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婆人顯然已經陷入了內亂,因爲城牆上的人竟然慌亂的開始撤下去。
“快!快!馬上進攻!快!!”
黎仁孝見狀瞪着眼珠子,大聲吼叫着。
眼見營寨的大門“嘎嘎嘎……”的打開了,一臺臺的攻城器械被推出了營寨。
舊港因爲多年作爲均輸之地,於是城外比之前的那小城要開闊很多。
足足兩萬餘大軍的展開,在這裡竟然不顯擁擠。
一早就定下了方略的黎仁孝看着陣型鋪開,然後登上城寨隨時準備親自上陣。
九萬餘大軍分作三個批次,第一波如果沒有拿下的話。
第二波會再次發動強攻,第一波則是撤到後方修整。
往復衝城,直至最後拿下這座城池。
“隆隆隆……”的軍伍踩踏的大地都不斷的轟鳴,數萬人嘶吼的聲音似乎壓下了一切。
舊港城前方的拒馬很快的撞上了安南大軍,那拒馬邊上的陷馬坑、陷阱第一時間起到了作用。
“咔啦啦~”一塊塊的翻板、釘板刺進了安南軍卒的腳底,這些安南軍卒頓時發出淒厲的嚎叫。
然而他們的同袍都得大索半日刺激了,紅着眼珠子嗷嗷的叫着繼續衝城。
對於佔婆人的陷阱黎仁孝只是報以冷笑,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
於大局而言,全無影響。
果然,那些陷阱不一會兒就被安南軍跨過了。
倒是城牆前的壕溝比較麻煩,安南軍不得不將雲梯鋪上去。
好讓自己的人手和攻城器械,可以先行前往。
“嗡嗡嗡……”
城牆上的佔婆人也開始了反擊,一簇簇的箭羽呈拋物線升空。
隨即便如雨點一般“噼裡啪啦~”的落下,便聽得“撲撲撲……”的聲音響徹在壕溝上。
安南的軍卒們嚎叫着被這鋪天蓋地的箭雨,直接橫掃跌入壕溝內。
壕溝裡滿是木樁尖刺,一旦跌落進去便立時被扎的腸穿肚爛。
淒厲的哀嚎聲在這白日裡響徹,竟是讓人在煌煌烈日下亦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
“啾啾啾……”一枚枚的羽箭撕裂了空氣,將這些安南軍卒們釘死在了地上。
下面的安南軍卒們赤紅着眼珠子,發出瞭如同野獸一般的嚎叫。
他們瘋狂的擡着雲梯衝上前去,還有冷靜的推着盾車、衝車越過壕溝。
隨後向着城牆撲殺過去!
“茲拉~~”一鍋鍋的滾油從城牆上倒下來,隨後則是一枚枚的火箭“嗖嗖嗖……”追擊而至。
頓時這城牆下“轟~”的燃起了大火,上次小城的火焰規模與這次幾乎沒法比!
城牆下的安南軍卒們發出了滲人的淒厲哀嚎,渾身冒着火的軍卒們絕望的四下亂竄。
那些衝車、盾車被瘋狂的烈焰吞噬着,同時被帶走的還有無數的性命……
“嗵嗵嗵……”一枚枚陶罐被小型拋石機砸到了壕溝處,隨即便是點燃的火箭噴薄而下。
壕溝處堆積的安南軍卒們驚恐的吼叫着想要撤離,然而後面卻被堵住了。
便見得“轟~!”的一下,瞬間火光沖天!
壕溝處的安南軍卒頓時渾身噴濺着火焰,哀嚎着撲向後方的人羣。
那些假設在壕溝上的雲梯被“轟~”的一下,也跟着燒了起來。
原本跌落到了壕溝木樁上的安南軍卒,很快的被洶洶燃起的烈焰吞噬。
空氣中傳來了肉類被烤焦的氣息,一股股黑色的濃煙噴薄而起。
像極了那猙獰的惡鬼,盤旋在這城池的上空。
它們獰笑着、猖狂的盤踞着這裡,將一條條的性命收割……
“擂鼓!吹號!繼續衝!!”
黎仁孝面無表情的下達了命令,第一波強攻約莫損失了數千人。
但在黎仁孝看來還是起到了效果的,佔婆人的手段都試探出來了。
“吩咐第三隊多備沙土,二隊填掉壕溝!繼續攻城!”
黎仁孝到底是當年跟隨着大越聖宗東征西討的人物,老傢伙很沉得住氣。
他清楚攻城就是持久戰,希望不可能全寄託在水師取得戰果上。
如果水師能夠裡應外合攻下城池自然更好,如果不成就得靠自己了。
但無論是水師行不行,加大強攻力度都是最好的選擇。
水師不成了,他加大力度破城則是能儘快幫到水師。
若是水師那邊進展順利,自己則是能幫水師吸引更多的兵力。
“嗖嗖嗖……”果然,採取了填埋壕溝策略的安南人很快的收到了奇效。
城牆上的佔婆人除了用弓箭騷擾他們之外,其他幾乎做不了什麼。
安南人則是頂着大盾,揹着一筐筐的沙土將壕溝填上。
“嗵嗵嗵……啪啪啪……”
一枚枚的油罐再次被拋過來,隨後便是例行的火箭“轟~”的將油脂點燃。
但安南人已經知道如何應付了,便見他們用沙土“撲撲撲~”的蓋上去。
燃燒起來的火苗很快的就熄滅了,而佔婆人的騷擾並沒有止住安南人的腳步。
喊殺聲中他們很快的將壕溝填出了幾條擴路,攻城戰再次瘋狂的展開。
這一波次的進攻更爲猛烈,因爲壕溝被填上更多的安南軍卒可以殺來!
同時一輛輛的衝車、盾車亦被推到了城牆下,隨之而來的還有云梯、一框框的泥土。
即便是如此,黎仁孝卻沒有一絲笑意。
他很清楚,現在纔是真正較量的開始。
佔婆人既然選擇了舊港石城作爲依仗,必然是有其跟腳的。
如果僅僅是兩撥人就攻下來的話,他們又怎麼會選擇這裡?!
“啾啾啾……轟!轟!轟!!”
果然,佔婆人很快的動用了新的手段。
卻見那城上很快的被拋下來大小不一的圓球狀物,這些圓球被丟到了安南軍卒中便猛然炸開!
“震天雷?!不……此物可比震天雷更甚!”
黎仁孝眯着眼睛,很快的判斷出這是何物。
震天雷者,宋代已有之。
其樣式有:合碗式、罐式、葫蘆式、圓球式……等等。
金、元時期都有使用,大明自然也不例外。
《金史·赤盞合喜傳》載:
“其守城之具有火炮名‘震天雷’者,鐵礶盛藥,以火點之,砲起火發,其聲如雷,聞百里外。”
《全元散曲·紅繡鞋·失題》則言:“驚得膽喪,諕得魂揚,便是震天雷不恁響。”
其實說白了,就是古代版的原始手榴彈。
點上撚子用投石機或者人手,往敵軍的人羣裡拋。
火藥炸開後,殼子爆成碎片可傷敵。
“轟!!”一輛衝車直接被鐵罐砸中,爆炸的鐵罐將這衝車整個炸散。
那邊上躲閃不及的安南軍卒被這爆炸轟然掀翻,一根根的木條“呼~”的破空飛旋。
將邊上的安南軍卒“轟隆~”的砸翻在地,慘叫聲頓時響徹在城牆外。
“咔咔咔……轟!”
一塊塊的釘板被豎起來,從城牆上扔下來。
下面的安南軍卒直接被“咔嚓~”砸的筋骨迸裂,血肉模糊……
一枚枚的鐵球“咣啷~”一聲,帶着鐵鏈從城牆上被拋下。
“轟隆~”的一下將盾車、衝車等生生砸毀,隨後城牆上的佔婆人“咔咔咔……”的轉動絞索。
將那鐵球再次升了回去。
“嗖嗖嗖……”安南人不看示弱的不斷射出羽箭,然而城牆上大盾、釘板太多。
這些羽箭只是無力的釘在板上、盾上,只有少數流矢傷及後面的佔婆人。
“嗶~嗶~~”竹哨聲響起,失去了大部分攻城器械的安南人開始緩緩撤離。
第二波的安南軍終於疲憊了、退卻了,他們如潮水一般緩緩的退去。
但與此同時,第三波的安南軍“咚咚咚~”的敲響了戰鼓。
第一波、第二波的安南軍卒,開始組織弓弩手對佔婆的城牆上進行拋射。
“嗡嗡嗡……”的弓弦聲竟是一下子壓住了戰場上的哀嚎慘叫聲,壕溝被填出了好幾條道路。
雲車、衝車、盾車……等等,這些更大型的攻城器械開始出現。
一面面巨大的盾牌被豎起來,向着舊港城牆緩緩的迫近。
“啾啾啾……”一枚枚的羽箭幾乎將城牆上的大盾填滿,沒有任何一個佔婆人敢冒頭。
無他,這羽箭實在是太密集了。
雙方的作戰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黎仁孝死死的盯着佔婆人的城牆。
低聲吼道:“擂鼓!吹號!全軍壓上!”
“咚咚咚~!……”隨着他的一聲令下,整個安南軍伍都動作了起來。
打到現在安南人其實傷亡還沒有到讓他們崩潰的程度,這些軍卒們還能再戰。
“阮維武那個蠢貨在做甚?!怎的還沒有拿下城內?!”
黎仁孝似乎有些沉不住氣了,他盯着遠遠的舊港城牆冷聲道。
“把戰馬準備好!若是還沒有拿下……所有人便隨我一併上陣!”
身邊的親兵們聽得此言,狠狠的點了點頭。
隨後便匆匆的下去吩咐,頓時這營寨中忙碌開了。
然而他們沒有注意到,距離此處遠遠的山腳下一門門漆黑的火炮被推了出來。
同時,一匹匹的戰馬也緩緩的解開了口籠……
一位漂亮的少年騎着一匹黑色的駿馬,身着玄色重鎧昂首而立。
他的手裡握着一支千里鏡,望着安南人的營寨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