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數萬京營的精銳士卒頂着仲夏下午的烈日,沿着長城內一線行軍。無數的腳步落在大地上,發出整齊的響聲。
靖邊的清平堡的嚴把總在時隔四日後再一次的看到西進的大軍。他奉命提供糧草。
清平堡的城牆上幾名戍卒在扯淡。
“喲呵。京營這幫孫子終於肯去寧夏鎮了。你們看旗幟,帥旗都在。這應該是主力。”
“屁話,數萬大軍不是主力,前幾日過去的新軍衛一千人是主力啊?套虜四月初來搶掠,這都過去兩個月早就搶飽往北撤了。”
“這不是問題。你們有沒有發現新軍衛作爲前鋒與大軍主力的位置有點遠?差四天的路程,將近兩百餘里。”
幾人正說着話,忽而遠處一匹快馬自寧夏鎮方向奔馳而來,打斷衆人的交談。顯然,是前面有消息傳來。
信使很快被帶到保國公朱暉的面前。
保國公朱暉在馬上讀着新軍衛傳來的軍報:新軍衛所部於六月二十四上午抵達定邊縣。屬下率部西出小鹽池,屆時北上靈州,打通和寧夏城的聯繫。
朱暉隨手將軍報遞給身邊的張安,對信使道:“本官已經知曉。同意新軍衛的計劃。”
等信使離開,張安將軍報遞給旁邊的吏員,說道:“新軍衛七天行程400餘里。這個速度確實夠快啊。”
朱暉騎在馬上,身上穿着鎧甲,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道路中行進的明軍,道:“大軍在外隨時可能遇敵,不可冒進。按既定的行程前進。”
前方敵情不明,張昭一頭扎進去。他才懶得管。他每日的行軍速度就是40裡。
張安心裡有數,臉上帶着笑,和衆人一起領命,“是,大帥。”
…
…
新軍衛從定邊南面二十里的三山堡往西正式進入戰場。一千餘人的隊伍分成兩部分。
一部分是主力四個連隊,由龐大郎率領。另一部分是500餘人的秦兵團,暫時歸王武領兵。王武是軍中第一高手,只有他可以壓得住這幫還未整訓的驕兵悍將。
警衛排簇擁着張昭和輜重連在後面。
這兩個多月以來,隸屬於定邊的三山堡並沒有陷落。
新軍衛路過時取了一些高粱、井水。三山堡守備給張昭介紹情況,“張指揮,套虜的騎兵在這段時間來來回回,堡中都可以看到。據我的經驗,套虜已經在北撤。”
大軍到傍晚時往西前進了二十里,一個韃靼騎兵的影子都沒看到,在這片被毀壞的農田平原中開始紮營。這時的營寨自然不能像在榆林鎮內行軍時簡單,而是切切實實的佈置好壕溝、鹿角、拒馬、望樓、暗哨。
此時軍中的斥候已經灑出去。許澴偉、李逍遙、林同等人在斥候中,只留20名騎兵替換。
第二天早晨,有陸續歸隊的斥候帶來四面八方的消息、
“大人,往西六十里外的小鹽池附近有一支韃靼人的軍隊,不少被掠奪的百姓被關押在那裡。看旗幟大約有三個千戶。”
“北面的花馬池韃靼人有重兵防守。哨探嚴密。我們三支斥候小隊(計15人)都死光,就我一人回來。”
“大人,南面的清平關空無一人,都被那幫畜生殺光。兄弟們往環縣去探去了。”
“西南方向安邊所一帶有套虜,但哨探比較鬆。預估人數不多。”
張昭在軍營前,聽着斥候們將消息送回來,攤開地圖,對周邊的形勢有所瞭解。
“大家都說說,我們下一步怎麼做?”
張昭看向軍營外的平原、丘陵。這一帶的地形屬於黃土高原。地勢平坦。放眼看去,只有蒼茫的黃色。風沙陣陣,荒無人煙。這裡是戰事區,百姓早就離開或者死亡。
只有各種堡壘、衛所還頑強的釘在這裡。而韃靼人十萬鐵騎過後,這些衛所、堡壘都被打破,或者空無一人。
龐大郎光着膀子,一身古銅色的皮膚,很剽悍的中年漢子。指着地圖道:“少爺,打吧!北虜現在是撤退的態勢。小鹽池那裡最多五千人。更南面的韋州、靈州再算一萬。萌城方向哨探少,再算五千。兩三萬韃靼人,而且沒有聚攏在一起,咱們新軍衛完全卻可以打贏。”
林文寧自加入新軍衛以來就沒輕鬆過,導致他現在馬臉上的皺紋都增多,四十多歲的人看起來如同老農,振奮的道:“相公,可以打!新軍衛揚名立萬就在這一場。不就是六十里路?給將士們講清楚,乾死那幫韃子!”
龐大郎是從軍事的角度去說的,林文寧則是爲建功立業!他功業之心不熄!
王武比兩人要年輕的多,他才十九歲。慨然的道:“相公,百姓被韃子俘掠,正在小鹽池。我們新軍衛的宗旨就是保家衛國。沒有理由不去救!”
腹黑一點說,武藝高超但年輕的王武被張昭洗的最厲害,三觀都給張昭改造。但這樣的年輕的軍人擁有着對國家,對人民的使命感,擁有着臨敵時高昂的鬥志,有什麼不好呢?
張昭點點頭,決斷道:“我們去打小鹽池。此戰要救出被俘虜的百姓,要打出我們新軍衛的威名!要讓韃靼人聞風喪膽。傳令下去,全軍拔營前行,攻打小鹽池。”
六十里的距離,在新軍衛步兵一天的行程內。但是張昭肯定不會全力行軍。只要在天黑前抵近即可。戰鬥將會是第二天的事。
而且,六十里這麼近的距離,韃靼人只要有哨探出來,必定可以查探到他們。這要靠新軍衛的斥候遊弋在主力四周,爲列陣作戰贏得時間。
…
…
一隊隊的士卒整隊而行。輜重營攜帶彈藥、糧食、飲水、藥材等物資用騾馬拉着大車,輔以人力推拉,走在新軍衛的最中間位置。這是戰時的狀態。
前幾日剛剛來新軍衛中的方氏父子三人就在輜重營中。
“爹,大哥,這不對啊。妹夫這一千人的隊伍就去打小鹽池。周圍有多少韃靼騎兵?這不是送死嗎?”
方儼走在板車附近,擔憂的說道。
方珍嘆口氣,“唉…”小兒子的“妹夫”這個詞讓他覺得有點刺耳。他的女兒竟然成了別人的妾室。這讓他心中一時難以接受。小妾的性命、前途,就是夫人一句話的事。他堂堂兩榜進士啊!但又不得不接受。女兒都成了張昭的人。他還能如何?
賣相甚佳的方儲沒吭聲。
旁邊的車伕笑着接道:“怎麼不知道周圍有多少韃子?龐千戶不是傳令下來了嗎?最多不過三萬人。怕什麼?”
“三萬人還不多?我的娘。我去問問妹夫。”方儼往前面去找張昭,問情況。
張昭亦在整個隊伍的正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