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明白這位錦衣玉食的小公爺爲何對美食有着如此狂熱的追求,不知他從前有過一段怎樣複雜坎坷的心路歷程,走了也好,這傢伙人雖不錯,可惜紈絝性子重了些,秦堪覺得如果跟他相處久了,難免會跟他再打一架。
小公爺走了,秦堪的生活還要繼續。
這些日子鬧騰下來,他的生活受到很大的影響,工作丟了,架也打了,大明的牢房也蹲過了,這麼多不冷靜的事他全乾了,可惜好處卻沒有一星半點。
這不符合秦堪的利益,秦堪是現實主義者,他所做的一切只爲銀子這個最終目的服務,從這個角度來說,這幾天他乾的事沒一件有意義的,屬於蹉跎年華。
大房子,美丫鬟……這些目標還很遙遠,必須抓緊時間賺銀子纔是。
唐寅喝得醉醺醺的回來了。
從事發前兩天起一直到今天,唐寅才踉蹌着回來。
“唐兄,這幾日哪裡去了?”
“……愚兄與友人切磋詩文。”
“切磋詩文何以切得渾身香噴噴的?”
“呃……才華的味道。”
“原來才華是茉莉花香味,唐兄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愚弟不及也。”
唐寅醉醺醺的臉上露出了靦腆的笑容:“……順便喝了幾杯花酒。”
不要臉的老嫖客!秦堪暗暗鄙夷。
“喝花酒貴嗎?”
唐寅睜着惺忪的醉眼,道:“不清楚,反正我沒花過錢。”
人比人,氣死人啊,秦堪這幾天忙着蹲大牢,跟權貴打架,跟當官的玩命,這傢伙日日沉醉溫柔鄉,小酒喝着,小美人摟着,而且還享受免單待遇……
彷彿故意讓秦堪的嫉妒心升級,唐寅又掏出兩大錠銀子,一頭霧水道:“奇哉,明明身無分文去的,爲何回來還多了二十兩?”
秦堪眼角直抽抽,這種白吃白喝白嫖最後還白拿的人,嚴重刺激了他的人生價值觀,他開始覺得自己這隻勤勞的小蜜蜂嗡嗡賺銀子的行爲很愚蠢,應該像唐伯虎那樣什麼都不用做,只要風騷的出場亮個相,便有無數美女爭着睡他,爭着給他銀子花,生怕他不高興,還很委婉地把嫖資說成是潤筆費……
真不愛搭理這種人啊……
“唐兄喜歡看變戲法嗎?”秦堪眨着眼睛問道。
“什麼戲法?”
房間裡找出三隻超級大海碗,反扣在桌上。
“借唐兄道具一用。”秦堪取過唐寅剛從技女那裡賺來的兩錠銀子,把銀子放進其中一隻海碗裡。
“看好,見證奇蹟的一刻……”秦堪雙手似車輪般飛快晃動,將桌上反扣着的三隻大海碗不停變換位置,唐寅兩眼發直,腦袋隨着大碗的移動而移動。
刷!
三隻碗停下。
“唐兄猜猜銀子在哪個碗裡?”
唐寅手一指:“這個。”
碗翻開,空空如也。
“那個。”
仍是空的。
“一定是這個。”
三隻碗全翻開,唐寅震驚了:“銀子呢?”
“沒了。唐兄,好好睡一覺,一覺醒來神清氣爽,銀子是俗物,不必深究。”
秦堪拱拱手,扭頭便走。
唐寅不甘心的一隻只碗底摸着,表情很痛苦,顯然又在質疑自己的精神狀態了。
不能怪秦堪老欺負文化人,有時候文化人無意識的得瑟確實挺招人恨的,黑他二十兩銀子只能算是略作薄懲。
很多事情等着秦堪啊,下一步的計劃是繼續寫書,西遊記早點補完交稿,紅樓夢是不是可以登場亮相了?這次用自己的名字寫,成名後喝花酒去,白吃白喝白嫖,走時還白拿……
“秦賢弟慢走……”唐寅叫住了秦堪。
秦堪扭頭盯着唐寅,如果他還計較二十兩銀子的事,秦堪決定把他徹底忽悠成瘋子。
幸好唐寅喝醉以後的記憶力跟魚差不多,只有七秒,剛纔銀子的事恐怕早忘光了。
“秦賢弟,愚兄今日才知道,原來你被革了功名卻是爲了一名女子,愚兄當真佩服得緊。”唐寅搖搖晃晃朝秦堪作揖。
秦堪眼一亮,這段記憶一片空白,他正煩惱着呢,想不到唐寅居然知道。
“唐兄如何得知?”
“顰翠館的消紅妹妹告訴我的……”
顰翠館大概是晴樓的名字吧,消紅妹妹就是坐檯小姐?
“煩唐兄細細告之。”
“消紅妹妹說,數月之前,一個姓秦的秀才在顰翠館駐足頻繁,與她們館裡一位名叫金柳的清倌人情意漸濃,可惜前任知府公子佟應龍橫刀奪愛,非要爲金柳梳妝,欲納其爲妾,金柳不從,適時秦秀才恰在顰翠館,於是二人打了起來,秦秀才不知抄了個什麼東西打在佟應龍的胸口,打得他吐了血,於是秀才功名被革,佟知府本欲將其緝拿入獄,幸好多位同窗聯名保他,金柳也在知府家門前長跪求情,佟知府怕犯衆怒,這才讓秦秀才賠錢了事,後來金柳怕再給秦秀才惹禍,事後自贖其身,匆匆離開了紹興,不知所蹤……”
秦堪目瞪口呆:“…………”
唐寅看着他的目光明顯有了幾分崇拜:“但爲紅顏故,不惜犯權貴,秦賢弟纔是真正風流陣裡的急先鋒呀,愚兄反落下乘矣,慚愧。”
秦堪尷尬得額頭冒汗。
身體的前任主人居然還有如此狗血如此悲情的往事……
秦堪在考慮要不要學林黛玉那樣掏塊潔白的手帕出來,朝上面吐幾口黑血,渲染一下此刻哀傷的氣氛……
唐寅感嘆道:“世人皆以狎妓爲風流樂事,誰知她們也是淪落風塵的可憐人,都說妓家偏喜才華出衆的男子,其實此言大謬,相比之下,她們更喜重情重義之人,紅拂夜奔,綠珠墜樓,她們爲了什麼?還不是爲‘情義’二字而已,所謂才華,不過只是一件裝飾外表的華麗外衣罷了……”
盯着秦堪,唐寅羨慕得眼都紅了:“秦賢弟,你在顰翠館的名氣可比愚兄高多了,你爲金柳衝冠一怒,至今被她們引爲世間第一重情偉男子,那些姑娘們都盼着你去,人人慾自薦枕蓆呢……”
秦堪頓時一陣驚喜:“也就是說,可以白吃白喝白睡?”
“呃,當然。”
“有嫖資嗎?”秦堪目光灼灼。
“呃,你不用付嫖資的……”
“她們會付我嫖資麼?”
唐寅眼角抽抽:“大概……也許……會吧。”
秦堪仰頭沉吟:“……倒不失爲一條財路,可惜有點不要臉。”
拍了拍唐寅的肩,秦堪一臉天人交戰的糾結模樣,語氣凝重道:“容我再考慮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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