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藍摸了摸腰間長劍,正要開口,就被一道聲音打斷。
“等等!”聲音稚嫩,清脆,聽着像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孩子。
謝必安疑惑地看向左邊。
“這個女孩……你認識吧?”那個有着孩子般嗓音的存在道。
隨即,靜靜流淌的濃密霧氣中,一環繞着霧氣的事物被扔了出來。
“謝言?”
那的確是謝言,但此刻她的體表已經纏繞上了一根成人手臂粗細的晶柳。
“那麼……你打算做什麼呢?”
謝必安神色很平靜,語氣也很平淡,就算看見謝言出現在此處,從他語氣也聽不出絲毫起伏。
平靜的過分,平靜的可怕。
最起碼,這對左方氣機的主人來說,更是如此。
難道……他不怕嗎?
左方氣機的主人心中疑竇叢生。
他定了定神,繼續道:“這個女孩身上,罩有一層紫氣薄膜,而紫氣薄膜散發出的氣機,與你是完全相同的。”
“因此,在來此地之前,我便先去了山腳附近,將這女孩找了出來。”
“之後我觀這女孩形貌,卻是與你無比相似,再看這女孩的年齡,讓我猜猜……你們是兄妹關係吧?”
雖然他語速不算快,但加上那有若孩子般的嗓音,卻無故增添了幾分詭異。
“是又如何?”謝必安臉色不變。
“呵呵……”
左方氣機的主人淡笑道:“如果你不想這女孩橫屍當場,就將手中那塊寶石交出來,也不要妄想提什麼條件。”
話語至此,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就是以謝言之生命,威脅謝必安,讓他將白寶石交出。
若此身的主導意識仍是謝安,被這些話語一激,說不定腦子一熱,就真就依對方所言,將白寶石給他了。
但可惜,謝安的意識早已被赤霄劍鎮壓,現在操控這個肉身的,是一個異界之人。
況且,就算交出白寶石,對方真會遵守諾言嗎?
歷經了無數陰謀詭計的謝必安持懷疑態度。
“呵呵……只要他一交出星神石,我就立刻動手拿下他,之後我定要他們兄妹倆……”
就在對方美滋滋地想着這些的時候,從旁而來的話語卻打斷了他的暢想。
“柳喬,夠了。”司藍有些無奈道。
“什麼?”
司藍沒有解釋,或者他認爲事實比言語更加有力,所以他只是揚了揚頭,示意柳喬看一眼謝必安的反應。
柳喬依言而行。
嗯?
這個眼神……怎麼回事?
謝必安現在的眼神是怎麼樣的呢?
兩個字形容——平靜。
如海一般的平靜。
甚至於,柳喬甚至從中看出了……一絲絲的譏諷?
察覺到這個事實的時候,柳喬先是心中暗怒。
他怎麼敢?
但隨後,他的怒火便彷彿淋了大雨一般,飛快熄滅。
同時,柳喬心中也有些明悟:有這種眼神的人大概率不會被他的言語所威脅!
就算這有可能這是對方僞裝出來的,但對方賭得起,柳喬他們可賭不起。
氣氛沉寂下來。
就在在場幾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謝必安突然開口打破了寂靜。
“你們都說完了吧?”
“接下來,就該我說了。”
……
……
一炷香後。
謝必安捏着手中的物事,滿意地點了點頭。
那物事是一張半折的淡藍色紙張,就算是輕輕捏着,也能夠清晰感知到,從紙張與皮膚接觸部位傳來的暖意。
這是憑證,一張參加魔獵選拔的憑證。
說起來,謝必安現在其實並算不得魔獵,因他只是修煉了《紫神》這一功法,準確來說,他只是陽法修習者罷了。
而真正的魔獵,其實算是一種隱藏在人類社會中的職業。
有組織,有紀律,甚至有駐地,而這也代表資源的匯聚。
懷着某種心思,謝必安也打算加入這些魔獵試試。
但作爲一種隱藏職業,魔獵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成就的,要成爲魔獵,就必須要過魔獵選拔。
而要參加選拔,憑證就是必不可少的。
用作憑證的紙張,也不是什麼廉價之物,而是一種被稱爲烈陽紙的奇特紙張,當它被注入神力的時候,紙上的顏色就會改變,具體會改變成什麼顏色,這就要依據神力的種類而定。
就如謝必安手中捏着的一張,被司藍注入了自身神力,所以它才由乳白色變爲淡藍色。
“要不是謝安的父親死了,找他要可就簡單多了……”謝必安這樣想着,同時小心地將烈陽紙收好。
謝安之父是魔獵,按理說,他也是能給出憑證的,但可惜在其在臨死前,卻只留給謝安兄妹用以自保的紫神陽種,至於憑證,則是一張也無。
他的用意,謝必安也大致猜得出,無非是擔心謝安兄妹以後拿着憑證去參加選拔,而後成爲魔獵,每天都活在危險當中。
但這就坑了謝必安一把,他之前還苦惱自己該到哪去找憑證,而現在司藍的出現,卻是解了他的難題。
這張憑證這是作爲交還白寶石的條件之一。
至於硬着腦袋,死命不交?
謝必安還沒有那麼自負,在他的感知中,無論是司藍,還是柳喬,秋木,此刻他們身上展現出來的氣勢,與軻阮相比都是不差多少。
恐怕,都是“斑”級的存在!
對付一個軻阮,謝必安就被逼出了斬龍劍,這一幾乎算是他最後的手段。
且還是趁軻阮不備,情報信息方面的壓制,算是偷襲了對方一把,這才勉強殺滅對方。
現在如果謝必安死命不交,對方恐怕不會講究什麼江湖道義,直接一擁而上。
謝必安拿什麼擋?
就算斬龍劍,紫神之息,紫神爪齊出,他也沒有取勝之機。
這纔是他果斷妥協的原因。
當然,他也沒吃虧就是了。
感受着體內影螭吻的反饋,謝必安若有所思。
“只吸取了一半的力量,因剛纔施展斬龍劍而損傷的影螭吻,就又恢復到了五成,不愧是‘斑’級的存在,如果將其完全吸收乾淨,我估計影螭吻能夠恢復至九成!”
“現在交出它,確實是可惜,就是不知,以後有沒有機會了……”
謝必安的目光隱晦地掃了對面一眼,然後在自己腳邊停了下來。
地上,昏迷的謝言正躺在那兒。
這也是條件之一。
思索了下,謝必安將手中白寶石扔出。
“我說話算數,這枚寶石,就還給你們了。”
“只是希望你們也能信守承諾。”
謝必安笑了笑,隨即一把抱起昏迷的謝言,往山下行去。
步伐不快不慢,彷彿根本不在乎背後的偷襲。
司藍伸手接住白寶石,擡頭看着謝必安離去的背影,眼神閃爍不定。
“我們要不要……”柳喬低低傳音道。
“不。”司藍搖了搖頭。
“不要忘了,師尊是怎麼變成這幅模樣的。”司藍低頭看着白寶石,眼神中的意味莫名。
“那種手段,就連師尊都着了道,如果硬要拿下他,我們三人中,必然要死一兩個,這不是我想看見的。”
“就讓他走吧……”
……
……
謝必安施施然地下了嵐山。
行出奇霧,他停下腳步,深深凝視了被霧氣籠罩的大山一眼,視線在某處停留了許久。
黑夜中,嵐山彷彿是沉默的巨人,靜靜地佇立在此地。
但可惜,此刻在巨人的身上,還纏繞有粗大的鐵鏈,將其行動範圍限制在了方寸之地。
“天嵐宗……”謝必安低聲感慨着。
……
……
半月後。
大日高懸,毒辣的陽光毫不留情地照射萬物。
大道上漸漸行來一輛馬車。
馬車的樣式頗爲華麗,駕車的馬也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好馬。
但若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馬車樣式雖華麗,但其上各處隱見刀劈劍砍之痕跡,似乎經歷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駕車馬伕是一個沉默的中年男人,穿一身灰色麻衣,容貌敦厚,看似是個老實人,但左右轉頭間,眼睛卻不時綻出精芒,袖中隱現的那雙手,更是指節粗大,青筋根根。
而馬車旁還跟有一個騎在黑馬上的男子,男子相貌與車伕無比相似,二人似乎是雙胞胎。
他揹着柄精鋼長劍,長劍樣式普通,看似是一柄普通的鋼劍,但在長劍末端,卻有着一抹暗淡的紅色痕跡。
那是血污,代表這柄劍嘗過人血。
謝必安的聲音突然從馬車內傳了出來。
“田文,田武,現在到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