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瀾?”燕十三突然有些後悔了。那個人,必定是死了的。不然以高墨瀾的性格又怎麼會明明心中記掛這麼多年卻一直不肯去找他呢。除非已經天人永隔,他想去找也找不得。
只是這兩日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從他第一天進夜魅起,高墨瀾就待他不同尋常的好。自己不慎傷了他,他也不怪罪自己。而今更是不惜損耗他的身體來替自己療傷。這份情,若沒有一個天大的緣由在裡邊,怕是說不過去的。
他細想了很多,最怕就是高墨瀾將自己當成了誰的替身癡情錯種。他已經負了一個沈玉娘,再也負不起第二個了。
“這是我家老爺讓我交給展大人的,說是讓展大人看完信之後即刻回京。”
“顏兒。”
爲什麼,這樣的語氣,像孃親一樣叫他雲兒竟聽得燕十三心裡莫名的發疼。他記得被景灝打傷的時候高墨瀾也這樣叫了他。爲什麼,爲什麼這語氣似曾相識,爲什麼他會有種是孃親在叫他的錯覺?
“景灝放開我,快點放開我,你喝醉了!”多日很一。
“誰?”
京師?誰會從京師過來找他?莫不是府裡出了什麼事?展顏思及至此,趕緊推開喬木一把將門打開。門外站着一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廝,瞅着有些眼熟,但又記不起是在哪裡見過。
“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好不好,再也不管什麼恩怨,什麼復仇,我們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就你和我兩個人,我們一起去那裡生活。”
“不不不,不必麻煩小哥了。宰相大人有心,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了。只是現在雖知道燕十三在這揚州城內,卻不知道他具體藏身在何處,要找到他恐怕要費上一點時間。小哥還是早點回去復宰相大人的命吧,我保證一定追回相府丟失的東西。”
“展公子,可算是找着你了。”那小廝一見着展顏,立馬跟完成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似的鬆了一口氣。
滿腹相思空無寄,化作愁腸入心涼。一時間,兩個人各自陷入沉默,屋子裡倒有了片刻的安靜。
“展大人,我們在宰相府見過的,您不記得了?”那小廝湊近了些低聲在展顏耳邊說道。展顏猛然一驚,細看之下這才記起來這小廝不就是當日在宰相府裡給自己開門的那個小廝麼。他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墨瀾。”燕十三第一次聽他用這種傷感的語氣說話,彷彿每一個字都浸滿了悲傷,沉重得讓人幾欲流淚。
“展大人既然這麼說那我就不勉強留下了,我這就回去覆命告訴老爺已經有消息了。希望早日看到展大人緝拿了賊人回京。那小的這就告辭了。”
“不知展公子可否方便借一步說話?”那小廝瞅了瞅展顏身後的喬木,緊了緊自己的袖子,好像袖中藏着什麼極重要的東西。zVXC。
“你知道的。”說到這份上,燕十三/反而不好意思說下去了。他低垂着頭,有些緊張的坐在他旁邊。
在他的記憶中,關於爹的記憶很模糊,甚至於完全等同於空白。自他記事起他和孃親就生活在那個小村莊裡,他小小的世界只有孃親一個人。他不是沒有問過孃親別人家的孩子都有爹,爲什麼他就沒有。孃親卻只告訴他,爹去了很遠的地方,等雲兒長大後爹就會回來。可惜直到後來孃親死了也沒有告訴他,他爹到底是死了還是活着。
“知道又能怎樣,你會爲了我捨棄那個展顏嗎?”
“顏兒,我是來接你的。”
“墨瀾,你到底是我的誰?”
“阿喬,這人我認識,你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來。”說罷掩了門和那小廝一道出去了。
“傻瓜。”高墨瀾嘆了一口氣,伸手過來撫上他的臉,一如以前他經常會做的一樣。指尖留戀的在他的臉上撫過,指腹感受着他五官的輪廓和溫度。
“走好,走好!”展顏抹了一頭的汗,終於將那個小廝送走,回身就見眼前黑影一閃,唬得他倒退了好幾步。
“你喝酒了?這麼晚了你還是趕緊回去歇息吧,不然師父又該罵你了。”
“景灝?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回去?這是怎麼回事?展顏急忙忙拆了信大致看了一下,原來皇上臨時改道去了福州,不來揚州了,宰相大人讓他即刻回京繼續調查相府被盜一案。
“既然如此,我家老爺也說了,若有了燕十三的消息,憑他的手信,可以調動當地的衙役以作協助。展大人若需要幫助,小的可以留下來當個幫手。”那小廝說着便又將手上的信遞過去。
“是你找我?”
“怎麼辦啊阿顏,我們會不會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師父了?”還有小師公。想到高墨瀾,喬木就覺得沮喪至極。如果時間能倒流,他就是把自己那玩意兒折彎了也不會在高墨瀾面前站起來。如今連人影都見不着,難道他這輩子註定只能靠回憶那一抹白衣身影空度餘生了?
“我對不起,墨瀾,我不想騙你。”他不願意騙他,就像他也不願意騙沈玉娘一樣。
“唔——放開,不要,景灝,放開我。”展顏大力的捶打着景灝,可是喝醉的人根本就是用了蠻力,不但絲毫聽不見他說的話,反而被他這激烈的反抗激起了更加強烈的征服欲。
“你想把我當成是誰,我就是誰。但你要記住,我是永遠不會傷害你的那個人。好了,我有些累了,你先出去吧。”
“阿顏,別亂和別人說話!”喬木總覺得這小廝看起來奇奇怪怪的,不像是什麼好人,不由的出聲提醒展顏。
“爹?呵呵,我再也不想按照爹的意願來生活了。就是因爲聽了爹的話,我才失去了你。顏兒,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景灝突然一把抱住了他,展顏驚得趕緊想要把人推開。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知道再問下去也是無果,如果高墨瀾不想說,誰都別想從他嘴裡探聽到什麼。只是燕十三有些震驚,他原本以爲高墨瀾對自己是懷有愛慕之心,而今聽來竟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他待自己好,他說他愛自己,那神情語氣竟完全像是寵溺自己的孩子似的。
“這位小哥,勞煩你回去告訴宰相大人,我已經有燕十三的消息了,他就在揚州,我會抓到他再回去跟宰相大人覆命的。”
“我在說什麼你聽不懂嗎?我在說我們的將來,我們的幸福。”景灝說着突然靠了過來,展顏聞到他身上有酒氣。
展顏心裡也急,卻又苦尋無門。他現在不得不佩服起高墨瀾這個人來,不知道他到底還有多少本事是自己沒見過的。喬木雖然只是隨口說說,可是他真的很怕,如果高墨瀾真的不想讓他和燕雲舒見面,他們這輩子是不是真的就再也見不到面了?
“你說的沒錯,你是和他長得很像。但我還是分得清你是你,他是他。我並沒有把你當做他的替身抱有什麼幻想。或許說出來你不會相信,但我真的很愛你。雲兒,以後你會明白的。”
“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良久,高墨瀾的臉色才恢復過來。雙眸裡隱着一絲痛楚卻竭力裝出一副淡然平靜的模樣來。
現在這種情況他怎麼可能回得去。展顏匆匆將信塞回去遞給那小廝。
如果可以,我情願你一輩子都不要知道我是你的誰。至少那樣,你不會恨我。
“我怕你,我怕你”
“我不放,我不放,放開了你就要去找那個男人了。我不會把你讓給他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說着滿帶着酒氣的吻就落了下來,胡亂的在他臉上親着。強勁有力的手臂緊摟着他,讓他半點動彈不得。
倆人來到客棧外一個僻靜的小巷,那小廝這才停住腳步從袖中拿出一封信交給展顏。
“怕我什麼?”
已經是第五天了,高墨瀾和燕雲舒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現在不光喬木,連展顏自己也坐不住了。
“請問,是否有位展顏展公子住這裡?”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將屋內走神的兩個人同時嚇了一跳。展顏看了喬木一眼,正打算站起來開門,卻被喬木攔住了。
“我受人所託從京師過來,找展公子有些重要的事情要相告。閣下就是展公子嗎?”
“我這輩子只愛過他一個人。他死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
門吱呀一聲被關上,高墨瀾呆望着緊閉的房門神情憂鬱。
“你是誰啊,找展公子又有何事?”
“景灝,你在說什麼?”
“你找我有什麼事?”
“接我?”
“刺啦——”
衣料破碎的聲音,展顏嚇得渾身僵硬,景灝要幹什麼,他要對自己做什麼?
“放開我,景灝,求你了,別這樣!”
“爲什麼,爲什麼我就不行,你不是早已經和他做過了嗎?爲什麼換成是我就不行了?”他的眼眸中帶着受傷的兇狠,展顏一時間被他那樣的眼神嚇到,竟然連反抗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