焉小臉一紅,而此時田七臉上的熱淚早已經被風乾。兩人同時轉動着視線,目光終於在空中相遇。
張焉的功力終究沒有田七深厚,不久便害羞地閉上了眼睛。田七慢慢低下頭去,近點、再近點!就在兩座星球僅差咫尺就要碰撞的時候,“咕咕”!
田七被張焉肚子發出的這一聲“咕咕”嚇了一跳,看着張焉愕然當場。張焉也快速睜開眼睛,把頭別了過去,尷尬地要死,再沒什麼能比在心愛的人面前出醜更讓她覺得難堪的了。田七忍住笑,溫柔地把她的身子扳過來道:“寶貝兒,朕餓了,你這有吃的沒有?”
張焉感激地看一眼田七,轉身從偏殿拿來一盤點心。兩人坐在牀頭,你一塊我一塊地吃了起來。田七把嘴湊在張焉手中拿着的點心邊,張焉就幸福地把點心餵給他;田七也把點心餵給張焉,張焉於是用纖手接過,小口小口地吃。
一盤點心,很快就被兩人一掃而空,不過田七是風捲殘雲,張焉是吃。一盤點心,田七少說吃了三分之二。一來是田七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點心,二來剛纔也沒吃什麼東西,確實餓了。
看着用細紗爲自己擦拭嘴角殘漬的張焉,田七問道:“寶貝兒,還餓不餓?”張焉擡頭嫣然一笑道:“臣妾吃飽了。皇上,您夠嗎?不夠臣妾再去取。”田七連連點頭道:“朕飽了。”兩人陷入了沉默,張焉以前是沒有這種機會,而田七是“今天才來”,誰都不知道怎麼開啓話題。
旋久,張焉終於開口打破沉默道:“夜了,皇上,咱們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