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間,忽聞帳外正有隆隆炮聲。
幾人正在奇怪之中,早有傳令兵前來通報。原來是自沁州城撤退的赤鳳軍趕來,而他們在發現此刻潞州城被張弘範以團團士兵圍困,就下令麾下士兵一起鏖戰,試圖打破防禦,以免陷入孤立無援、兩面夾擊的狀態。而這炮聲,便是他們弄出來的。
張弘範頓時笑了:“哦?沒想到說曹操曹操到,我本以爲那廝至少也要等上幾天才能趕來,未曾想居然如此快便出現在這裡了。既然如此,那我又豈能放虎歸山,讓他們繼續再次囂張?”
“放虎歸山?”
雙眸一動,張弘聖頓感驚詫,不禁瞧着自己的這位弟弟。
短短時間內成長到如今程度,眼前的這位父親幺子當真乃是一位人傑,若是有此人再次,想必他們張家也能夠繼續繁榮昌盛下去。
“沒錯。那赤賊此番前來,所求者不過是匯聚一堂,好增加潞州城防,以免被我軍所擊破。更何況此時那赤賊正逢兵鋒正盛之時,更兼此地乃其多年成長家鄉,若是強行阻攔只怕是損失慘重。既然如此,那我等不如將他們放入潞州之內又如何?”
張弘範解釋開來,心中更是得意萬分:“到時候只需要史將軍麾下四萬大軍一來,合計八萬大軍定然會將那潞州城團團圍住。到時候我等只需要消磨其抵抗意志,自然能夠徹底消滅這羣赤賊!”
“此計甚好。”張宏聖立時讚道,旋即一想卻有感覺困惑:“雖是如此,但我等又該如何去做?”
“爾等莫要焦急,待到那些赤賊盡數匯聚一地之後,你等便可以潛入城中,皆是隻需要等到對方將疲兵弛時候突然襲擊,而我在外面配合一起攻城,定然能夠將那赤賊徹底殲滅。”說道這裡,張弘範已然是信心十足,似乎已經看到了他即將贏來勝利的一刻了。”
…………
“嗯?”
塵沙滾滾,宇文威看着遠處彷彿潮水一樣迅速消失的蒙古將軍,不免感覺困惑,心道:“這羣韃子,莫非是在做什麼障眼法嗎?居然就這麼輕易的退了?”
之前時候,那些韃子作戰時候甚爲勇猛,其中死戰不退的比比皆是,着實讓赤鳳軍倍感棘手,如今時候對方卻是如此迅速就撤退了,這般詭計跡象,也無怪宇文威會有這般想法。
成風一見宇文威步履有些緩慢,趕緊追上去,有呼喝幾位士兵將其保護起來,低聲喝道:“先生,我等應當撤退了。”
“撤退嗎?已經打通了通往潞州的通道了嗎?”宇文威呢喃了一下,卻是有些失神。
成風回道:“是的!”凝目看了一下宇文威,卻覺得有些詫異。
往前時候,此人向來都是氣定神閒,儼然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來,如今時候這略顯茫然的神色,着實讓人感覺驚詫。
宇文威卻不願意繼續逗留,便道:“既然如此,那我們進去吧。”手中馬鞭輕揮,就讓身下戰馬馱着自己朝着遠方行去,一路上更是未曾注意周圍別的場景。
“宇文先生,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跟在後面,成風雖覺奇怪,卻也明白此刻並非詢問時候,而且此地乃是位於沙場之上,若是有個萬一那可就麻煩了,所以也尾隨在大部隊之後,一起進入了潞州之內。
等到全軍進入潞州之後,趙志已然率領城中衆人前來拜謁,只見衆人雖是一身塵沙,但身軀之上並無血污傷勢,也明白此番戰鬥雖是強烈,卻也未曾遭遇強烈的戰鬥。
這一下,方纔讓他放心下來。
雖是如此,趙志卻甚是擔憂,找到宇文威之後便詢問起來:“在我離去之後,不知軍中是否恢復原來的安然無恙了?”
宇文威乍聞此事,神色沉重下來,帶着哀傷說道:“在你離去之後,軍中並未安然,反而遭到韃子夜襲,以至於常忍將軍就此身亡,我念及你正在外面作戰,不敢讓你傷心以至於錯誤了時機,故此吩咐別人莫要告訴你。你若要責怪,就責怪我吧。”
只在自己治下,就發生了這種慘劇,他也是倍感憋屈,只想要找出那隱藏之人,爲死難將軍報仇。
只可惜那人隱藏甚深,他們卻始終都未曾找到。
“常忍死了嗎?”聽到這消息,趙志身子晃了一晃險些跌倒在地,雖是勉力站立起來,眼眸卻透着幾分悲憫:“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他乃是爲赤鳳軍所犧牲的,我等切不可將他忘了。知道了嗎?”
猶記當初趙晨讓他離開時候的場景,趙志只覺得心中堵堵的,更爲自己無力抵禦敵人以至於只能被迫撤退的模樣感覺羞憤。
若是赤鳳軍在強大三分,又何必懼怕這些人?
“我自然知曉。”宇文威點點頭,遙遙眺望遠處連綿軍陣,他不禁嘆息一聲:“只可惜這麼多的敵人,只怕之後我們就要糟糕了。現如今潞州全境已然徹底淪入對方手中,我等現在等同於坐守困城,幸運的是春耕時候早已經過去,而秋耕也因爲田中無人而徹底荒廢了。若是能夠堅持到對方糧食消耗完畢,或許就是我等轉機時候。”
只可惜他對對方糧食的儲備分毫不清楚,又如何能夠摧毀對方糧食,進而破壞對方的糧倉呢?
“唉!希望如此吧。”
趙志一臉苦澀,很顯然也爲如今時候的狀況感覺懊惱。
整個軍勢在蕭鳳離開之後,就開始崩壞,如今時候更是一落千丈,以至於衆人又是開始懷疑這宇文威是否也做錯了什麼?
但是他們皆是明白,目前衆人所走的路實在是九死一生的道路,然而這已經算是好的了,因爲別的路那可就是十死無生了。
“此地雖是安全,然而還是在城門口之處,若是那韃子率軍進攻,依舊是可能會被波及道德。而且你們晝夜奔行,想必也是累了吧,不如就先歇息片刻,恢復一些精力如何?”
趙志只見空氣尷尬,又見衆人臉上具是現出疲倦之色,便讓屬下帶領那些赤鳳軍士兵各自尋找住處,並且讓廚房的廚師們開始燒飯做菜,以此作爲酬勞所有士兵,讓他們能夠先休息一下好恢復路上消耗的精力。
畢竟赤鳳軍一路奔行到此,腹中已然是飢餓難耐,自然是要好好休息一番。
回到議事堂之內,趙志見到衆人已然齊聚在一起,就等着他到來。
摸了摸懷中的凝血赤晶,趙志正要走入門扉之中的時候,卻有些遲疑便停下了腳步,心中想着是不是應該要將這個消息傳給衆人,只是一想當初這凝血赤晶其中所釋放十六個大字,就不覺感到忐忑,所以也就揣在兜裡,也不打算讓衆人知曉此事。
一步踏入府衙之中,趙志只見衆人齊刷刷看來得嚴申,不覺俯下頭認錯起來:“末將無能,讓趙老將軍慘死在橫水鎮,實屬無能。還請宇文先生處罰。”
幾行淚滑落臉頰,滴落在地上,他終究還是無法掩飾自己對趙晨的思念。
“唉。”
宇文威搖搖頭,勸道:“我已經聽軍中士兵說了,趙老將軍的犧牲和你並無關係。而且能夠以遠遜於對方兵力堅持到這個時候,你對赤鳳軍也有莫大的功勞,至少讓對方的合圍之勢未曾奏效,爲我們能夠安然回來也是創造了莫大的用處。切不可輕言犧牲。知道了嗎?”
“我明白了。”
拭去眼角淚水,趙志這才重新振作起來,環繞一圈又聽到別人安慰之聲,終於是恢復了一點顏色:“只是今日我等又該如何處理?畢竟在城外時候,尚有李元復一萬大軍,還有張柔麾下的三萬大軍。若是再加上很快就會同樣追來的史天澤所部四萬人,合計一共八萬人的話,那還真是遠超他們想象。”
“八萬人?沒想到那些傢伙當真有些能力,居然能夠維持這麼龐大的兵力?”頓感棘手,宇文威這個時候也不敢誇下海口,吹噓自己能夠解決眼前之事!
成風雙眉亦是皺緊:“幸好城中所備用的糧食尚有許多,足夠我們支撐半年之久,但若是半年還是沒有找到糧食的話,那就真的要陷入危機當中了。”
軍中之重,莫過於糧草。
若非當初蕭鳳一意孤行,於境外鏖戰赫和尚拔都,並且一舉奪下太原城,爲潞州開墾荒地種植糧食打下足夠的基礎,只怕現在他們早就因爲沒有糧食而徹底覆滅了。
當然,按照如今時候的場景,田地早已經被徹底踐踏,亙古以來生存至今的農民也被逼得只能四處逃竄。
這潞州,來年是沒有收成了。
這一點,軍中之人皆是知曉,所以也明白他們即使是徹底將蒙古韃子徹底趕出潞州外,也再也無法在這潞州之內生存下去了。
原因無它耳,只因爲這潞州的農事已被徹底摧毀。
若是沒有三五年的持續投入,是斷然無法恢復農事生產的。
“主公呢?若是主公在這裡的話,我等又該如何進行?”神色略顯慌張,仇烈又是說道。
“主公?只怕她現在根本就不知曉此間事情,還在某個地方隱退潛修呢。”
被這一說,衆人心中皆是有所不滿,着眼望着那高踞衆人之上的座位,卻分毫未曾見到自己眼中熟悉的身影,這一點讓他們皆是感到惱怒,甚至產生了一種被背叛的感覺。
難不成,她藉此機會逃走了?
於腦海之中,這樣的想法越來越盛,並且開始死死攥緊每一位的思考。
“各位。”
察覺到衆人神色變化,趙志摸了摸藏在胸前的凝血赤晶,雖是努力想要解釋,然而一想自己所猜測的真相或許更爲殘酷,不覺收了一些語氣,勸道:“現如今我等雖是陷入困頓之中,但是爾等也需要知曉對方尚且有三位地仙人物,若是沒有主公將那史天澤、張柔還有李元復牽制住,只怕這三位便會仗着自己一身武力闖入潞州境內好一頓殘殺。而我們的責任,就是確保這潞州安全,不至於被敵人侵襲。若是就連這種事情都做不好,咱們還算是赤鳳軍嗎?”
“這倒也是。若非主公襄助,只怕我在汾州時候就徹底死了,也不可能在這裡和你們敘敘舊,甚至傳授武藝。”虞誠哈哈一笑,笑聲立刻沖走了尷尬。
另一邊,楊禪亦是說道:“沒錯。若非主公一力推行,只怕我在清虛觀被毀之後也就只有浪跡天涯了,又哪裡有機會在這裡和爾等敘舊、聊天?”溫潤神色,也讓所有人感覺心中一送,臉上不覺浮現紅暈,皆是感覺有些羞赧。
說實在的,他們若非蕭鳳出手組建起赤鳳軍,根本就不可能在這裡繼續活着,更勿論能夠統領一衆士兵,和那韃子正面廝殺,甚至一度將其打的狼狽逃竄。
能夠創造如此輝煌戰記,他們就算是在這潞州之內全軍覆滅,也算是與有榮焉了。
“所以各位,切不可忘了我們的目的。淨火焚世,驅逐韃靼。這口號雖是主公提出,但是也是我等共同的心願。若是以爲僅憑主公一人努力,便能夠實現這個目的,那就當真是大錯特錯。”想着當初趙晨讓他離開時候所說的話,趙志這才明白過來當初所表達的意思。
而主公之所以選擇放手,讓他們僅憑自己的力量對抗蒙古大軍,莫非也是存着一樣的心思?
畢竟一開始,赤鳳軍雖是屢立戰功,但是莫不是蜷縮在蕭鳳身下才能成功,若是蕭鳳因爲某種原因無法給與庇佑的話,他們又會如何?
趙志不得而知,但是他真切的明白過來,若要徹底擊敗那蒙古大軍,那就非得所有人一起努力才能夠成功,所以他對着所有人說道。
“各位。你們都要知曉,我等並非爲了主公而戰,實在是爲了我等而戰。不自由,毋寧死。非如此,豈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