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眼看了一下黎清宛，她修長的柳眉皺了下，目光冷冷地掃了一眼謝依依。
不過，她並沒有什麼過激的舉動，目光又落在黑手秦的身上。
我悄悄地看着黎清宛，忍不住地感嘆老天爺對她的眷顧，明明是一個鬼，可是她的身上沒有絲毫森冷的氣息，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安靜地站在那裡，古典，優雅，美麗。
烏黑的頭髮，白皙的臉頰，紅潤的嘴脣，如果不是已經猜測到她的身份，並且已經從軒軒口中確認她已經死了，我甚至會懷疑，她根本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東方凌並沒有進來，這讓我鬆了一口氣，如果他進來，我真怕他和黎清宛一言不合打起來。
對於黎清宛，先是謝依依講述的她和黑手秦的故事，讓我對她產生了憐惜的感覺。後來軒軒叫我姐姐，我對她又有幾分愛屋及烏。這會兒見到她真身，更是讓我忍不住產生可惜憐憫的心情。
我不想她和東方凌產生衝突。
三人一鬼，就這麼安靜地在病房中安然相處，不知道過了多久，黎清宛突然轉身。
我看向她，她娉婷地走向窗邊，站在窗口，突然回頭看向我。
我背脊一僵，心裡莫名的有種危機感，黎清宛讓我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看來，她能夠像一個平常人，真的是不一般，竟然讓我的第六感產生這麼強烈的直覺。
黎清宛根本沒有理會我的心理活動，只是安靜地看着我，輕慢地開口。
“軒軒很喜歡你，我希望你對他也是真誠的。如果被我發現你有絲毫的壞心，我會直接殺了你！”
輕柔的語氣，就像是溫柔的姐姐在叮囑着淘氣的妹妹一樣。
可是，我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個女人，真的是很可怕。
我深吸一口氣，認真地看着黎清宛，鄭重地點頭。
對軒軒，不需要她叮囑什麼，我也會真心以待。那樣一個純潔真誠的孩子，那樣一個對我赤誠的孩子，我必然也會用全部的真誠回報。
黎清宛沒再說什麼，甚至沒有理會我，轉身，直接從窗口穿了出去。
我下意識地跟到窗邊，透過窗子看出去，一眼就看到了黎清宛紅色的娉婷身影，已經去的遠了。
我嘆息一聲，轉頭看着黑手秦和謝依依，忍不住搖頭。
這是怎麼樣的孽緣啊！
黑手秦無論怎麼選擇，都終會傷到人。
東方凌推門走進來，看了一眼病牀上的黑手秦，又掃了一圈病房裡的桌椅板凳，所有可以放東西的地方。
什麼都沒有！
東方凌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無奈，轉眸，璀璨的眸光落在我的臉上。
我抿抿嘴脣，尷尬地笑了一下。
“那個，我剛剛原本是想要下樓去買水的，沒想到碰到了那個，所以給忘了。你想喝什麼，我馬上下去買，好不好？”
東方凌無奈地嘆息了一聲，伸手揉了揉眉心，目光從我的膝蓋上一掃而過。
“算了，我也不是爲了過來喝水的。既然你已經到了病房，就乖乖地呆在裡面，不要隨便出去，知道麼？”
“嗯！”
我點頭應了，送東方凌到病房門口，看着他，
欲言又止。
我想跟東方凌坦白我把佛珠弄丟了的事情，可是，我不敢。那天東方凌送我佛珠的時候我就看出了，那佛珠對他來說很重要。
東方凌站在門外，也沒有走。
他目光似乎是落在我的臉上，又似乎不知道在想什麼，好一會兒，他突然嘆息了一聲。
我擡頭看着他，不明白他爲什麼嘆氣。
然後，我看到東方凌的臉上慢慢地露出了笑容，是我第一次在廣華觀見到他的時候看到的那種笑容，漫不經心卻又魅惑異常的笑容，似乎天地萬物，都比不過他嫣然一笑。
今天再次相見，算算也有將近一個小時了，無論是對付旗袍女鬼的時候，還是剛剛坐電梯上來的時候，他都是板着臉，笑容都沒有一個。
我知道，他是在生氣，但是具體生什麼氣，我也不敢確定。
直到這會兒，他的臉才終於放晴，我忍不住呼出一口氣，也忍不住笑起來。
“東方凌，你再不笑，我都要嚇哭了！”
東方凌勾起脣角，桃花眸裡風華無邊，他身子靠在門上，居高臨下地斜睨着我，輕輕地哼了一聲，語氣漫不經心。
“你柳千月天不怕地不怕的，還會被我的冷臉嚇哭麼！”
我扁扁嘴，對着東方凌皺了下鼻子。
“不是被你的冷臉嚇哭，是怕你會一直這麼生氣。東方凌，我們雖然才見過兩次，但是我真的把你當成朋友。我知道那天在天台上我不該把你一個人丟下，我不知道要怎麼解釋，但是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沒辦法，你別生氣了好麼？”
東方凌嘆了一口氣，眼神很無奈地看着我，依稀有幾分莫名的寵溺。
他伸手，輕輕地揉了揉我的頭髮。
“傻瓜，誰爲了那點小事跟你生氣。”
我奇怪地擡頭看他，眉毛揪成一團，不解地回憶跟東方凌相處的細節。除了那天被夜封玄帶走，把他一個人丟在天台上的事情，我再也沒做什麼得罪他的事情啊！
東方凌低低地笑了一聲，伸手揉了揉我蹙起的眉心。
他的手指溫柔柔軟，揉在我的眉心上，暖暖的，力道輕柔，感覺很舒服。
“行了，別想了，想破了你的小腦袋，你也不會知道的。”
我伸手把東方凌的手指抓下來，不滿地瞪着他，語氣裡，有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嬌嗔，就像對待親人一般，不自覺地親暱。
“我想不出來，你就告訴我咯，省的我總是胡思亂想，又不知所以然。”
東方凌桃花眼飄了一下，眼底璀璨的流光閃過，他收回手，瀟灑地站直身子。然後，突然伸出手，彈了一下我的額頭。
我捂住額頭，不滿地瞪他。
東方凌轉身就走，手舉起來，從肩頭對着我揮了兩下。
我看着他瀟灑離開的身影，揉揉鼻子，覺得他有些怪怪的。開始臉板成那樣，後來又突然放晴，笑得沒事人一樣，而且說我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他生氣的原因。
那究竟是因爲什麼呢？
我站在門邊發呆，把遇見東方凌開始，到剛剛的全部細節都擼了一遍，還是沒有想出來究竟哪裡惹他生氣了。
要知道，我們不過才見過兩次而已，萍水相
逢的，說我以前無意中得罪他也不可能。
那他到底是爲什麼生氣啊！
我扯了扯頭髮，無奈地嘆息了一聲，決定放棄了。
等他什麼時候願意說了，再告訴我原因好了，我就不浪費腦細胞了，太累。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最近這段時間，我卻充分體會了什麼叫做男人心海底沙，鋪的滿滿的，根本就不知道哪一顆纔是真心。
回到病房，又相對無言了好久。
如果是以往，見到東方凌這麼一個桃花美男，謝依依肯定雙眼放光地抓着我，把我知道的任何關於東方凌的事情都會挖得乾乾淨淨，探聽得一清二楚。
可是這會兒人，她卻看都沒看到了一眼，目光始終落在黑手秦的身上。
我無聲地嘆息，拿起手機，給葉子蘇和徐貝發了條短信，看看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
“依依，已經快十一點了，你休息一下吧，我先守着秦老師，一旦他醒過來，我肯定馬上叫你起來。”
謝依依擡頭看看我，眉宇間滿是疲憊。
雖然什麼都沒有做，但是從下午到晚上，她一直都坐在黑手秦的病牀邊守着，幾乎沒怎麼動過，這樣更是讓人疲倦的。
不過，她依然是固執地搖了搖頭，開口的聲音都有些沙啞了。
“月牙兒，你睡吧，我睡不着的。能這麼守着他的時間，可能只有今天晚上了，我想要守着他，好好看看他。你不用擔心我，我很清楚我和他之間的距離，不僅是年齡，還有黎清宛。我不會做傻事，也不會這麼放任自己的。還有不到一年就畢業了，畢業之後，我會回家裡。逃了這麼多年，最後，可能我還是得回到家裡繼承祖業。有些命運，再怎麼反抗，也註定無用。”
謝依依的聲音莫名的有些沉重，我看着她，不知道接什麼話。
一直以來，她都是最堅定的無神論者，不相信命運風水，只相信自己的努力。這樣的謝依依，這會兒卻滿臉疲憊地說有些命運無法反抗。
我看着，覺得心疼，忍不住猜測，她究竟掩藏了什麼。
又是什麼事情，讓她這麼鐵齒地說着不相信，此刻，卻又不得不認命。
“咚咚咚！”
敲門聲突然響起，我奇怪地看看手機，十一點了，是誰？
醫生查房？
我走到病房門口，從玻璃往外面看了一下，沒看到人影，皺着眉頭，拉開門看了一下，也沒有人。
奇怪，誰啊！
我關上病房門，剛轉身想要往裡面走，腳步突然頓住，腦海裡猛然閃現出前段時間陪着老媽在醫院的時候，那個莫名其妙的夢。
如此相似，難道……
我捂臉，有些無語，不會真的是那個沒有節操的老鬼吧！
不過想想，也有可能，畢竟他的那張紙條還在我的抽屜裡躺着，按照夜封玄的說法就是，我已經答應了老頭，就必須踐行和他的約定。
可是，我真的不想要他的東西。
不能隨意接受陌生人的東西，這是幾歲小孩都知道的事情，更何況是一個陌生鬼的東西。我可不想隨隨便便地接受別人的饋贈，畢竟非親非故的，我又沒有爲他做什麼事情。
無功不受祿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