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了。”君維藥眉心一沉,嘴角斜斜挑起一抹冷笑。
什麼東西出來了!?我還在茫然狀態,剛要四下打量,卻發現眼前的兩個老宮奴,好像有點……奇怪。
它們剛纔有這麼胖嗎,我怎麼記得這倆剛出來的時候,都是一般的體型,怎麼現在感覺……套在他們身上的衣服鼓鼓囊囊的,像撐起來兩塊巨大的麪包似的。
它們盯着君維藥,青灰色的一張臉越來越怪異,原本平滑的臉上,竟然慢慢開始了波浪一樣的蠕動,一邊蠕動一邊膨脹,看得人噁心的要命。
就在它們的那張臉蠕動速度越來越快,幾乎跟震動差不多了的時候,就在這一瞬間,它們的身體膨大了幾倍!
我在一邊眼睛都不眨的盯着,看得一股寒氣瞬間從頭竄到腳,說不出的恐懼。它們的兩個人的身體如果只是膨大也就算了,它們現在看起來,更像是……兩團屍山。
無數樣貌各異的臉,全都是僵硬的青灰色,看不清真切的面貌,身上穿着的全都是宮中宮女太監的衣服,有的都已經碎成了布條,無數蒼白青灰色的身體糾纏在一起,濃烈刺鼻的腥臭味不斷地發散出來。
這……這是什麼啊!?我怎麼從來都沒見過,甚至連聽都沒聽過這種東西!?
那兩團蠕動着的屍山,竟然有一股吸力,我往前踉蹌一步,趕緊抱住地上的嚴莎莎。真要是這兩團東西吸進去,我倆肯定也會變的跟裡面這些人差不多的!
像是感應到了我們的存在,它們齊刷刷地睜開眼睛,渾濁慘白的眼球盯着我們,又齊刷刷地張大了嘴,發出一聲讓人聽了心裡忍不住發顫的咆哮!
這咆哮剛響起來的時候,我就忍不住想吐,總覺得有一雙看不見的手正伸進我的腦袋裡,玩命地攪合着我的腦漿。
它們蠕動着向這邊靠近過來,發出一聲聲尖銳的獰笑,壓在胸口的那一團東西好像越來越沉,我死命按住自己腦袋,就在我忍不住快要暈死過去的時候,我好像聽見了君維藥的一聲冷笑——
下一秒,一團刺目的血花在我眼前爆開,星星點點腥臭的血,雨點一樣密密麻麻地砸了下來,就在血花爆開的同時,一聲悽慘悲傷的哀鳴沖天而起,鋼針似的扎的我腦子裡面嗡鳴不停,眼前一陣眼花繚亂,比坐過山車都更讓人頭暈目眩。
終於我還是撐不下去,眼前一片亂飛的刺眼白點,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君維藥,他摸摸我的臉,“沒事了,你已經出來了。”
“莎莎呢!?”我一把抓住君維藥的手,趕緊問。
君維藥往邊上的那張牀努了努嘴,我扭過頭一看,莎莎正躺在另外一張牀上,好像還在昏迷,我這才鬆了口氣,“剛纔怎麼回事啊,裡面那些東西怎麼那麼噁心?”
“全都是歷代皇宮裡,死了的太監宮女。”君維藥倒了一杯水給我,“看衣服還看不出來麼?”
“死在宮裡的太監宮女,
全都沒有輪迴,都跑到那個鏡子裡面了?”
“怎麼可能,大多數在嚥氣以後,還是會去到該去的地方的,只有一部分慾望強烈的人進到了鏡子裡。”君維藥笑了笑,跟我解釋。
聽他說的這些,我目瞪口呆了半天,鏡子是容易聚陰藏住鬼魂的,也最容易照出人眼睛看不到的東西。在皇宮裡,活的最沒有地位的就是那些太監宮女,平時見了誰都得端着笑臉,在宮裡生活,誰也不敢把自己最真實的一面表達出來,每天都像是提着腦袋走鋼絲一樣。
這樣的生活過的久了,他們每天都像是糊着一層面具在生活,只有在照鏡子面對自己的時候,喜怒哀樂纔是真實的,只有在面對着自己的時候,纔敢毫無遮掩的把自己的慾望表露出來。
在宮中沉默地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鏡子,吸收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怨氣和形形色色的慾望。人的慾望是最可怕的東西,尤其是夾雜了怨念的慾望。
日子一長,這面沉默的銅鏡裡就聚集了不知多少宮女太監死後的怨靈,怨靈越來越多,糾纏在一起,竟然慢慢成爲了一種更可怕的靈體。
它們藏匿在銅鏡裡,開始不斷地找尋同類,它們可以感應到人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慾望,慾望越強的人,和它們之間的感應也就越深。
它們的確可以幫人實現內心深處的慾望,只不過,在依靠它們的過程中,人也會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就被他們同化,最終成爲它們的一部分。
如果今天不是君維藥衝進去,把我們帶了出來,估計我們兩個人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
“對了,你是怎麼跑到鏡子裡的啊?你不是沒有生魂,進不去的嗎?”我突然想起來了這點。
君維藥皺眉,“你以爲我什麼都不幹就能進去嗎?以血化劍,聽過沒?”
我連連點頭,這個當然聽過,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道法裡面有一種叫做以血化劍,只不過現在會的人不多,自損也太嚴重,所以只是聽說,還沒有見過。
“用殭屍血化成的劍,基本可以切開很多入口,這次是你運氣好,我賭了這一把賭贏了,萬一我的血也刺不穿銅鏡……”君維藥扯着嘴角,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那我就只能逢年過節來給你燒點紙了。”
我打了個哆嗦,後怕的勁兒又上來了。
我不想聽他繼續嚇唬我,“那鏡子現在沒事了吧?”
“裡面的靈體都散了,鏡子就是一面普通的鏡子了。”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那這樣的話還好,要不然朱強也太可憐了。一想到朱強,我又覺得有點不對,既然這鏡子這麼危險,在他老表姑手裡可是待了少說都有幾十年,爲什麼一直都沒事?
君維藥的眼神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掃了一眼還在昏迷的莎莎,“人心各異,慾望的強烈程度當然也不同。在沒什麼太執着慾望的人手裡,這頂多就是一面普通的鏡子。”
它能照出人心裡的慾望……我突然想到了什麼,猶豫一下,還是跟他開
了口,“那既然這事咱都已經解決了,你先下去跟朱強說一說吧,再帶他看看鏡子,他不是特別擔心這件事麼。”
君維藥應該是看出來了我想幹什麼,說了聲好以後就下了樓。
等房間門關上,我看向嚴莎莎,這話問出口的時候,心裡多少有點複雜,“莎莎,你對着鏡子許了什麼願?”
嚴莎莎閉着眼睛像在熟睡,但我還是能看得出來,剛纔我問完這句話以後,她的臉僵了一下。
老半天,她才睜開眼睛坐起來,“對不起……”
“是跟君維藥有關的,是不是?”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心裡這滋味,但是如果不問清楚,我可能以後更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以前許珠提醒過我的那些話,我都沒怎麼當一回事,從門壽坡回來的路上,我也知道她半路就醒了,後面都是在裝暈。但那些我都可以做到假裝不知道,也不去在意。
我珍惜跟莎莎兩個人之間的閨蜜情,只要不觸碰到我的底線,我不會做出任何傷害到這段閨蜜感情的事情。我相信莎莎,也認爲莎莎肯定也跟我一樣。
可是我們被吸到鏡子裡面的原因,在鏡子裡,她拿着刀對我砍下來的樣子,都讓我沒辦法再像以前一樣忽視了。
“我沒想到你竟然真的喜歡君維藥。”沉默半天,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莎莎,他是殭屍,我們……”
嚴莎莎從坐起來開始,臉色就不怎麼好看。在說完對不起以後,更是一聲不吭了,一直都低垂着視線。就在我話剛說到一半的時候,她卻突然提起頭盯着我,眼神裡帶着嘲諷和憤怒,“所以你想說什麼?”
我一愣,沒想到她會打斷我的話。
“你是不是想跟我說,如果君維藥不是殭屍,只是普通的男人,你肯定會把我們的閨蜜情擺在第一位,說什麼都會把他讓給我?”
嚴莎莎嘴角那一抹譏諷的笑越來越明顯,“是啊,我就是喜歡君維藥怎麼了,我喜歡誰不犯法吧?至於說那種假惺惺的話嗎,我就問你一句,他如果不是殭屍,你真就能做到讓給我嗎?”
現在我纔是真的目瞪口呆,眼前的嚴莎莎突然讓我覺得好陌生,我們兩個人不是沒有過小爭執,可她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過。
“莎莎,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真的不是,剛纔我連要怎麼說都沒想好。
“那你是什麼意思,可憐我還是用一種勝利者的姿態來嘲笑我?”嚴莎莎對我的話嗤之以鼻,“你還是省省吧,我不用聽你說這些。今天是我對不起你,我承認,但你多餘的話真的不用說了。”
說完這些,她就跳下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留我一個人怎麼都有點回不過神來。
就在她摔門出去以後,君維藥進來了,估計是我現在臉色太難看,他皺了皺眉,坐到我旁邊,“鏡子裡的那些怨靈跟她有了感應,她多少還是收到了點影響。”
我扯出個挺難看的笑來,“那以後莎莎就都這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