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子榮雖然可惡,但好歹一起生活了好幾年,我囁嚅了一下,“爺爺,你把袁子榮打死了?”
爺爺神色一滯,定定地看着我,“阿音,喜歡他嗎?”
我老實地搖頭,說不喜歡,爺爺這才笑道:“既然不喜歡,咱們就不提他了。”
啊?我愣住了,怎麼感覺被爺爺忽悠了一樣?
這時候,外面有人着急地喊道:“譚師傅在家嗎?”
爺爺連忙應了一聲,然後走出門,我也跟了出去。
院子門口站着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這人我當然認識。
他是村裡有名的鐵公雞,大夥兒都叫他張一毛,嘿嘿,一毛不拔嘛!
張一毛一臉愁苦,看到我爺爺,急忙迎了上來,“譚師傅,您快點到我家看看吧,我、我女兒她——”
他說着,臉色漲得通紅,又看了看我,明顯是顧忌我在,不好意思說。
我嘁了一聲,誰不知道他女兒不檢點,外出打工,不到一年就挺着大肚子回來。
爺爺看了我一眼,拍拍我的頭,“乖,回屋待着。”
“爺爺,我也要去。”我拉着爺爺的袖子,撒嬌道。
爺爺可有本事了,不僅會給人剃陰頭的,還會給人看事兒,哪家哪戶出了怪事,都會找他幫忙。
但每次都不讓我跟,本來這次我也沒想跟着,誰讓張一毛要避着我?
“不行!”爺爺沉下臉,轉頭問張一毛,“雪妮出啥事了?”
“妮子肚子長了一張臉,快活活疼死了,求您快救救她。”張一毛慌得就差掉眼淚了。
爺爺聽了張一毛的話,也沒猶豫,從屋裡拿出一隻褡褳,搭在肩上,匆匆地和張一毛走了。
人的肚子上咋會長出臉?我好奇得要命,等他們走遠了,我悄悄地跟了上去。
到張一毛家時,門口已經圍滿了人,還有人爬到牆頭上、伸着脖子往裡面看。
裡面傳出爺爺的聲音,他讓人把張雪妮擡院子裡曬太陽。
院牆很矮,我踩在牆下的石頭也爬到牆上去。
“醜丫來了,快離她遠點!”一同趴在牆頭上的人看到我,都挪遠到另一邊,生怕沾到晦氣般。
我懶得理他們,順勢往院子裡望去,看清之後,寒毛直炸,差點一頭栽到牆下。
張雪妮的肚子上還真長了一張血肉模糊的嬰兒臉,似乎還在流血。
隨着張雪妮的掙扎,我隱隱聽到嬰兒的啼哭聲,當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譚師傅,這咋辦啊?”張一毛的婆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爺爺沒理她,讓張一毛去抓一隻特別精神的大公雞、還有童子尿、大蒜。
張一毛不敢多問,正好他家養了專用來打鳴的公雞,童子尿更是不缺,拿了只海碗就讓他小兒子尿。
“阿音,你爺爺要公雞幹啥?”有人靠了過來。
我一看,原來是楊大妞,她是村裡唯一一個不嫌棄我、肯和我玩的同齡人。
“不知道呢。”我搖了搖頭,拉着她繼續看。
但見爺爺把公雞高高地舉起來,用剃頭刀,對着張雪妮的肚子、往雞頭上砍了下去。
還沒濺出一點雞血,就讓張一毛把裝了童子尿的海碗遞了過來。
待碗裡裝滿雞血,爺爺便把死了的公雞放在張雪妮的肚子上,同時念出幾句令人聽不懂的咒語。
爺爺把公雞放在張雪妮肚子上做什麼?不止我好奇,圍觀的人都嘰裡呱啦地議論着。
“安靜!”爺爺冷肅的目光一掃,大夥兒立即噤若寒蟬。
我拿手擋着臉,怕被爺爺發現了,透過指縫,見爺爺把剁碎的大蒜撒在海碗裡,讓張一毛婆娘拿去熬湯。
不到片刻,張一毛婆娘就把湯熬好了,黑乎乎的一碗、還冒着騰騰黑氣。
“趕緊把她按住!”爺爺接過海碗,朝張一毛幾兄弟喊道。
張一毛共有三兄弟,全是身強體壯的莊家漢,一聽到爺爺的吩咐,都跑過來,按住張雪妮的手腳。
“醜丫,你爺爺是剃頭匠,還會給人墮胎不成?”有個臭小子譏笑道。
跟他一夥的幾個小孩都鬨笑起來,我聽了很惱火,正要和他們理論,一旁的楊大妞扯住我的手,驚呼道:“阿音,你快看!”
我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頓時嚇白了臉,其他人也驚叫連連。
原來爺爺把滾燙的湯淋在嬰兒臉上,發出噼裡啪啦、如同油炸的聲響,和嬰兒的尖叫聲。
可怕的是隨着張雪妮的掙扎,嬰兒臉也似要掙出肚子。
“阿音,要不我們別看了?”楊大妞膽兒小,直接嚇哭了。
“你怕就回家去。”我搖頭,心說有爺爺在,出不了大事。
剛這麼想,就發生令人意想不到的變故,張雪妮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把幾個漢子掀翻了。
她高舉着右手往自己肚子插去,爺爺見狀,快速拿出一雙桃木筷夾住她的手,同時把空碗扣在她肚子上。
“多管閒事的老東西,我殺了你!”張雪妮如困獸一般亂叫着、咒罵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