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妖口中“未知的秘密”讓我有些難以理解。但凡是秘密都應當是被主人深藏在心底的事,可是女妖卻告訴我,這個秘密是衝破了方北宸和景澤的魂魄後得到的。
也就是說,是他們兩人都還沒發現,或是被忽視掉的秘密。
方北宸和景澤一左一右地站在我的身邊,兩人的臉不斷在我眼前切換。
我愣在原地,如果換作從前,我可能會更想知道方北宸的秘密。
只是現在不一樣了。
我剛纔進入了景澤的意識中,聽見了他的那一番話,心中有太多的疑團無法解開。再加上我隱隱約約覺得,景澤的秘密會和他那件未完成的事有關聯。如果黎川島是青頌和黎叔的陰謀,那麼景澤想要從青頌那裡獲得任何信息就都無望了。既然如此,倒不如看看這個女妖都知道些什麼!
至於方北宸,他是我認定將要一生走下去的愛人。無論他有什麼未知的秘密,我都將在未來和他一同探索與面對。
這樣想着,我就回答女妖道:“我想知道景澤的秘密。”
話音剛落,那根藤蔓又同時纏上了我和景澤,在葉子覆蓋住我眼睛的一瞬間,我扭過頭看了景澤一眼。心中喃喃道:“景老師,你的秘密到底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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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先是一黑,片刻之後,我的意識來到了一處裝修老氣卻闊綽的屋子裡。
我看了半晌,才意識到這是青家的別墅,只是裝修佈置和我現實中見過的有些不一樣,此刻應當是在翻修之前。
客廳中央坐着一羣人。我只認識其中的兩個,正是景澤和年輕時的青九。
不一會兒,從二樓的房間裡走出一個模樣嚴厲的女人。
她緩緩下了樓,走到景澤的面前停下,嚴肅道:“小楓,老爺子說要見你,你快上去吧。”
青九聞言也起身:“三哥,我和你一起去見爺爺。”
那女人攔下了青九:“小九,老爺子只說要單獨見小楓。”
青九一怔,下一秒臉上有些繃不住,一屁股重新坐回了沙發上。景澤看了衆人一眼,快步上了樓。我的意識跟着他一起,在臨進房間前聽見下面的衆人低聲議論道:“老爺子單獨召見青楓,肯定是爲了傳家寶的事。”
“是啊,老爺子就是偏心。小九也是親孫子,憑什麼就專寵青楓一人?”
門被帶上,隔斷了屋外的聲音。
這是一間三十來平米的臥房,落地窗被厚厚的擋光窗簾遮住,窗邊的大牀四周圍着乳白色的紗帳。我看不清當中的人,只見景澤走到牀邊跪了下去,開口道:“爺爺,青楓來了。”
牀上的人聲音聽上去很蒼老,咳嗽了兩聲道:“來了……小楓……我恐怕時日不多了,你是我們青家最優秀的孩子,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交給你去辦。”
景澤的聲音很恭敬:“爺爺請吩咐。”
“我要你去一趟平薴谷,找一個叫做巫姍的女人,她會告訴你怎麼做。”牀上的人說完這一句話,又吩咐道,“小楓,從現在開始你留在房間中陪我,等到明早六點便可以出發了。”
我看見景澤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孫兒遵命。”
他隨即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牆上的掛鐘在一瞬間指向了六點。景澤起身拉開窗簾,屋外的天空已經露出了魚肚白。他跪在牀前磕了三個頭,而後打開門對樓下還等着的衆人說:“爺爺去了。”
客廳中央先是一片沉寂,緊接着爆發出一陣假惺惺的嗚咽聲。
景澤下了樓不顧衆人的阻攔,就朝着大門外走去。我緊跟上他的腳步,同他一起上了一輛大巴車。
眼前的畫面倏地一轉,我來到了一處鳥語花香的山谷之中。
四周青山綠水,只是山谷之中就一間木屋,看樣子是一處鮮爲人知的世外桃源。景澤敲響了木屋的門,門內有個女聲警惕道:“什麼人?”
“青楓受命前來尋一位叫做巫姍之人。”景澤不卑不亢道。
門隨即被人從裡面打開,一個女人探出了頭來。
我在看見她的模樣時,心跳在一瞬間停跳了半拍。這個叫做巫姍的女人,竟然就是我遠嫁國外的小姨!爲什麼她會和青家的人認識?!
巫姍打量了景澤一番,就讓他進了屋子。
就在這時,屋內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巫姍趕緊跑到牀邊將孩子抱了起來。我看見那嬰兒和正常人有些不一樣。她的全身都是半透明的狀態,身體內似乎沒有器官,只透過皮膚隱約能看見一團氣體堆積在胸腔之內。
孩子的小臉有些發白,能看出五官生得秀氣。
景澤注視着嬰兒,微微皺起了眉頭,開口道:“鬼胎?”
巫姍點點頭,像是在害怕什麼,時不時地看着門外輕聲回道:“你說得沒錯,這個孩子是個鬼胎,只是她不能繼續做鬼。孩子的母親和你爺爺曾是摯交。現在請你待在谷中三個月,用黑術將她給順利養大。三月之後,孩子的母親會前來接她,想辦法將她用凡胎給生下來。”
“你是想讓我在她身上用陰陽血術,可即使這樣,她出生後也只能是半人半鬼。”景澤幽幽道。
“鬼胎三月即成人,一月可當人類七、八歲。你只需做好你該做的,其餘的事不用費心。”巫姍將嬰兒哄睡着,放回了牀上,“我留在這裡只會引來麻煩,不得不走了。”
“這個孩子叫什麼名字?”景澤忽然問道。
巫姍出門的腳步一頓,在消失之際留下一句話:“孩子的母親曾經說過,自己一生所做之事罄竹難書。所以,就叫她小罄吧。”
小罄……小罄……罄竹難書的“罄”!
我的頭皮一麻,整顆腦袋嗡地一聲炸開了。
爲什麼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那牀上躺着的孩子,那個鬼胎竟然會是我——葉罄!
屋內的景澤用小刀割破了指腹,而後將血塗抹在了嬰兒的嘴脣之上,閉眼念動了一段咒語。那嬰兒吧唧吧唧地抿了下嘴,最後衝着景澤咧嘴笑了笑。
畫面騰地又是一轉,我看見最初的嬰兒已經長成了七、八歲的年紀,就和我小時候的相貌一模一樣。
我猜測時間肯定是過去了一個月。
房間裡,景澤割破自己的手腕,擠出一碗血交給小罄,她便咕嚕嚕地一飲而盡。隨後,景澤臉色蒼白地用手按住她的額頭,在念動咒語的同時,只見小罄調皮地用舌頭舔了一下他的手腕。
景澤皺了皺眉頭,沉聲道:“我施法時不許亂動。”
“你爲什麼總是這麼嚴肅?如果人類都如你一般冷臉,那麼日子豈不是很無聊?”小罄眨巴着眼睛問他,“我還沒出過山谷呢,你帶我出去玩好不好?”
“不好。”景澤依舊是黑着一張臉。
小罄討了個沒趣,自己生了半天的悶氣後,又眼珠子一轉道:“那我們一人退一步,你出去給我買吃的回來好不好?”
景澤又皺了皺眉頭,不過還是起身往門外走,頭也不回地叮囑道:“不許出這個房間。”
“恩恩。”身後的小罄連聲應道。
景澤出了門沒多久,我卻看見小罄也悄悄地打開門跟上了他。她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後,模樣看起來滑稽又可愛。前方的景澤餘光朝着身後瞥了一眼,脣角忽而漾起一個若有似無的微笑,裝作沒看見一般繼續朝前走。
出了平薴谷便是一間小鎮,鎮上有一家不大不小的超市。
景澤進了超市消失在了拐角處,小罄追了上去。下一秒,就迎面撞上了操着手站在她面前的景澤。
他的身形修長,低頭看着她圓溜溜瞪大的眼睛,淡淡開口道:“想吃什麼,自己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