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循着聲音擡頭看去。
在樹枝的高尖,半倚半坐着一個男人,穿着很破的鞋子,衣服,衣服破了很多洞,赤了半邊胸膛,脖子掛着一串很大的佛珠,直拖到胸膛,頭戴破帽,左手持扇,扇子也是參差不齊的破敗,笑起來牙齒還掉了兩顆,對我說:“抱歉抱歉,沒想到貧僧的酒壺,竟也能打到姑娘的腦袋。”
我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看看他,又看看地葫蘆形狀的酒壺,將酒壺撿起來,又揉揉眼睛,驚呼出聲:“我看到了什麼?!我沒看錯吧?你是……”
“哈哈哈。”男人大笑着從樹輕輕一躍便落了下來,將酒壺從我手拿過,喝了一口裡面的酒,唸了句‘好爽’:“酒肉穿腸過,佛祖心留。”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留……”我跟着念出來,甚至能接他後半句話:“世人若學我,如同進魔道。”
“接的好,小姑娘看樣子,是認得貧僧是誰了。”男人笑。
“當然認得!”我驚的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眼前男人的形象,跟這大殿前院供奉着的佛像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那佛像更帥,更年輕。
“你是濟公活佛!”
沒錯,公元2016年7月13日,我見到了傳說,扶危濟困、除暴安良、彰善罰惡,真正是大慈大悲的,活佛濟公。
這個濟公,雖穿着如同電視電影裡一樣破爛,造型也一樣,但外貌清俊,陳浩明演的那個要更高更年輕更英俊,如同一位清俊小生一般。
“活佛不敢當,以前方丈都叫我小濟顛,貧僧法號道濟。”
冷陌曾經說過,這個世界只有地府冥界,沒有神佛,其實在歷史,濟公和尚只是位得道高僧,是因爲他實在太受人的喜愛,人們才神話了他,稱他爲,活佛。
“沒想到在這裡飄蕩了幾百年,還能遇到認識我的,看得見我的小女孩,實屬貧僧大幸啊。”濟公說着,又仰頭喝了幾大口酒。
“我纔是大幸啊,能在我有生之日,見到傳說濟公的靈魂!”我忙不迭的說。
“哎,你可以叫我道濟哥哥,或者道濟爺爺,但別叫活佛濟公,聽着怪彆扭的。”濟公說着,自旁邊石桌盤膝而坐,摳着腳丫,當真如同書所說,濟公性格狂佞瘋癲,遊戲人間。
“過了幾百年,您爲什麼還不去投胎,依舊還待在靈隱寺啊?”我恭恭敬敬的問他,也沒敢坐下,開什麼玩笑,當有一天你崇拜着的神話人物突然出現在你眼前,你也會像我一樣激動到不知所措的。
“唉。”提到投胎,濟公有些落寞:“人人都說我已看透世間嗔怨戒,實則不然,心有所牽掛,哪舍離去啊。”
沒想到赫赫有名的濟公活佛,也會有看不開的紅塵煩惱,我很驚訝:“是不是因爲捨不得靈隱寺,所以您纔不願意離開的?”
書曾說過,濟公非常喜愛靈隱寺,靈隱寺曾經遭遇水淹火燒,是濟公走遍各地,找來木匠,石材,重新修葺起來的。
然而濟公卻搖頭,望着遠方,視線飄渺:“小姑娘,你可知人間七苦。”
人間七苦?我搖頭:“不知道。”
“佛說,人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最後兩苦,是人間最苦。”
“愛別離,求不得……”我默默的念,愛到深處,令人不捨,可所愛的終究會像手的沙一般飄揚而去,午夜夢迴之際,這“愛別離”的滋味,怎一個“苦”字了得?
而求不得……世間最怕兩種求不得,一種是‘得到再失去’,一種是‘可望不可及’。
“濟公活……道濟爺爺也有這七苦嗎?”我問。
他沉默了一會兒,而後搖頭,嘆氣:“我本凡人,哪能超脫凡俗。”
我望着他,這樣的濟公,又不是印象那個大咧咧的,什麼都看的很開的活佛濟公了。
“不說貧僧了,你呢,小姑娘,你來靈隱寺,怕不僅僅只是來燒香拜佛吧?”濟公轉向我。
在崇拜的人面前,我不會撒謊:“我來這裡是因爲有一樣東西指引我而來。”
“哦?指引?”濟公來了興趣:“可否詳細說來聽聽。”
“當然可以了!”濟公活佛可是有通天本事的,如果能得到他的幫助,那再好不過了!我從揹包裡把黑色鐵盒子拿出來,放到石桌:“這盒子底部寫着靈隱寺三個字,我是想來問問,是否有人知道這個盒子,道濟爺爺,你知道嗎?”
濟公放下蒲扇和葫蘆酒壺,將黑盒子拿到手把玩着,翻到底部,看到了靈隱寺三個字,蹙眉:“這盒子透着一股很邪惡的氣息,盒子裡的東西必定是至邪之物。”
至邪之物……
那把斬屍劍嗎?
可之前十字路口的鬼不是說,這是宋家陰陽師的斬屍劍嗎?爲什麼宋家的斬屍劍,會是至邪之物?
“我對這盒子沒太大印象,你可以去問問主持方丈。”濟公說着,擡眸看我,卻在瞬間,瞳孔一收,跳起來擡手朝我抓來,我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他抓住了我脖子掛着的項鍊。
我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抓住他的手:“道濟爺爺!這項鍊對我很重要,請別碰它!”
濟公愣了一下,旋即連忙鬆手:“抱歉,貧僧失禮了。”
這時我也回神了過來,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道濟爺爺,剛纔我也是太激動了,主要是這項鍊能保我的命,我不能沒有它,所以神經質了些,對不起……”
“這項鍊,你一直佩戴?”濟公問我。
“也不是一直佩戴,是別人送我的。”不太明白爲什麼濟公會對我的項鍊感興趣,我便問:“這項鍊……有什麼問題嗎?”
濟公摸着下巴,神情變得嚴肅:“十九年前的夏天,靈隱寺曾下過一場大雪,六月飛雪,要麼是有深怨的鬼魂害人,要麼……是陰胎。而三天之後,靈隱寺門口出現一個搖籃,搖籃裡有個嬰兒,是女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