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雙手還沒好,起身慢了些,跑出房間的時候,我媽已在召集鬼衛找鬼胎,樓湛天聽到動靜,先去找了。
我媽煞白着臉,語氣焦急說,“阿音,你回房等消息,我們會把寶貝找回來的。”
“媽,我和你們一起去找。”鬼胎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不見,我自責欲死,更多的是擔心。
“寶貝有修爲,而且是他自己跑出去的,肯定不會有事,你的傷還沒好,幫不上忙。”
她這話雖是在安慰我、和她自己,可寶貝還那麼小,我們怎會不擔心?
我們都覺得寶貝可能是自己趁我們不注意跑出去的,不然,我們不可能毫無所覺。
如果寶貝出事,我絕對不會原諒自己,我也無法坐着乾等。
我媽拗不過我,同意我一起去找鬼胎,我們剛跑出城隍府,就遇到一個前來報信的鬼衛。
“夫人、小姐,找到小公子了………………”
鬼衛說,鬼胎被兩個幽冥界的鬼捉住了,樓湛天已追到他們,在陰門口,和他們大打出手。
幽冥界的鬼怎會來捉鬼胎?我無暇多想,就和我媽往陰門跑去。
我們到的時候,樓湛天正和兩個身穿黑衣、渾身散發着肅冷之氣的鬼搶奪鬼胎。
鬼胎被裝在一隻通明的包袱裡,由其中一個鬼背在背上。
他沒有一絲驚慌,伸着小手,拼力地撓着通明包袱。
那包袱也不知是什麼材料做成的,任憑鬼胎怎麼撓都撓不破,他在裡面也無法用鬼力。
“媽媽、媽媽,這袋子好硬。”鬼胎撓不破,急得眼淚汪汪。
“小月,快去幫忙!”我着急道。
王小月、以及鬼衛都不敢耽擱,急忙加入戰局。
我心焦如火,奈何兩隻手都不能動彈,無法去救鬼胎。
這兩鬼長得一模一樣,修爲很高,他們很有默契,鬥法時,配合得天衣無縫,所以,樓湛天遲遲沒能搶回鬼胎。
還有一個原因,他們都是有備而來,身上帶有許多法寶,他們見加入這麼多鬼衛,無心戀戰。
他們對了一下眼色,其中一個鬼拿出一隻黑色的鬼霧彈,用力往地上砸去。
黑色、且刺鼻的鬼霧頓起,在場黑濛濛一片,什麼都看不清。
“咳咳、寶貝……………”我劇咳不止,難過地喊着鬼胎。
“太子殿下,請速回幽冥界,小公子必安然無恙!”黑霧中,捉走鬼胎的鬼放話道。
太子殿下?被他們稱爲太子殿下的,該不會是樓湛天吧?
果然,樓湛天暴怒的聲音響起,“阿音,我去一趟幽冥界,定將寶貝帶回來!”
等鬼霧散去,樓湛天、包括那兩個鬼都不見了。
“寶貝、湛天!”我渾身的力氣似被抽乾了一樣,整個人搖搖欲倒。
我媽及時扶住我,“阿音,寶貝和湛天都不會有事的。”
“媽,他們捉寶貝,是爲了引湛天去幽冥界嗎?”我泣聲道,愈發自責。
“他們應該弄錯了,湛天怎麼——”我媽想說樓湛天怎麼可能會是幽冥界的太子,突然頓住了。
我媽想起、我生寶貝時危在旦夕,必須用到逆陰草,就是樓湛天去幽冥界拿的。
逆陰草很難得,幽冥界的逆陰草又只有皇室有,樓湛天不僅輕易拿到逆陰草,還是一大袋子。
這本來就不符合常理,當時我意識不清,不清楚樓湛天去哪裡拿的逆陰草。
事後,我媽和幽夜問過樓湛天,但他都語帶敷衍,不願多說。
而今,幽冥界的鬼闖進地府的地界、擄走鬼胎,只爲把樓湛天引到幽冥界。
聽那兩鬼的語氣,分明把樓湛天當成他們的太子了。
照這麼說,他們應該不會傷害鬼胎,可我還是無法放心,讓王小月去幽冥界幫忙救鬼胎。
如果不是怕拖樓湛天的後腿,我也要去幽冥界。
“媽,你確定他們真是幽冥界的鬼?”那兩鬼大咧咧地說出來,我怕其中有詐。
如果不是一開始我媽、和鬼衛都認定兩鬼來自幽冥界,我會以爲他們是疑是靈幽大帝的男子派來的。
“應該錯不了。”我媽憂心道。
幽冥界的鬼長相和地府略有不同,無論男女鬼都慣在耳上戴人骨製成的耳釘,比其他界的鬼好辨認。
“我想知道他們怎麼擄走鬼胎的!”我咬牙道。
我和樓湛天生有鬼胎的事不是秘密,但城隍府守衛森嚴,那兩鬼不可能悄無聲息地闖進府裡,沒驚動我和我媽,就把鬼胎擄走。
除非,城隍府裡有他們的同夥,和他們裡應外合。
我媽顯然也想到這點,立即讓鬼衛搜查城隍府、以及附近可有異常。
雖然鬼胎已被擄走,再做這些有些遲,可我們都不願放過害鬼胎被捉的鬼,而且,身邊留有這樣的隱患,說不定會重蹈今日之事。
城隍府的鬼衛早就視我媽爲女主子,加上幽夜離開前,也給予我媽調遣鬼衛的特權。
沒多久,擅於偵查的鬼衛就查出鬼胎是如何被擄出城隍府的,以及那兩鬼的身份。
那兩鬼是孿生鬼,名叫左一右二,他們是幽冥界最近風頭正盛的鬼。
幽冥界的習俗、與各方面都和地府不同,特別是冥官職位的設立。
地府沒有皇室、帝王之說,幽冥界卻如同一個國家般,設有皇室、幽冥帝、太子、皇子等。
他們每五百年會舉行一次武考,選拔修爲高深的鬼,爲皇室效力。
左一和右二這對孿生鬼,是去年的武狀元,深受幽冥帝器重。
他們擅長隔空捉鬼術,但必須由他們互相配合,還要有被捉之鬼的貼身之物,用來施法。
施法過後,被捉的鬼就會憑空消失、落入他們手中。
鬼胎毫無預兆就被施了法,連叫的機會都沒有。
也說明,城隍府不僅有內奸,這內奸還是能靠近鬼胎的鬼,才能拿到他的貼身之物,並趁幽夜不在城隍府,聯合左一右二。
出賣我們的內奸到底是誰?我絕不會放過此鬼。
等了很久,樓湛天都沒把鬼胎帶回來,我焦心極了,生怕他和鬼胎有事。
到了晚上,幽夜帶了春草婆婆祖孫回來。
許久不見春草婆婆,本該高高興興,一家子團圓纔是。
可如今,鬼胎被捉,樓湛天未歸,我怎麼都無法強顏歡笑。
在來陰間途中,幽夜已經把我的情況告訴了春草婆婆他們。
真的見面了,春草婆婆看到我兩隻手形同殘廢,雙眼紅腫不堪的樣子,心疼得老淚縱橫。
“阿音,你遭罪了!”春草婆婆避開我的手,小心翼翼地抱着我。
“外婆,寶貝被捉了、我的孩子被捉走了……………”
在疼愛自己的外婆面前,我忍不住痛哭,已改口喊她外婆。
“阿音,我已派鬼潛到幽冥界查探,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幽夜安慰道。
他剛把春草婆婆和樊絡寧送到城隍府,立即有鬼衛向他稟報事情的經過。
幽冥界和地府近幾千年來雖不相犯,仍不改水火不容的事實,也不會越界到對方的地盤。
因此,我媽雖能調遣城隍府的鬼衛,卻不能讓鬼衛到幽冥界幫樓湛天,得等幽夜回來再做決定。
眼下只有不屬於地府所管的王小月到幽冥界幫樓湛天,也不知情況怎樣了。
幽夜已派鬼親衛潛入幽冥界,他擅自做出這樣的決定,其實是違反陰規的,要是這事被捅破,幽夜也會受到陰規處置。
我很怕連累了幽夜,“城隍大人,謝謝你,可——”
“謝什麼?寶貝也是我外孫。”幽夜擺手道。
我感動不已,很多感謝的話,已無需再多說,唯有銘記在心。
到了第二天,我們都沒等到樓湛天他們的消息。
幽冥界的鬼闖到地府的事,卻傳開了,驚動了上頭的冥神。
幽夜一早就被上司傳喚了,他回來時,神色有異,但什麼都沒說。
我心知幽夜肯定挨訓了,他沒說,我也不好多問,只覺得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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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第三天的時候,幽夜派去幽冥界的鬼終於傳來消息了。
這消息沒多大用處,反而令我更加擔心,只說樓湛天進了幽冥界的皇宮,再也不曾出來。
“媽、城隍大人,我要去幽冥界!”我再也等不住了。
“不行,你的手還沒好。”我媽立即反對。
這段時間,我服用了許多珍貴的鬼藥,肚子上的傷口一癒合,就日日泡寒陰泉,以致我的傷好得很快,如今已快痊癒了,唯獨兩隻手復原得很慢。
因爲那男子折斷我的手時,施了鬼力,而他的鬼力不同於一般的鬼。
“鬼大夫有辦法讓我的手在短時間內恢正常。”我說道。
我媽和幽夜聞言,臉色驟變,“難道你要用那個方法?”
“沒錯!”樓湛天和鬼胎的情況不明,我必須快些救他們,只能鋌而走險了。
那個方法確實危險,就是再打斷我的手腕骨,重新接上,已經接好、正逐漸癒合的骨頭,再度打斷,其痛苦可想而知。
手腕骨重接後,再配合幾味刺激性很強的鬼藥,何謂刺激性很強?比在人的傷口撒鹽還痛苦。
然而,這些不算什麼,最痛苦的是我還得把體內的鬼棺之力、運灌到斷骨處,這過程纔是非人折磨。
鬼棺之力運用得當的話,能幫助我自身療傷,自然也能加快斷骨的癒合。
但若控制不當,弊大於利,而且每當我受傷嚴重時,鬼棺之力有時會不受控制。
爲免鬼棺之力影響到我的傷勢,樓湛天和幽夜合力封住我的鬼棺之力。
這方法不僅痛苦,稍有不慎,我的手將永遠廢掉。
“我不同意,湛天總會把寶貝就回來的,你沒必要冒這個險。”我媽說什麼都不肯同意。
幽夜、和春草婆婆祖孫也極力反對,他們都覺得樓湛天和鬼胎不會有事,只不過鬼親衛無法深入幽冥界皇室,才探查不出更多的消息。
並非我媽他們不擔心,是因爲樓湛天能從幽冥界拿回逆陰草,左一右二又稱樓湛天爲太子,他們才認爲幽冥界的皇室、不會爲難他和鬼胎。
在我媽他們合力勸阻下,我按捺住沒使用那個辦法。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樓湛天和鬼胎已不在十天了,我媽和幽夜的婚事也耽擱下來了。
這十天裡,鬼親衛曾多次闖進幽冥界皇宮,但守衛非常森嚴,他們都無功而返。
鬼親衛傳回幾次消息,都是幽冥界的鬼對樓湛天的私下議論。
樓湛天到幽冥界皇宮的事,不知怎的,已在幽冥界傳開了。
關於樓湛天身份的猜測頗多,有的猜測樓湛天是失蹤了數千年的太子重御,有的猜測他是幽冥帝的私生子、有的猜測………………
這些猜測中,根本沒提到鬼胎,我擔心得快發瘋了。
在我的堅持下,我媽他們終於答應讓鬼大夫用那個危險的方法,讓我的手腕骨快些恢復。
我疼得死去活來,但想到樓湛天、和鬼胎,只能咬牙忍住。
好在過程再痛苦,我都堅持下來了,也沒有出半點差錯。
雖然那個方法非常人能忍受,效果卻極好。
原本我的手養了很久都沒痊癒,而現在,不過幾天的時間,已恢復如初,我的痛苦沒白受。
今天,我帶上幽夜拔給我的鬼親衛,也就是之前到陽間幫過我的兆巖、出發前往幽冥界。
我們剛踏出地府的邊界,就見遠處有一道血色鬼影,往我們疾飛過來。
待近些,我纔看清是王小月,她來幽冥界後,一直沒有傳回任何消息。
若不是有鬼親衛遇到過王小月,我差點以爲她出了什麼意外。
不過,王小月現在也受了很重的傷,她看到我,非常激動。
她一下子跪倒在我腳邊,“師父,小月有負您所望!”
我心裡涌起不好的預感,正要扶她起來的動作頓住了,急問,“小月,是不是湛天和寶貝出事了?”
“是的,師父……………”王小月低頭,斂起眼裡的異色,把事情的經過娓娓道來。
聽完後,我瞬時面無血色,感覺渾身的血液凝凍住了一樣。
王小月擔憂地看着我,“師父?”
“小月,他們在哪?你快帶我去救他們。”我的聲音抑不住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