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山說道:“雖然我能救活她,但是活過來的這個巧莉會和以前的那麼巧莉有點不一樣……”
我道:“不管什麼一樣不一樣的,你快點救她!只要她能活過來就行!你倒是快點救她啊!”
黎山居然搖搖頭:“救她是可以的,不過我必須要事先和你說清楚一件事。”
“什麼事。你快說!”我心裡非常着急。
“我們茅山派有一種搜魂術,可以把死人的魂魄強行鎖進她的身體裡。但是由於她的身體已經死亡,所以嚴格來說,就算我把她救活,她也只是一具‘活行屍’。”
我愣了愣道:“活行屍?”
黎山點點頭:“所以我必須要問清楚你的意思,我去問問行雲……”
說完黎山就走到了行雲那邊,我看到行雲臉上先是一陣驚喜,不過隨即眼神又黯淡了下來。最後我只看到行雲抓住黎山的手,然後堅定的點了點頭。
我心裡想到:如果救活的巧莉只是一具‘活行屍’,那麼這一切還有意義嗎?雖然不清楚活行屍和活人到底有什麼不同,但是我從黎山嚴肅的眼神裡還是看出了事情的嚴重性。
黎山走過來問我:“你想好了嗎?行雲已經答應了。”
我想了想,既然行雲都已經答應了,那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所以我點點頭道:“那你快點動手吧。救活巧莉我們趕緊趕路。”
黎山卻搖頭道:“要想救她,三天內我們都不能離開這個地方!”
我驚道:“爲什麼?”
黎山從身上掏出一個盒子,蹲在巧莉身邊道:“只有在這裡,才能把她的陽氣收回體內。否則就算把她救活過來,那她也是一具沒有思想的‘死行屍’。”
行雲蹲在巧莉屍體邊上,急切的看着黎山。
黎山對行雲說了一番話之後。打開盒子對我說道:“小影,從現在起你們兩個個要在外面替我護法,三個時辰內不能讓任何人打擾我!”
我點點頭拉着行雲走了出去,黎山從盒子裡掏出一個東西喂到了巧莉嘴裡。然後從包裹裡摸出一大疊符咒鋪在了巧莉身上。
既然巧莉能夠被神不知鬼不覺的射死,那麼看來行屍堂的人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行蹤。我對行雲的腰間指了指,問她身上還有多少蠱。
行雲望着我苦澀的搖了搖頭,我的心情變得沉重起來。
我和行雲的蠱被那個老行屍收了回去,而行雲身上的蠱居然也沒有了,看來是在行屍堂的那個山洞裡,已經被那羣行屍全部消滅了。
我小心翼翼的爬道山上離我們大概一百米左右遠的地方,然後搬起一塊百來斤重的大石頭,接着用一個板栗大小的小石子墊在下面,做了個簡易的機關。然後從石頭縫隙裡扯了幾把山藤,把山藤結成一條長長的繩子,然後輕輕的放在那個小石子的下面,再把山藤拉了大約二十米左右寬。一個報警機關就被我做成了。
只要上面有人下來碰到這條山藤,那麼那個大石頭就會滾下山來。
當然,石頭滾動的路線我也計算過一番,怎麼滾也是不可能滾到我們頭上的。
我佈置好這個機關之後,又從石頭縫裡抓了不少的蠍子。接着輕輕的把蠍子尾巴用石頭砸下來,然後在人比較容易經過的地方把尾刺向上的埋進了土裡。
山上的蠍子個頭比較大,整條尾巴埋進土裡,居然都還能留出大概兩公分長短的刺。
行屍堂的人多數穿的都是草鞋,我保證只要她踩到我埋的這種‘地雷’。蠍子刺就會狠狠的扎進她的腳掌心。
至於這種刺上面還有沒有毒,那就是我不知道的內容了。
一邊在佈置這些,我一邊悄悄的注意着山上的動靜,根據時間上來看,射殺巧莉的那個人應該已經回到行屍堂報信了。
天上的雲層很厚,嶙峋的石頭還能映出一層朦朧的光線。
山上的風比較大,時不時的捲起一些沙土飛在我身上。我悄悄的潛伏在兩個大石頭的中間。手裡還拿着一塊比較薄的石頭在大石頭上面來回磨動。
這已經是我磨出來的第六塊石頭了,關鍵時刻,這種石頭就是我最鋒利的武器。
黎山那邊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也不知道她現在到底在幹什麼。
我把磨好的石頭放進裝蠱的袋子裡,悄悄了從石頭縫隙間爬了下去。行雲正用手在摳地上的泥土,巧莉她四周的石頭上,都被她用泥土覆蓋了一層。
走近了我纔看到行雲的臉色都有些蒼白。
行雲對我安慰的笑了笑,然後指指自己的掌心,再指指那些被她貼在石頭上的泥土。
想了想我掏出自己蠱袋裡磨尖了的石頭,然後一人分給她兩塊,在喉嚨上比劃了一個‘切’的動作。
我走到黎山和巧莉身邊,這時候巧莉全身上下已經被密密麻麻的鋪滿了符咒。黎山正用手指上的鮮血在符咒上面畫了一個大大的八卦圖樣。
接着她用桃木劍快速的在每一張符上一下下的點了起來,嘴裡唸叨:“天地自然,穢氣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命,普告九天……”
足足唸了五分鐘的咒語之後,她才瞪眼輕叱了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黎山話音一落,我就感到體表似乎有種東西輕輕的從我毛孔上爬過般頭腳生寒。我趕緊退了好幾步,卻聽到山上似乎有人傳來一聲輕微的悶哼。
心裡一緊,我趕緊提高了戒備。
接着就聽見轟隆隆一聲巨響,山上有石頭滾了下來!
行屍堂的人來了!
我轉頭剛想提醒行雲,她卻早已如豹子般閃到了石頭後面,連我都沒有看清楚她躲到哪裡去了。
想起黎山說的不能被人打擾,我只好一手抓了塊石頭在手裡,攔在黎山面前有點緊張的注意起四周的動靜來。
行屍堂的人猜到我做的石頭機關之後,似乎也不再隱藏行跡,有的人已經開始吼叫着從上面衝了下來。
我這個位置看不到上面的動靜,只聽得一陣呼喝聲叫了沒幾下,接二連三的慘叫聲又傳進了我的耳朵。看來行雲已經悄悄的動手了,我心裡擔心她的安危,卻又不能走開半步。
很快的,我的面前就衝過來了幾個行屍堂的人,我手裡的兩個石頭扔出去,一個嵌進了一個人的眉心,她瞪大眼睛把石頭拔下來,白花花的腦漿就和着鮮血從她的腦門涌了出來,然後她倒地抽搐了幾下,就瞪大着眼睛不甘心的死了。
另一塊石頭被前面一個人躲過,卻砸進了後面那個人的眼眶,我甚至能看到她的眼球爆裂出來的液體飛濺在她前面那個人的後背。
我正想着爲什麼我能看這麼清楚,才發現地上已經有了影子,月亮完全從雲層後面冒出了頭。
月光下此起彼伏的慘叫聲,讓人心裡有點寒意,卻又有一種嗜血的感覺涌現。
我抓起剩下的兩個石頭在手上,這次沒有扔出去,而是緊緊的握在了手心,等她衝到我面前,這就是我近戰的武器了。
不過看着行屍堂的人手裡兩尺來長的大刀,我感到自己心裡比她刀鋒上映出來的月光還要寒冷。
我兩個石頭扔出去砸了個一死一傷,她也開始警惕起來。最前面的一個男鬼提着刀小心翼翼的一步步向我走了過來。
我開始在猶豫,我要不要把手裡的石頭也當飛刀扔出去?
現在在我面前的大約有七八個男鬼,她已經越逼越近。爲首的那個男鬼已經離我只有三米左右的距離了。
我捏緊了手裡的石頭,掌心裡全是汗水。
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覺得旁邊的石頭動了動。
石頭不會動。是石頭上面被行雲她鋪上來的那層泥土動了動。
我只是有這種感覺,我當然不敢去看看那些泥土是不是真的在動,我眼前還有幾個男鬼向我逼過來,她的手裡都有刀。
爲首的那個男鬼,已經開始走一步刀就往上提一點,等到走到我面前一米半左右的時候,她的刀已經揚了起來。
我死死的盯着她的刀鋒,想要從她刀鋒的詭計看出她的刀落下來的方向。
當時我已經有點懵了,我又不是什麼武林高手,我怎麼能看出她的刀鋒下來的方向,就算是看出來了,我也已經來不及躲開,更別提用手裡的石頭去擋她的刀。
我保證我的石頭就算擋住了她的刀鋒。也會瞬間被劈成兩截。
所以她的刀舉起向我落下來的時候,我居然死死的閉上了眼睛……
閉眼之前,我只看到月亮在天上,刀在月亮下面,刀鋒比月亮還要亮,我的心裡比冷月還要寒。 那一剎那。我真的以爲我死定了!
但是我閉上眼睛之後,她的刀鋒卻遲遲沒有落下來。我聽到面前傳來幾聲悶哼,我一睜眼,她手裡的刀這才落了下來。不過卻沒有落在我的頭上,而是隨着她的手一鬆,就落在了地上,插進了土裡,刀柄還在月光下晃動。
我睜開眼睛,就看到前面的幾個人居然全部成了‘泥人’。剛纔被行雲鋪在石頭上的泥土,居然憑空朝着那幾個人劈頭蓋臉的捲了過來然後把她一個個的緊緊包裹在泥土裡面。
接着更爲詭異的是,那些包裹着她的泥土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捏住一般越裹越緊,越裹越緊……
前面的幾個身影不斷的扭曲,我只聽到那幾個人彷彿是被被子捂住口鼻般只能發出一種輕微的‘唔唔’聲。
那些包裹住她的泥土縫隙中間,已經開始不斷的濺出血液,紅色的血液在月光下看起來並不顯眼,我只看見暗褐色的液體不斷從泥土裡亂七八糟的流出……
很快那種‘唔唔’聲消失了。泥土一下子散開下來落了一地。
而裡面的那幾個人已經完全被擠壓變形,剛纔對我揚刀的那個男鬼全身上下沒有骨頭的地方都陷了進去,整個人看起來恍若一具不知道死了多久的乾屍。
我心下發寒,卻突然聽到旁邊傳來‘撲通’一聲有人倒地的聲音,接着好像是行雲發出一聲輕呼。我趕緊跑過去一看,行雲已經暈了過去……她有傷在身,現在又極其虛弱,看得我極爲擔心。
不用說,剛纔那些泥土就是她姐妹二人的傑作了。我跑過去一把抱起行雲,黎山那邊卻又突然傳出一聲輕喝!
沒辦法我只好放下行雲,朝着黎山那邊奔去。跑到黎山那邊一看,巧莉不知道什麼時候一臉茫然的坐了起來。
黎山確是一臉詭異的看着巧莉,似乎沒有察覺到我已經到了她的身邊,嘴裡喃喃道:“怎麼會這樣?不可能……”
我生怕情況右邊,趕緊問道:“黎山。怎麼了?”
黎山看了我一眼,眼神裡的茫然之情似乎比地上坐着的巧莉還要濃。她臉色有點難看的看了我一眼道:“我也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按道理來講,現在她不應該會坐起來的……”
我看了看巧莉,月光下她的臉上毫無血色,一臉茫然的坐在那裡,像個雕像般一動不動。我向黎山問道:“那她這樣,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黎山搖搖頭:“我不知道……以她現在的情況,看起來更像是一隻‘蠱行屍’。”
蠱行屍?我想了想問道:“什麼樣的行屍纔算是蠱行屍?”
黎山道:“蠱行屍有兩種,一種是活着的時候就先下蠱做成的,還有一種是死後在屍體裡放蠱而成的……”說道這裡她一拍腦袋:“對了,難道說,她以前身上還有蠱沒有解掉?”
我看了一眼巧莉,對黎山點點頭。黎山趕緊道:“快告訴我,什麼蠱?”
我仔細思索片刻,巧莉在南城村是靈女,以前不知道靈女爲什麼不能離開村子,後來經過這段時間接觸蠱毒才知道,其實她是被下了蠱毒,而這種蠱毒,在打聽之下我也是知道了,我說道:“乙烯蠱……”
黎山‘哎呀’了一聲很惋惜的說道:“你怎麼不早點說……”
我問道:“怎麼了,有什麼問題麼?
黎山皺皺眉頭:“那看來事情有點麻煩……蠱行屍本身就是要用蠱去控制的,而活行屍則是靠她自己本身的思維控制……我現在都沒有把握等她‘活’過來之後,到底是一隻‘蠱行屍’還是‘活行屍’。又或者……兩樣都不是。”
我走到巧莉面前,伸手拉了拉她的手,她的手已經如死人一般冰涼……我用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她依然還是毫無表情和動作的就那麼伸直了腿直挺挺的坐在那裡。
接着我突然聽到她的喉嚨裡發出一聲“嚯呵”的聲音,然後一股惡臭從她嘴裡噴了出來。黎山趕緊一把把我拉開:“小心。”
我被黎山嚇了一跳:“怎麼了?”
黎山死死盯着巧莉:“她要醒了!”
黎山話音剛落,巧莉就毫無徵兆的就那麼坐着把腰一挺就站了起來!然後像個機器人般轉動脖子看了看四周,最後眼睛停留在我身上。
我看見她的嘴艱難的張了張,冷冰冰的叫了一聲:“小影。我還沒有死麼?”
我剛想回答,她卻把頭一轉,一下就撲到在地。
我趕緊過去拉住她的肩膀,她掙扎了幾下卻似乎爬不起來。接着我又聽到她冷冰冰的說道:“小影,我怎麼了。怎麼我的手腳不聽使喚?”
我吃力的把她扶起來站起,卻不知道該怎麼對她解釋……
黎山不知道什麼時候摸出一張符,‘啪’的拍在巧莉額頭上對我說道:“看來她還是活行屍……不過奇怪的是,她怎麼這麼快就醒來了?難道是她身上的乙烯蠱的緣故?”
我道:“既然她醒了,你把她封住幹什麼?”
黎山道:“我們必須要想個辦法,怎樣才能讓她接受她現在是一直行屍的事實。”
我提高了眉毛:“你的意思是,現在她以爲自己還活着……?”
黎山點點頭:“現在她除了身體上和以前不一樣以外,所有的記憶和思想都沒有絲毫改變。”
我道:“那爲什麼她說話的聲音聽起來和以前有點不一樣?”
黎山看着我,臉色怪異的說道:“現在她身上的肌肉已經全部‘死亡’了,以後你看不到她有任何的表情。”
我咬咬牙,轉身拍了拍巧莉身上的灰塵,我又開始覺得自己是在做夢。難道這個陪着我出生入死的巧莉,就這樣成爲一具毫無表情的行屍了麼?
如果真是這樣,當她知道這個事實以後,她會不會恨我。恨我們不讓她就這樣痛苦的死去。
如果可以選擇,我一定會選擇變成行屍的那個人是我……
巧莉雖然已經站了起來,但是我知道……她還是死了。
我抓緊手裡的兩個石塊,鋒利的石塊已經深深的刺進了我的掌心裡。
我有種想要馬上衝進行屍堂,爲巧莉報仇的衝動……
這時候,行雲已經醒了,看到巧莉站在那裡,就撲了過來,一下就撲進巧莉的懷裡,兩個人‘咚’的一下就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