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迫鄉紳揭舉教徒,賑濟城中貧民的同時查緝白蓮信衆,無故調撥漕運銀子犒賞三衛以穩軍心,這些全都是爲激白蓮教主動出手而做的佈置。
看似眼花繚亂的亂拳,秦堪真實的目的只有這一個。
欲擊倒對手,只有讓對手動起來,動了才能發現破綻,瞭解對手的優缺點。
夜風很冷,彷彿摻雜着冰刀霜劍,颳得臉龐生疼。夜空下起了小雪,一粒粒一片片,沁到臉上融成了水,順着面頰流到下巴。
秦堪捧着熱茶,對身外的寒冷渾若未覺,仍舊一動不動坐在院子中間。
李二小心翼翼打破了深夜的靜謐:“侯爺,下雪了,回屋吧,當心着涼……”
“李二,你若是天津白蓮教的頭目,被本侯當頭一擊之後如欲報復回來,你會怎麼做?”
李二咧嘴一笑:“屬下若是白蓮教頭目,被侯爺神威手段如此一嚇,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裹了這些年教徒們送來的香火銀子,拍拍屁股離開天津,有多遠躲多遠,跑到一個繁華大城裡隱姓埋名住下,買個大宅子,買兩個漂亮婊子當妾,從此過着神仙日子……”
秦堪點點頭:“雖然說出去窩囊了點,但也不算胡說八道,如果那白蓮教的頭目性格和你一樣沒出息,確實有這種可能。”
李二急忙笑道:“侯爺,別讓屬下亂說話壞了您的琢磨心思,您就當屬下放了個屁……”
秦堪悠閒笑道:“左右是閒聊。胡說八道有何不可,我又不會治你的罪……說說吧。除了拍屁股跑路,這頭目如果還想稍微乾點有出息的事,你若是他,你會怎麼做?”
李二苦着臉道:“侯爺,屬下會耍刀弄槍,會衝鋒陷陣,可……您別叫屬下動腦子呀,屬下若有侯爺您一丁點兒的智謀。早就埋頭讀書考狀元去了……”
秦堪喃喃嘆道:“除了嚴嵩,看看我身邊都是些什麼粗鄙漢子啊,人才太少了……三衛暫時穩住了,若欲報復朝廷,白蓮教必煽動百姓作亂,煽動百姓有個前提,那就是在城中製造恐慌。百姓不恐慌,天津城亂不起來。李二,給你一個提示:子曰,食色,性也……”
李二勉爲其難的咂摸着嘴開始動起了腦子,不知過了多久。李二忽然恍然大悟,猛地一拍大腿:“侯爺,我明白了!白蓮教若欲煽動城中百姓,一定會將城裡的青樓妓院一把火燒了,讓滿城男人無妓可嫖。如此,百姓豈不恐慌大亂?”
咬了咬牙。李二臉頰浮上極度的憤怒之色:“好歹毒好卑鄙的白蓮教!這是要我……要男人們的命啊!”
秦堪也咬了咬牙,臉色鐵青道:“李二,你名字裡雖然帶了一個‘二’字,本侯一直以爲名不副實,難道本侯猜錯了?如果你真的這麼二乎,本侯索性把你一腳踹到遼陽,跟韃子們真刀真槍拼命去……”
李二一驚,急忙躬身道:“官倉!侯爺,白蓮教如欲作亂,必燒官倉,官倉沒了糧食,城中百姓必亂!”
秦堪冷冷一哼,斜眼睨着他:“屬蠟燭的不是?不點不亮!”
“侯爺,屬下錯了……”李二嬉皮笑臉地賠了罪,然後正色道:“侯爺,既然官倉是白蓮教之所圖,咱們應該早做佈置纔是。”
秦堪點點頭,擡頭看着夜空中飄灑下來的雪片,淡淡道:“可惜了官倉的千石糧食啊……”
“侯爺,既然咱們提早佈置了,官倉的千石糧食應該燒不起來……”
秦堪嘴角露出奇異的笑容:“不,讓他們燒,這千石糧食若不燒乾淨,下面的戲本侯可就沒法唱了。”
漫天風雪掩住了城中的殺機。
唐子禾披着一身黑色的披風,馬蹄裹上了厚棉,彷彿與黑夜融成了一體。
策馬無聲地緩緩地走在天津城外東郊農莊的小徑上,迎着呼嘯的寒風和冰雪,寒風吹起了披風,露出披風下掩藏着的嬌好婀娜身軀,一閃即隱。
離農莊百餘步時,唐子禾勒停了馬,站在原地不言不動如石像一般,半柱香時辰後,聆聽出周圍動靜並無異常,確定周邊沒有官兵埋伏,她才小心地策馬繼續前行。
小心駛得萬年船,唐子禾很清楚自己在幹着怎樣的買賣。
到了農莊門口,唐子禾修長健美的長腿一偏,像只翩躚的蝴蝶一般輕輕下了馬,將馬系在莊前一株大槐樹上,這才慢慢走進農莊院子。
一個年輕的農家後生打扮的小夥子迎上前,道:“紅陽女您來了……”
唐子禾點點頭,左右環視一圈,詫異道:“人呢?大家不是約好了在此處商議對策嗎?怎地一個都不見?”
小夥子笑道:“陸續趕來的百多號人全部被葛五爺帶進城了……”
唐子禾一呆,接着悚然大驚,失聲道:“進城了?葛老五瘋了!他帶大夥兒進城做什麼?”
小夥子見唐子禾面容有異,不由也慌了,急忙道:“葛五爺說,明廷的欽差太狡詐,這幾日拿了咱們白蓮教這麼多人,必須給他迎頭一擊,如果燒了天津屯糧官倉,城中百姓恐慌之下必亂,看這姓秦的哪有工夫再查咱們白蓮教……”
唐子禾勃然大怒,接着一臉愴悲之色,使勁跺了跺腳,仰天嘆道:“完了!葛老五帶走的可是咱們白蓮教百多名骨幹呀!”
“紅陽女,難道……葛五爺做錯了?”
“當然錯了!咱們能想到官倉乃城中恐慌之源,官兵難道想不到?你當明廷的欽差和錦衣衛都是吃乾飯的?天津官倉此時必已佈下天羅地網!……葛老五,休矣!”
話音落,天津城內忽然一陣大火燒起,火勢兇猛,很快燒紅了半邊天。
怔怔看着城中通紅的火焰,唐子禾身軀一晃,美眸中流下一行珠淚,淚珠映着火光滴落地上,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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