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門是位於京城南牆東邊的城門,這裡的水路和京杭大運河相通。因而這一帶形成一個繁華的市場區。具體而言,就是沿着崇文門外的街道分佈的上萬間商鋪。
崇文門外是整個京師地區的物資集散地。這裡因商業而興盛,在初期時一樣一片混亂。後來,朝廷爲了方便管理同時也爲收稅,規劃修建了上萬間屋舍並租賃給商戶。
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這些租賃基本都變成永久性租賃。租金都以門攤銀形式上繳給官府。漸漸的演變成今日崇文門外商業區的大格局。
張記的總店店鋪便是位於崇文門外大街中,五間開的店鋪。可謂是風水寶地。壽齡侯看中的店鋪,誰敢不轉賣?這店鋪前面是門面,後面是倉庫。和崇文門市場這裡的佈局大多相同。
因爲南北貨物匯聚於此,崇文門外的商鋪,基本都是做的批發生意。這是大頭。當然,也要做一些零售的生意。
連續數天發生在張記總店前的“混亂”——有背景的商號先提貨,其他的商號自然不甘心要來要個說法,這自然而然的引起錦衣衛的關注。
自從張昭給錢寧提了這麼個點子後,這裡萬餘間店鋪,有三千多家都掛上錦衣衛的木牌,上繳保護費。什麼青皮、衙役,膽敢來打秋風,自有錦衣衛招呼。
隨着收費規模的擴大,負責這裡的是錦衣衛千戶、色目人於永。具體幹活的就是錦衣衛總旗錢寧,手底下有五十號人。
三月二十日的上午,錢寧穿着飛魚服,腰跨繡春刀,帶着七八個心腹下屬處理完商業區中的一起“糾紛”後,帶着衆人到張記總店斜對面小巷子口的小茶鋪中喝茶。
崇文門這裡寸土寸金,但就像超級繁華的商圈中一樣有便宜的小吃店。這間茶鋪面積小,但生意不差。
錢寧幾人坐在茶鋪外,聽着張記總店裡遙遙傳來的吵鬧聲。
“張管家,你好歹給一個說法。什麼意思?他家老爺是布政使又如何?比我們家老爺的少卿更厲害?憑什麼先提貨?”
“三天之內,你必須給我提貨或者退錢。否則,後果你掂量着辦。太祖高皇帝親定六科給事中可以稽查百官。真以爲我們老爺是吃乾飯的嗎?”
“怎麼的?你家壽齡侯就怕文官,不怕我們武勳?信不信我家小伯爺帶人去砸了你家在香山腳下的酒窯?把銀子退給我。”
店小二送來茶水,錢寧順手排出一個小銀角,喝一口溫茶解解渴,搖頭晃腦的道:“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哈哈!”
一名下屬翹起大拇指,舔道:“總旗,好文采啊!”
錢寧笑罵道:“屁的。這是張相公的原話。勞資用來感慨感慨。張記這裡鬧的有好些天了吧?嘿嘿。壽齡侯這是自作自受!張相公是個好相與的?”
“總旗看的透徹。”一幫下屬繼續拍馬。舔派高手帶出來的小弟自然也是舔派的。正說笑扯淡,錢寧留在他的“駐地”裡的一名校尉快步過來,“總旗,牟指揮使派人來找你過去。”
“哦?”錢寧很有些奇怪,安排下屬們繼續在崇文門外的商鋪這裡巡邏防止宵小生事。他則是快步往西而去,到正陽門外正東坊裡牟斌的別院。
佔地數畝的別院中樹林茂密。錢寧被下人帶進來,到假山的小亭中見到錦衣衛指揮使牟斌,指揮同知趙良在旁邊陪着說話。牟斌讓跪着行禮的錢寧起來,問道:“小錢,壽齡侯的玻璃生意情況怎麼樣?”
這麼大的事情,錦衣衛要是不知道那就是實職。他早報到弘治皇帝那裡去。宮中暫時沒有任何表態。
錢寧見了牟斌幾次,混的有點熟,諂笑着道:“老大人,張記現在情況一團糟。銷售方面基本都亂掉。負責此事的張二天天給人堵在張記的總店裡。以卑職來看,張記要完蛋!”
趙良奇怪的道:“這話怎麼說?無非就是些商號鬧着要退銀子。退就退,壽齡侯無非是少賺點,而且我看過他們兩家的玻璃鏡子,工藝很精良,不愁賣的。現在這情況,頂多算有點麻煩而已。”
錢寧尷尬的道:“同知大人,下官也不大清楚。聽說國泰商行那邊準備降價。”
降價的風聲已經在京中商號中流傳。所以張記總店那裡才風聲鶴唳啊!要求退款着衆多。
他說張記要完蛋,是受張泰平、陳康等人的感染。他最近去新軍千戶所比較多。而且親眼看到張記的混亂!這種混亂的情況還想賺錢那不是扯淡麼?
牟斌擺擺手,制止趙良繼續追問,揹着手在小亭中來回踱步,道:“老趙,過兩天不就明白了。現在有什麼好問的?商業上的事學問多着。我看小錢也是不懂。”
錢寧連連點頭,笑道:“老大人目光如炬。卑職其實也奇怪着。張記怎麼看也沒什麼大事。”
牟斌嘿的笑一聲,“一場好戲啊!小錢最近盯緊點。”這是他叫錢寧來的目的。
…
…
二十五日中午。新軍千戶所裡的燧發槍射擊聲不斷。有國泰商行的銀錢補充,張昭最近開始實彈訓練。
負責後勤的林文寧拿水泥砌圍牆,將營區往北擴大一倍,將營區後屬於西山山脈的一座300米高的小山都給囊括進去,留出實彈訓練和拉練的空間。
陳康從城北二十里的玻璃廠回軍營,在千戶府裡見着張昭。張昭正在伏案處理文件。隨着軍中識字活動有一點點的成效,軍中的各種命令開始以紙張的形式下發。
“伯寧,你來了。稍等。”
“嗯。”陳康笑笑,見張昭正忙着,給張昭書桌邊添了熱水,安靜的坐一會,等張昭放下毛筆,才彙報道:“少爺,差不多了。張記那邊將工廠規模擴大了兩倍有餘,用來應付經銷商迫切要求的提貨需求。
那張二也不是笨蛋啊。抗不住哪家的壓力,就先讓哪家提個一百兩銀子的貨。他那裡基本上亂成一鍋粥。少爺,我們可以動手了。不能給他們產能提起來的機會。”
張昭喝着溫茶,笑道:“好啊!按照計劃執行。”
張昭說的輕描淡寫,但是陳康卻是心中熱血涌動,因爲他聽的是衝鋒的號角。站起來,立正敬禮,“是,少爺!”
之前突然鋪貨,打張記一個措手不及只是開始而已。接下來纔是真正的大餐!
國泰商行將會將玻璃鏡子的出場價格降到100文,即比現在張記的成本價還要低。
所有的忍耐,都是爲此時的爆發!爲此時面對面的拼刺刀!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