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大人，”琳琳再次適時打斷兩人的對話，這次表情很驚恐，似乎看到什麼特別可怕的事，“他來了！”
李欣一怔，有些莫名其妙，“他是誰？”
千山雪風輕雲淡，脣紅齒白，一笑之間頓時百花盛開，“那個利用餘寡婦兒子做了替身，逃出亂墳崗的厲鬼。”
李欣臉色狂變，餘寡婦兒子已經夠厲害了，那隻厲鬼是不是更厲害。
但千山雪剛纔說了，剩下的他可以對付。李欣很相信千山雪。
“我們出去。”千山雪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王者霸道，帥氣負手走向屋外。
“哇。”琳琳歡呼迷妹狀，兩眼放着星星。
李欣渾身顫抖，貌似琳琳對着自己的時候根本就沒這樣，這差別未免太大了。
門外似乎轉了一個世界，剛纔還雜亂的環境現在瞬間安靜的瘮人，讓人害怕。
“剛纔那些人都哪去了？”李欣不由自主靠近千山雪，可憐兮兮扯住千山雪的衣袖，如一隻受傷的小貓，必須要得到安撫。
千山雪嘴角挑起，很自然抱住李欣，如熱戀的愛人一般，充滿溫馨。
“沉睡。”
李欣熱淚盈眶，什麼叫做沉睡，難道全村的人都在沉睡麼。
“千山雪，你這樣說顯得那隻鬼很厲害啊。”
“自然很厲害，”千山雪笑容如玉，低垂眼簾淺淺看着李欣，“他就是亂墳崗的鬼長。”
李欣臉色頓時慘白，誰能告訴李欣這些都是爲什麼，普通厲鬼也就算了，居然還來了厲鬼之首。
難道這是老天故意看這個村子不順眼麼。
“不用怕。”千山雪輕柔握住李欣雙手，深邃的目光如星空萬里，瞬間將李欣吸入其間。
“有我在。”
李欣臉色緋紅，下意識低下頭不敢與千山雪對視，千山雪低聲淺笑，不說話沒動作，任由李欣的貪心讓這一刻停留。
“我們現在要去哪裡？”李欣忽然清醒，擡起頭糯糯看着千山雪。
千山雪輕笑，“孫婆婆家。”
“孫婆婆？”爲什麼今天千山雪說話，總是一半。
李欣很難理解這句話什麼意思。
千山雪有些無奈，“那個鬼長是孫婆婆的未婚夫，現在有了投胎的機會，在這之前肯定會先去看孫婆婆最後一眼。”
所以現在的鬼長肯定在孫婆婆家。
“這怪不得鬼長，因爲是羽空給春花出的主意，鬼長恰好成爲這次受益者。”千山雪毫無原則給李欣解釋，“所以你現在要不要去？”
這話問的很沒營養哎，本來就是村裡的事，李欣怎麼可能不去。
李欣還未來得及回答，千山雪微微含笑，下一秒攔腰抱起李欣，快速飛向孫婆婆家。
“羽空這次使用的手段非常陰毒。”
“餘寡婦母子若是成爲厲鬼，餘寡婦公婆化作殭屍，三個村子的人都活不了。”
“村民們並非正常死亡，就會產生怨氣，化爲和餘寡婦母子一樣的厲鬼。”
“亂墳崗位置在三個村子中間的必經之路，也就是幾百年來的聚陰之地，一旦厲鬼形成就會
吸收周圍強大的陰氣，從而讓三個村子的陰氣全部聚集形成。”
“這裡就會成爲最大的陰氣中心，也就是外行人所說的死地。”
聽起來很嚴重的樣子，李欣隱隱有些劫後餘生的感覺，幸好千山雪及時出現沒有讓羽空得逞。
“這就是羽空要你魂飛魄散的原因麼。”李欣內心深處空落落，慶幸千山雪沒有被羽空壓制。
千山雪且笑不語，速度稍稍慢了一些。
孫婆婆家門口站着一個黑影，身穿黑袍看不清臉，李欣卻知道這個黑影就是那天在亂墳崗當中見到的鬼長，他是要去投胎了，如千山雪所說，鬼長在投胎之前來看孫婆婆一眼。
不知過了多久，鬼長站立不動，“你來了。”
李欣一怔，與此同時手腕上的鈴鐺叮叮噹噹響起，悅耳的鈴聲在黑夜當中散開。
千山雪微微含笑，在月光下高貴如謫仙，“什麼時候？”
鬼長輕輕低眉，嘴角挑起一絲苦澀，“其實我早就該想起她，但我卻不知道爲什麼，居然把如此重要的事給忘了。”
“若不是那天這姑娘手鍊上的鈴鐺響起，我還無法找回生前的記憶。”
千山雪瞭然，“這是你們之間的定情信物，也只有它才能喚起你的記憶。”
喚起記憶的同時，也是他必須離開亂墳崗的時候，鬼一旦保存最美好難忘的回憶，就會化解所有戾氣，飄散無影。
“你，不進去看看麼？”李欣眼見鬼長要消失，下意識想要挽留。
鬼長慘慘一笑，眸子充滿深情，“不了，她能看到。我不想她還記得我。”
“但孫婆婆一生未嫁，你以爲不讓她看到就能讓她不回憶麼。”李欣忽然感覺到巨大悲傷，孫婆婆一直帶着這個手鍊，肯定是因爲不願意忘記。
就算他一直不在身邊，關於他的東西他的回憶，其實一直都在。
鬼長不語，眼底卻含着最大的悲幽，“當初你爲什麼要離開這裡？”李欣想到這村裡的人正所謂落葉歸根，每個人若是有條件，都會選擇留下來守着自家的地。
孫婆婆所說的一切，他們應該要結婚了，爲什麼要放棄這一切。
鬼長渾身顫抖，從鬼長緊握的雙手，李欣能夠感覺到他的激動，“當初，是因爲鄰村的人。”
那個時候孫婆婆是三個村子當中最美麗的姑娘，或許當初每人想到孫婆婆會如此出落。三個村子中最富有的人家，不顧傳言大咧咧到孫婆婆家提親，那個時候能夠用十塊地來做彩禮，已經是女方家最值得驕傲的飯後談資。
所以孫婆婆的父母想反悔了。
但他們卻老奸巨猾，不肯直接對鬼長說，於是他們對鬼長說只要他能拿出多少錢作爲彩禮，就答應把孫婆婆嫁給他。
鬼長守着祖家的地，怎麼可能賺到他們說的錢。
於是鬼長在他們說過這話以後，毅然跟着年輕小夥子外出打工。
“其實當時我也不想走亂墳崗，時間的確是不夠了，他們說她在當天就會嫁人，我害怕自己晚一步就見不到也挽回不了。”
“所以我選擇了亂墳崗這條近道，可惜進去就再也沒出來。”
孫婆婆爲了救出鬼長，不顧一切進入亂墳崗，希望把他帶出來，哪怕沒有活的希望，也要他落葉歸根，埋在自村的墳地。
“當時我剛成爲亂墳崗的新鬼，她進去以後被所有鬼發現，我爲了讓她平安出來便以自己的靈魂作爲交換，讓前任鬼長投胎。所以我就成了亂墳崗的鬼長，被強迫封住所有記憶。”
鬼長苦笑，“因爲想起了她，所以開始不甘心這樣不能投胎，才順着陰契收下那個人做替身。”
“能夠投胎纔有機會下輩子和她再次遇到。”
鬼長目光堅定，看着李欣的眼神當中含着感激，“我會在那裡等着她，我們一起投胎。”
鬼長逐漸變得透明，在李欣眼前慢慢消失不見。
孫婆婆的父母知道麼，他們居然同時耽誤了兩個年輕人，李欣淚流滿面，“他們真心相愛，簡直太感人了。千山雪，他們能夠相見麼。”
千山雪沉默不語，鬼長在亂墳崗當中陰氣過重，何況這次是利用替身才得以出了亂墳崗，因果循環善惡有報，他要經過煅化才能夠再次投胎，那會恐怕人世間不知過了幾百年。
恐怕終還是錯過。
“你們進來吧。”孫婆婆沉靜的聲線，李欣不自覺擡起頭看向千山雪，原來孫婆婆已經察覺到兩人的到來，這樣是不是說明她也知道鬼長的出現。
“進去吧。”千山雪面不改色，熟練牽起李欣的手，推門而入。
孫婆婆端坐在院子中央，閉目打坐，渾身散發着不容置疑的正義感，“你們隨便坐。”
孫婆婆院子裡隨意砌着石凳，李欣與千山雪對視一眼，在孫婆婆旁邊坐下。
時間一點點過去，李欣剛纔奮鬥出了一身汗，如今安靜下來又是寒冬，才感覺到寒冷無比。
“其實我早就知道事情如此，總感覺虧欠他很多，所以當初不顧一切去尋找他的屍身想給帶回來。”孫婆婆苦笑，似乎承受着偌大的痛苦，“但沒想到當初我以爲是救他，最後卻害了他。”
“我一直沒有嫁人，守在這裡就是爲了找出能幫他脫離亂墳崗的辦法。”
“現在他既然已經解脫能夠投胎，我也沒有了牽掛，守了這麼多年也該放鬆了。”
孫婆婆這話說的李欣莫名其妙，雖然不太理解孫婆婆的意思，李欣卻能夠感覺到孫婆婆語氣當中的悲慼，這種事沒有人能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
何況當年相愛的戀人，一生落到這種下場。
千山雪頷首，“孫婆婆，慢點走還可以在路上與他作伴。”
孫婆婆嘴角揚起，瞬間笑靨如花，那一霎那當真是最美的一朵花，當年三個村子最美的女子。
李欣還沒反應過來千山雪話裡的意思，便見孫婆婆雙目微嗑，不再說話。
“這是？”
千山雪擡起頭看着已經破曉的東方，語氣平靜，“孫婆婆入定了。”
愛人已經解脫，孫婆婆了無牽掛，怎能不加快腳步去與愛人相聚。
“我們回去吧。”千山雪陪着李欣又坐了一會，眼見李欣哭的稀里嘩啦渾身凍的顫抖，安靜開口。
這種事見得多了，自知無能爲力，又能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