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無恤、費無極、公子季扎三人步步緊逼,公子罷敵多處受傷,眼見就要被制住,這時一匹紅練壓空而至,足有裡許,飛至四人上空,匹練抖動,猶如一條天河在上,射出密密麻麻無數的神火飄,下雨一般,灑向展無恤、費無極和公子季扎。三人不得不緊急後退,各施展絕技,躲避神火飄。就見神火飄飄忽不定,似是鬼魅,射到地上,便暴起尺許大的火球。也就是這三人武功高強,術法高深,用的又都是稀世名劍,神火飄才奈何不得他們。
三人退出幾丈遠後,那匹紅練才慢慢收回,變成丈許大小,從紅練中走出一個嬌滴妖豔的少婦,身穿紅色紗衣,幾乎半透,隱約露出如雪肌膚。紅色匹練收縮翻卷,裹到那少婦身上。
“靈姬!”三人暗叫不好。
靈姬擋在公子罷敵身前,嬌笑道:“展無恤,好久不見,你想我嗎?”
“……”展無恤不知如何回答。
“不要不好意思嗎。”靈姬又道:“自從上次一別,我可是時時惦着你呢,呵呵……”
“夫人,別跟他們廢話,快把他們都殺了。”公子罷敵在一旁恨恨地道。
“不要着急,大王早有安排,他們早晚會死,不急在一時。”靈姬道:“展無恤,這一仗姑且算你贏了,不過這不算完,我會去找你的,你在城裡等着我,不要亂跑呦。”說完帶着公子罷敵踏空而去。
“慢着。”費無極飛身去追,一團神火飄射來,阻住了費無極,他只得退回。
“爲什麼放他們走,你們兩個怎麼不出手?”費無極回來就問。
“我們三人聯手尚且跟公子罷敵打成平手,又來一個靈姬,到最後一定是兩敗俱傷,況且我們不知道楚王還留有什麼後手,有什麼厲害人物在等着。”展無恤道:“我們三人無論誰出事,於蔡城百姓都是不利。靈姬和公子罷敵敗走,屍獸卒必會退兵,也好暫時減去蔡城的壓力。”
“我考慮公子罷敵和靈姬一定有什麼別的計劃,他們不會輕易認輸放棄的。”公子季扎分析道。
“什麼計劃?”費無極問。
這時,屍獸卒果然接到命令開始撤退,蔡城暫時解圍。殘月東昇,城牆上火把燃起,看到屍獸卒退去,城牆上的士兵歡呼起來,有的士兵開始大喊:“蔡公,蔡公……”以彰顯熊棄疾的威武才能。
“蔡公?靈姬的目標就是蔡公。”三人同時心頭一震,飛身回城。
回到城中,三人直奔蔡公府。找遍全府,並沒有發現蔡公熊棄疾的身影。
“難道……靈姬下手如此之快?”三人驚出一身冷汗。這時蔡公府管家出現,見三人急匆匆的。費無極搶上前去,一把抓住那管家:“蔡福,蔡公何在?”
“在後院,公子住處。”蔡福答道:“蔡公說在地堡中太噪雜,不利於贏伊公主養傷,蔡公就把贏伊公主和公子接出來了,安置在後院公子住處。”
費無極轉身就要去找熊棄疾。
“先生莫去,蔡公正在看望贏伊公主的傷勢,不希望有人打擾。”蔡福不緊不慢的說。
“你說什麼?”
“因爲贏伊公主爲救蔡公而受傷,蔡公放心不下,所以去看望,希望先生不要去打擾,蔡公一會兒就會回來。”
費無極聽蔡福所說,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否應該去還是不去,他已經猜出熊棄疾心思之八九。
三人在院中站了一會,還不見蔡公出來。突然一道閃光射向後院,費無極和公子季扎不約而同的看向展無恤。
“我是通知蔡公快點。”展無恤說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熊棄疾的聲音從後院傳來:“讓三位久等,恕罪,恕罪。”熊棄疾身上包裹的傷口,還有血印,手裡拿着一塊木牌,交到展無恤手中。
“府中怎麼沒人,給您派的神火兵何在?”展無恤問道。
“戰事吃緊,我都讓他們去守城了。”熊棄疾邊走邊說:“到廳內說話。”
幾人落座後,熊棄疾問道:“現在聽不到喊殺之聲,城外展示如何?”
“公子罷敵戰敗,被靈姬就走,屍獸卒已經撤退了。”費無極道。
“沒想到靈姬也來了,蔡城的安危就有勞幾位了。”熊棄疾作揖說道。
“公子罷敵攻城不破,一定會對蔡公施加毒手,使蔡城羣龍無首,而不攻自破。請蔡公一定待在府中,不要隨意出去走動。”展無恤說道。
“我知道了。”
“爲了蔡公安全,我留在府內保護蔡公。”費無極說道。
“這怎麼行,守衛蔡城離不開費先生。”
“我看可以。”公子季扎說道:“蔡公是蔡城之主,不能有半點閃失。靈姬臨走時說過,她不會善罷甘休的,如果靈姬來刺殺蔡公,費先生的承影劍正是靈姬神火飄的剋星,由費先生保護最好不過。”
這時有士兵來報:“城下屍獸卒已經全部撤走,奇怪的是,臨走時它們在搬運屍體。”
展無恤驚道:“現在戰場上還有多少屍體?”
“小人沒數,不過看着還有不少。”
“馬上跟我走,集結神火兵,帶上桐油,焚燬戰場上所有的屍體。”展無恤邊走邊說:“公子罷敵能召喚屍體復活,如果不焚燬戰場上的屍體,後果不堪設想。我先告辭。”
“在下也去看看。”公子季紮起身告辭。
“展無恤是個好人,但是……”熊棄疾默默說道。
“我知道。”費無極看着展無恤離去的背影,把劍柄緊緊握住。
戰場上濃煙滾滾,氤氳遍地,焚燒屍體的氣味腥臭瀰漫,令人窒息作嘔,透過黑色的煙霧,遠處的火雲柱漸漸熄滅消失。屍體焚燒了三天三夜,其間不時還有小股屍獸卒來搶死屍,均被蔡城軍隊擊退,雙方時常爆發不大不小的爭奪屍體的戰爭,就像倆羣野獸爭奪獵物。
直到第四日,屍獸卒沒有再來。斥候來報:屍獸卒已經退入息城。所有人聽後,歡呼雀躍:終於打敗罷敵了,終於打敗罷敵了。
WWW¸TTκan¸¢o
“是費先生三劍穿心,刺傷了公子罷敵,費先生應當記第一大功。”
“我看不是吧,我聽說先是展先生扣住了公子罷敵的要穴,使他不能動彈,費無極纔有機會下手。費先生應當記第一大功。”
“也不盡然,要是沒有季扎公子的萬劍飛煙,能不能打敗公子罷敵還要另說。”
“我還聽說一個穿紅衣服的,更是厲害,咱們還是小心點。”
“怕什麼,我們有神火兵、魄金士、魂木卒。”
“……”
衆人議論紛紛,各種打敗公子罷敵的傳言在軍中流傳開來,大多是展無恤首先制住罷敵,費無極纔有機會得手。種種傳言傳到費無極處,使他氣憤難當,憤憤不平,爲什麼展無恤總是壓自己一頭。而這時,也只有孔婉兒在他身邊安慰。
躲在地道中的老百姓聽說蔡城守軍打敗了公子罷敵,屍獸卒已經撤走的消息,紛紛出來,人人臉上洋溢着大難不死後的喜悅,手挽着手各自回家。
莫無琊見展無恤還是一臉愁容,問道:“屍獸卒已經退去,爲何你還是如此憂慮?”
“公子罷敵雖然敗退,但他身邊又多了一個靈姬,蔡城的危險還沒有解除。息城距此不過百里,屍獸卒不到半日便可到達,我不知道他們下一步會如何行動,絕不可掉以輕心。”
“那些兵士和百姓似乎還不知他們並沒有脫離危險。”
“打了幾十天了,讓他們放鬆一下吧。”
莫無琊靠在展無恤的懷中,心中惴惴,一陣酸楚,眼淚撲簇簇的滾下衣衫:“我們回去吧,赤兒還在等着爸爸呢。”
展無恤望着遠方,點點頭,也是該回去看看了。
在公子罷敵集結大軍攻打蔡城的時候,中原諸侯各國隔岸觀火,他們懼怕楚國的強大,沒有一個諸侯國敢來相援,而且蔡地早已被楚國吞併,屬於楚國的領土,楚國人打楚國人,是楚國內部的事務,其他國也無插手的口實。更何況,中原各國正願意楚國內亂,各懷鬼胎,都樂得作壁上觀,看熱鬧,只要你楚國不來打我就行了。
蔡城平靜了九天。九日後,五千屍獸卒集結來攻城,被蔡城守軍擊退,又九日,八千屍獸卒集結攻城,又被蔡城守軍打敗,又九日,一萬屍獸卒集結攻城,又一次被打敗退回了息城。經過幾次的較量,蔡城守軍有人開始驕傲,認爲公子罷敵黔驢技窮,也就這點本事了。可他們並不知道的是,在這幾次進攻當中,不遠處的山頂上有九雙眼睛一直看着這一切。當最後一次進攻被挫敗時,那九個人身形晃動,消失在山頂之上。
在息城郡守府中,九個人一字排開,他們身披暗紅色長袍,上繡火形紋樣,每人長髮披肩,有老有少。上首站着靈姬,正在與那九個人說話。
“蔡城的戰力你們也都見識過了,不知幾位有什麼好辦法能攻破蔡城?”靈姬問道。
九人當中一個花白鬚發的老者答道:“大王派我們來,讓屬下一切聽從夫人的安排。”
“穿將軍何時變得如此婆婆媽媽,當年你可是連大王也敢頂撞的,有什麼話就直說。”
“既然夫人這麼說,穿封戍就直說了。據我觀察蔡城有神火兵、魄金士和魂木卒鎮守,戰力尚在,我們只可圍不可打。”
“那我們何時才能破蔡城?”
“只要罷敵公子在,三年,不愁蔡城不破。”
“哈哈……三年?大王可等不了那麼久。”靈姬道:“罷敵公子正在養傷,圍城自不在話下。我倒有一個辦法可以破蔡城。”
“放鷹臺九刃願聽夫人高見。”
“你當大王派你們來是讓你們帶兵打仗的嗎?”
“難道夫人說的是……”
“對,今夜子時,你們九個隨我行動。”
“喏!”九人齊聲答道。
蔡城,蔡公府內,熊棄疾站在贏伊牀前。
“傷好些了嗎?”熊棄疾問道。
“好多了,已經能下地了,多謝蔡公惦念。”
“把這碗湯快喝了,再不喝就涼了。現在戰事吃緊,城中沒有什麼好東西,這是我府內收藏的楚國王宮秘製,對刀劍傷勢大有好處。”
“我已經吃過常星君的七葉冰霜露,身體已經無大礙了。”贏伊雖然如此說,但還是接過熊棄疾手中的玉碗,兩人指尖不經意觸碰了一下。熊棄疾心中一蕩,贏伊將手指略縮,羞得臉頰緋紅,低下頭輕輕抿了一口。
“不要再叫我蔡公,叫我棄疾好了。”熊棄疾道:“要不是你捨身相護,現在躺在牀上的就是我,真不知道怎樣感謝你纔是。以後不要這麼傻,有危險躲在我後邊,我爲你去擋刀劍。”
贏伊低垂粉頸,滿臉羞紅。深夜子時,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個男人對自己傾訴衷腸,而且還是自己心愛之人的父親。贏伊一時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兩手撥弄着身邊寶劍的劍穗。這個男人,只是因爲自己爲他擋了一劍,他每天都來看望,前幾次還好,有熊建在身邊,熊棄疾過來問候一聲就走。不知爲何這一次熊棄疾話如此多,熊建又不見蹤影,這教她有許多不適。有心叫他走,但又不知怎麼開口。
“熊建去哪了,您看到他了嗎?”贏伊問道。
“我派他去辦點事,不一刻就回來。”
“是出城了嗎?您也知道,建的武功……是打不過屍獸卒的。”
“你放心,不會出事的。我只是讓他安撫百姓,現在城中糧草短缺,百姓有一些怨言。我給了他一個任務,監管城中糧草,按時分給百姓,今後他會更忙了,也是讓他歷練歷練。”
贏伊答應了一聲,不再說話。熊棄疾看到贏伊一直撥弄手中寶劍的劍穗,於是問道:“那把劍?”
“天月劍。”
“聽說天月劍是秦國第一名劍,你的傷還沒好,小心別再劃傷了自己。”
“沒事兒,我們秦國尚武,人人可上陣殺敵,女子也不例外。我的傷已無大礙,我留此劍在身邊就是防身之用,如果屍獸卒膽敢再來攻城,我就用這天月劍殺退他們。”贏伊說話時臉上露出天真無邪的表情,實則暗道:熊建你還不快回來,你爹膽敢對我不敬,天月劍可就出鞘了。
熊棄疾哪裡知道贏伊所想,笑道:“像你這樣勇敢的公主不多見呀。比起楚國公主,齊國公主和那些中原國家的公主不知道強上百倍。”
“天月劍削鐵如泥,不信我試給你看。”贏伊不由分說,下牀就要試劍。
熊棄疾趕緊阻攔道:“我信,我信。”
“不親眼看見怎麼會知道,你那一把劍不要動。”
熊棄疾無奈,只好照做,拿出一把普通的佩劍。
“伸直了,不要動。”
熊棄疾看着贏伊,雙手握住劍柄,伸直出去。
一道寒光,就聽“噹啷”一聲,兩劍相碰,熊棄疾手中的劍斷爲兩截。
贏伊得意的跳起來:“看,信了吧。誰敢欺負我,我就用這把劍也把他削成兩段。屍獸卒來了,更加不怕了。”緊接着她又“哎呦”,摔倒在地。熊棄疾趕緊過去,攙扶起贏伊,一把抱起,將她抱到牀上躺下。不經意間,熊棄疾一眼看到贏伊領口鬆動,優美的玉頸延伸到內衣裡,椒乳墳起,若隱若現,就像是一隻羊脂玉淨瓶,曲線柔美,熊棄疾一時看的癡了,竟忘記了鬆手。
贏伊用力推,推了幾下沒有推動。贏伊滿臉通紅喊道:“蔡公,蔡公......”
“蔡公。”費無極在門外說道:“公子回來了,就到院門外了。”這一聲熊棄疾才猛然驚醒,鬆開贏伊,走出房門,正好碰見公子熊建往自己房間走。
“建兒,贏伊公主的傷還沒有好,辦完事早點回來照顧她。”熊棄疾喊住公子熊建說道:“不要貪玩,沒什麼事就回自己房間休息。”
“是,公父。”公子熊建答應道:“可贏伊公主說她的傷好了。”
“好了更需要調養。”熊棄疾瞪了他一眼,出了小院。
“費先生,我看今夜不會有什麼事了,你也幾天沒有回去看孔婉兒姑娘了,今晚你回去吧。”熊棄疾對費無極說道。
“可是,萬一......”
“我今晚想一個人待會兒,你先去吧。”
費無極當即明白了熊棄疾的心思,他想也該回去看看孔婉兒了。
熊棄疾獨自一人站在院門之外,仰望天際,明月當空,樹影婆娑,天意漸涼,今晚的月光格外明亮。熊棄疾的影子掛在贏伊的院門之上,久久不願離去,他多麼希望這時候贏伊能出現在門口,對自己道一聲:外邊涼,進來暖暖身子。熊棄疾又一轉念,立刻打消了如此念頭,他怕如果贏伊真的出來,不能自控,衝上前去,抱住贏伊,帶她離開蔡城,再不回來,不要這天下江山也罷。想到這裡,熊棄疾舉頭望明月,長嘆一聲:“贏伊公主喜歡的是建兒,他們兩個纔是一對兒,我做父親的怎麼能做如此不齒之事,可是建兒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