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御風笑了笑,說道:“這是鬼靈特有的‘命魂紙’,如果我死了,這張紙,就會自動燒燬。這樣,你就能知道,我是否安全了。”
我伸出手,緩緩將那張紙捏在手心。
祁御風抱着我的頭,說道:“聽我的話,明天天一亮,就離開苗疆。好嗎?”
我抽泣着答應道:“好!”
我的聲音很小,小的只有我自己能夠聽見一樣。我不甘心,卻又有一些無奈。如果我能夠像巫行雲那樣,術法超羣,甚至於,像胡威那樣的修爲,我也能夠留下來幫助自己最心愛的男子。
可是,我做不到,我終究,只是一個累贅,一個離開了保護,就隨時會死的。
我想到了那一次,祁御風拼死救我的情形,我不能讓他再陷入那樣的絕境了所以,我必須要離開。
“我明天就走!那,下一次,什麼時候見面?”
祁御風露出少有的微笑,說道:“一個月後吧,如果計劃沒有差錯的話,一個月之內,可以除掉‘鬼祖’,到時候,我去南京找你。好嗎?”
“好!”我像是一個聽話的小孩,靜靜地躲在他的懷裡。
我們就這麼抱着,我太想他了,甚至於在他的懷裡睡着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身處在房間裡了。我起牀之後,隱逸村沒有了平時的躁動,而是很靜,很靜,我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封信,以爲是祁御風留給我的,可沒想到是巫行雲留下的。她信中說,天師堂和掌燈會已經將戰線往前移動,直接挺近苗疆的腹髒之地了,這一帶的居民也在當地官方的幫助下撤離,讓我也趕緊離開苗疆,回南京去。
我一陣失落,心裡空蕩蕩的,都走了,就丟下我一個人。
我有些委屈地收拾着行李,往隱逸村村口的位置走去,這時候,很多很多居民已經開始搬家了,當地官方派出了很多的交通工具,凡是能夠用上的,基本都叫來了。
而且還不用錢,都是免費的。可惜沒有直接通往南京的,只有先到梓潼關,然後轉兩次車才能到南京。
我上了大巴車,山路難行,開了十個小時終於到了梓潼關,不過天已經黑了,這裡估計也很難找到旅店了。我就近問了一戶人家,還挺好的,願意讓我借宿一晚上。
這是竹桃村的一戶人家,五口之家,當家的是一箇中年男子,叫做李軍,上有老,下有一個十歲的兒子。
能借我一間房子住我已經是感恩戴德了,這房子估計是很久都沒有人住了,房樑上都是蜘蛛網,環視屋內,只覺得那牆上烏七八糟,好像畫着什麼,只是燭光如豆,不能將屋內映亮。擺設倒是簡單,僅一張牀板而已。剛進門時就嗅出一股黴味。
桌子上還有半罈子老酒,是自家的家釀,不比城裡的好酒,不過這可以驅軀山間的寒氣,沒有這酒夜裡身子骨睡不踏實。
我鋪了牀位,就和衣臥下。 ωωω▪Tтkā n▪C〇
睡到三更,窗外起了雨聲,漸漸竟成瓢潑之勢,將那木窗砸的叮咚作響。
我被雨聲鬧醒,只感到一股寒氣由腳心竄起,凍的渾身直打哆嗦,又摸了摸自己的襯裡,卻是溼成一片,這才長吁一口氣,原來又是一場噩夢,才又裹了被窩轉而睡下。
可此時正值雨大,道道閃電劃過,映得窗外樹影好似鬼魅重重,加上夢中厄景,竟是心慌的無法閉眼,乾脆坐起身來,拿了那酒壺猛灌一口,只是這酒幹勁老辣,直嗆得我口冒火星,渾身一時燥熱難耐,索性脫光了衣服,坐在牀前發起呆來。
恍惚間,我覺得身後有些響動,只是非常輕微,隱隱覺得像是孩童的哭聲,時強時弱,難道是小金童睡醒了?不可能啊,金童從來不會哭的呀!
不去細聽倒也罷了,可我好奇心起,竟收攏了耳朵靜靜聽了起來。
這一聽直把酒氣褪了一半,那哭聲絕不像是由純真孩童發出的,倒想是一個老人捏細了嗓子硬憋出來的,其中夾雜了極深的怨氣,直聽得人頭皮發麻,且這嬰啼絕非一個出自一個小兒,而是一羣,可細細再聽只有一個哭聲讓人聽了透心得涼。
我本想回頭看看,怎奈脖子上卻好似受了千鈞之力,動上分毫都難。
本就被這無源嬰啼擾的失魂落魄,窗外此時卻好像有個人影幽幽佇立,閃電一下一下的,將那影子閃的分明,不過這輪廓好生熟悉,像是在哪見過。可是當下我早已心慌,憋了甚久,終憋一個激靈就竄了起來。
可再聽再看,這周圍哪有什麼人影夜哭,只有個我一身冷汗的杵在那裡。
好容易緩過神來,抓起酒壺將剩下的酒一乾而盡,揪了外衣,就撞出房門。
屋外雨下的正大,子彈似的雨水落在身上陣陣的疼痛,不過倒也讓我清醒不少。定了定心,就去拍李軍的房門。
咚咚一陣急響,可屋裡並沒有迴應,看來李軍是睡得跟死豬一樣了。
“誰啊!!!”李軍乾嚎了一句。
“是我,小影,李軍大哥開門,有事情找你說。”
“大半夜的說些啥,不要打攪我睡覺。”
雲裡又打了幾個閃,惹得我又想起了剛纔的事情,激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低聲嘀咕說道:“李軍大哥,你剛纔有沒有聽到小娃哭哩!”
“臭屁,是不是我家娃娃尿牀了?”李軍睡意朦朧地答道。
“不是啊,不是一個小娃,是一羣啊!”
這話果然見效。李軍將門打開,一把就將我拽進了屋,有急忙閉了木門,插了閂子,纔回過身來,一臉怪異的盯着我。
他打了個哈欠問道:“張小姐,你說的什麼哭呀的。聽不明白。”
“我剛纔被一羣小娃的哭聲搞醒。很是悽慘,從沒聽過一羣小娃半夜哭泣啊!這該不會就是山裡人所說的什麼‘雨晚鬼夜哭’吧。”
我單是提了這小鬼的哭聲,卻將那鬼影隱去不提,怕把這個老實巴交的鄉下人給嚇壞了。
李軍摸了摸臉,讓自己更清醒一些,說道:“你不要嚇我,大晚上的。”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我敲了一眼,有些不對勁。
李軍臉色凝重起來,悶聲吞了一口茶,從牙關擠出一字:“不瞞你說,我剛纔,也做了一個噩夢。就你一敲門,把我吵醒了。”
“什麼夢?”
“那夢裡所在就是一間房子,忽的從牆上升起一堆白煙,從那白煙中傳來陣陣慟哭,待煙散盡,一名女子身穿一身黑皮夾襖,緩緩地從牆裡滲出來,就像是山洞裡的水透出山壁那般,一會,肚腹就着了地,頭卻是仰着,只是能仰成那樣,脖中的筋骨怕是都化成了水,臉是慘白慘白的,沒有眼珠,兩道血水從眼眶中溢出,一路爬來,拖着一地屍水,臭不可聞,爬到我腳尖時,卻緩緩升了起來,在空中飄蕩,她肚子下邊竟垂出一個胎盤,由臍帶連着,紅黃之物撒的遍地都是,而那女鬼的肚子卻裂開個口子,有個白淨小娃躺在其中。後來就被被你吵醒了。”
我眉關一鎖,這個夢這麼詭異恐怖,一定有問題。
因爲,我剛纔也做了幾乎一樣的夢。
心裡久久不能安定,那一整羣的嬰啼,那飄跡在牆壁上的鬼影都太過真切,不過一時也解釋不開,只能作罷。
卻是在這個時候,那一聲嬰啼再次響起,我跟李軍同時抖了起來。
我們一留神,就什麼聲音都沒有了,我喉嚨裡咕嚕一聲。低聲問道:
“李軍大哥,你聽見沒?”
問完這句話之後,我也是後脊樑背一陣颼涼,李軍沒有說話,躺下就往下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