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師進到寢室,拉起了陽臺的窗簾。
屋外已經天黑,我看了一眼手機才發現已經快七點鐘了。奇怪室友們怎麼還沒回來,難不成今天有聚餐?
我隨手關上門,看見張老師神色古怪地靠在窗戶邊,抿着嘴巴對我笑。
“張老師,這麼晚了您有什麼事嗎?”我見她不說話,提高聲音問了問。
“葉罄,今天是我冤枉你了。”張老師依舊保持着那種詭異的笑容。
我看得有些不自在,正全身發寒,就聽見她繼續說:“匿名舉報你的同學是你們隔壁寢室的夏萌萌。”
夏萌萌?我記得是個短髮齊劉海的內向女生,平日裡我與她無冤無仇,她爲什麼要誹謗我?
我有些驚訝,脫口而出道:“可她怎麼知道前天我沒有回寢室?”
張老師“咯咯”笑出了聲,用手掩了掩嘴,說出一句我怎麼也想不到的話:“因爲她被鬼附身了,鬼自然無所不知。”
我如遭雷擊,僵在原地說不出話來,總覺得今天的張老師有些不對勁。
張老師招招手示意我過去,我一咬牙,上前幾步茫然不解道:“張老師,你說夏萌萌被……被鬼附身了?那你又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咯咯。”張老師聞言笑容更燦爛了一些。
我突然看見她張大的嘴巴中,一條粉紅色的舌頭正左右擺動。倏地,那條舌頭一下子伸長了出來,我猝不及防被它舔了一下,右臉頰上火灼般疼痛。
“咯咯。我說過,鬼無所不知。”
張老師,不,準確的說是被血衣女鬼附身的張老師一雙眼睛通紅。她原本黑白相間的職業裝在瞬間變成了一條血裙,烏黑的長髮散開飛揚在空中。
我原本以爲我又會逃跑,可沒想到我實在是低估了自己的膽量。
當這恐怖一幕出現在眼前的時候,我竟然沒有了之前的恐懼。大概是心裡清楚得很,反正逃也逃不掉,還不如鼓起勇氣去面對。更何況我的上衣口袋裡還裝着法力無邊的符紙,量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替我去死!”血衣女鬼齜牙咧嘴道。
我鎮定了一下心神,從口袋裡掏出那張符紙捏在手裡,強行憋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只要你不纏着我,我也不會傷害你。否則我手中的符可饒不了你。”
我說完伸出手朝她晃了晃,本以爲她起碼會跟方北宸一樣被嚇得後退。萬萬沒想到裝逼的下場一般都是不作不死。
血衣女鬼只是一愣,緊接着竟然一伸手奪走了那道符。
我大驚失色,心說這怎麼可能?!
血衣女鬼將符拿在眼前看了看,隨後嘴裡的舌頭一吐,便伸出七八米之長將我全身給捲了起來。溼漉漉的液體黏着皮膚,我的胃裡一陣翻涌,下一秒就吐了出來。
“替我去死!”
血衣女鬼絲毫沒有停下來,她噁心的舌頭卷着我上下晃動,直晃得我五臟六腑都快錯了位。最後她身體一轉,我猛地睜眼瞧見自己已經懸在了陽臺的外面。身下就是一處十米深的荒坡,上面佈滿了建築廢棄的石頭。要是這一摔下去,喪命是小事,只怕連全屍都保不住!
我心裡一涼,想着下個月就是自己的二十歲的生日,如今看來是過不了了。
人在窮頭陌路的時候往往會爆發出驚於常人的魄力。
我一閉眼睛衝血衣女鬼喊道:“死就死吧,你他媽的倒是給個痛快啊!等姑奶奶做了鬼,也一定不會放過你這個婊子!”
話音剛落,身上的舌頭果然一鬆。我感受到身體急劇下滑,疾風在耳畔刮過,模糊了周遭的聲音。最後我不知道是不是聽錯了,竟聽見方北宸對我說:“蠢女人,真不讓人省心。”
我的身體最終還是停止了下滑,迎接我的並不是想象中堅硬的石頭地,而是一個軟綿綿的懷抱。下一秒,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體香。我不用睜眼竟已經猜到了來人,忍不住紅了鼻子。
“方北宸,你怎麼來了?”
他抱着我一個縱身飛回到了寢室,冷哼道:“我若不來,你現在就已經死了。”
我詫異:“我如果死了,你不就更加如願了嗎?”
方北宸語氣霸道:“沒我的允許,你休想死。”
我一怔,他將我放到房間裡站好,湖藍色的冰眸冷冷盯着面前的血衣女鬼,面無表情道:“我之前已經警告過你,你若膽敢動她,我絕不會放過你。”
“壞我好事的人都得去死!”血衣女鬼低聲一吼,又伸長了舌頭,徑直朝着方北宸甩來。
兩人隨即鬥在了一起,動作身手太快,我壓根看不真切。
不一會兒,一陣陣慘叫聲響起。血衣女鬼的動作一停,我看見她那奇長的舌頭竟然被硬生生隔斷。她痛苦的呻吟着,方北宸也收了手站在她對面。
“你魂魄盡散,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會消失。”方北宸負手冷笑道。
我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還以爲勝負已分。沒想到血衣女鬼狡猾得很,她突然一下子撲進一旁昏迷不醒的張老師身上。
就在方北宸都措手不及的當口,張老師如同殭屍般站了起來。她的右手朝着方北宸一擲,緊接着那道寫滿咒語的黃符就貼在了方北宸的胸口。
下一秒,方北宸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口。與此同時,張老師又撲通一聲暈了過去。
我嚇了一跳,連忙跑過去將方北宸胸前的符紙撕掉。
他胸前的衣服已經被燒燬,露出胸膛處駭人的冷藍色傷口,正不斷留出藍色的血液。我正準備伸手去幫他捂住傷口,方北宸就一把拍開了我的手,緊張道:“別碰,人類一碰就會死。”
“那我怎麼才能幫你?”我臉色慘白,一雙眼睛紅彤彤地盯着他的傷口,突然感覺心口處一陣酸楚。
方北宸到了這番境地還有心情開玩笑,笑道:“你爲何要幫我?我若消失了,今後就沒人纏着你了。”
我腦子裡很亂,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問題。說實話,我的確想要擺脫方北宸的糾纏,可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救過我的性命。我又不是鐵石心腸,怎麼會不心存感激?
“罷了,我一時半會也死不了。”方北宸嘆了口氣,擡手摸了摸我的腦袋,“葉罄,今後照顧好自己。”
方北宸的身體緩緩變得透明,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抓他,最終只抓回來一把空氣。
四周又恢復瞭如初的鎮定,牀上的手機鈴聲在此時響起,是莫小雪。
“小罄,你還好吧?!”莫小雪接通電話忙問道,“我姥姥剛纔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如果你說的血衣女鬼是死亡不足一年的新鬼,那麼她有可能上別人的身來接近你,這個時候符就會失效!你千萬要小心提防!”
我的目光注視着方北宸消失的地方,聲若蚊蠅道:“血衣女鬼已經來過了,附在了張老師的身上。他爲了救我受了重傷。”
“來過了?我的天,小罄她沒傷到你吧?等等……他又是誰?”莫小雪疑惑道。
我看着地上那道符紙,突然身子骨一僵,又想到了什麼。
“小雪,那道符既然你家祖先畫的,那麼會不會有解符咒的辦法?你現在在哪裡?我想過來見見你的姥姥。”
“現在?小罄你究竟在說些什麼?”
“小雪,快把你姥姥家的地址發給我!”
一分鐘後,莫小雪通過微信發過來一個地址,我當即出門打車直奔而去。
抵達的時候莫小雪正在屋外接我,我隨着她進入老居民樓的屋子裡。一進屋就看見一個七十來歲的老奶奶,掐着手指對着我:“姑娘,你身上有很重的陰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