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上天台
“呼……”
卡倫猛地從牀上坐起，開始喘息。
扭頭，看見自己身側穿着長老神袍的狄斯虛影，可以很直觀的發現，身影變得很淡很淡了，幾乎已經到了要崩潰的邊緣。
卡倫伸手撩起自己的頭髮，他很清楚，先前夢中如果不是爺爺的虛影幫自己擋住了“壓力”，現在自己身下的牀單，大概已經被鮮血染紅。
“謝謝，爺爺。”
狄斯的虛影在卡倫的控制下消失，這意味着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裡，卡倫將無法使用茵默萊斯家族信仰體系的能力，因爲它需要休養和補充。
不過這對於卡倫的個人實力而言，並不會帶來什麼下滑和傷害，就當是給自己放個假，最近吃飯時不要再看書了而已，或者，吃飯慢一點，把書多看兩遍。
“哦，你寫的是我啊。”
卡倫腦海中再次浮現出這句話，在這句話響起時，狄斯的音色就已經褪去了，開始呈現出一部分真實的聲音，而且語氣中，帶着意外、驚喜、淡漠以及冰冷。
相較於語言內容，這種語氣上的衝擊力才更讓人覺得壓抑與窒息。
“唉，真是受罪。”
卡倫下了牀，走向盥洗室。
雖然對於有些人來說，尤其是對於原理神教那種人而言，爲了得知一些秘密和真相，他們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但卡倫對這些神的秘密，是很感興趣，但還沒到想要爲了知道一些神的隱私而去付出自己身體健康爲代價的地步。
他並不是主動的，而是被動甚至可以說是被迫的。
走進盥洗室，對着洗臉池上方的鏡子，看着鏡子裡的自己。
卡倫嘴角帶着一抹微笑，目光微沉，臉上浮現出了一種明暗不定的神情，開口道：
“哦，你寫的是我啊。”
“幹！”
卡倫甩了甩頭，自己模仿這個做什麼。
打開水龍頭，撩起水，不停地拍打在自己的臉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爺爺的虛影變淡的原因，當卡倫洗了臉站直身子時，忽然感知到自己心裡似乎有某種“情緒”正在醞釀，即將出現。
癮要犯了？
這就像是你躺在牀上時，小腿肌肉即將抽筋，伱幾乎可以確定，只要自己再動一下或者發一下力，小腿肌肉的抽筋就會即刻到來！
“不不不，不要這個時候，不要這個時候……”
卡倫不停地自言自語，然後快速地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儘可能地將腦海中先前變得很淡的爺爺虛影給抹除。
走到落地窗前，從茶几上拿起煙，抽出來，點了一根，重重地吸了一口，然後一邊吐出一邊看向窗外的風景。
“或許我該跟貝德先生學一下畫畫？也可以在下次將老薩曼甦醒時，讓他教自己吹笛子？”
過了一會兒，卡倫舒了口氣，他發現先前有冒頭的癮，現在消失不見了。
卡倫將藍色貝殼戴在了耳朵上，伸手輕輕拍了拍，問道：“喂。”
“隊長，我在。”貝殼裡傳來穆裡的聲音，“一切正常，哦，早餐餐車要上去了，兩輛，我讓理查推上去。”
“好的。”
這時，艾斯麗和布蘭奇也從裡間出來，她們在裡面有獨立盥洗室，此時已經完成了洗漱和着裝。
“早，隊長。”
“隊長，睡得好麼？”
“挺好的。”
雖然昨晚在夢中經歷了一場父慈女孝的家庭溫馨對話。
卡倫帶着艾斯麗和布蘭奇去電梯口，理查剛上來，把餐車推出。
豐盛的餐車，是給薩拉伊娜的，普通一點的餐車，則是給卡倫這邊準備的。
“大家吃了麼？”卡倫問道。
“吃過了，放心吧。”理查回答道。
“嗯。”
卡倫推着豐盛的餐車來到薩拉伊娜房間門口，按了兩下門鈴，等了會兒，沒人開門，但裡面傳來了賽恩斯的聲音：
“進。”
卡倫轉動門把手打開門，將餐車推了進來。
他看見賽恩斯正蜷縮在沙發上，姿勢很奇怪，像是一隻正在舔舐着自己傷口的蟲子。
不過可以感受到他身體內的律動，像是隔着很遠就能聽到他心臟跳動聲一樣。
這傢伙，是人麼？
就算是體內有蟲子的理查，生命力也沒溢出到這種地步，否則艾森先生得開心死。
薩拉伊娜則依舊躺在牀上，她面色蒼白，幾乎看不到什麼血色，比昨晚的狀態更差。
這倒是很正常，昨晚已經嚴重受傷虛弱的她，還堅持參加了晚宴，幾乎可以說是透支了，休息一晚後，身體會呈現出更明顯的疲態。
卡倫提醒道：“賽恩斯先生，房間門還是要反鎖的，這扇門也是一道陣法，必要時刻也能發揮出一些作用，當然，這是我的疏忽，昨晚我離開房間時應該來檢查一下。”
賽恩斯冷哼道：“就算是刺殺來了，哪怕我把門反鎖了，我也相信刺客會有鑰匙。”
這又是在影射了。
“我只是盡我的提醒責任，是否消極應對，是賽恩斯先生自己的選擇。”
“你……”
“大人，這是早餐，原計劃九點開始在5樓會議廳開始第一場會議，您是否需要我幫您申請推遲？”
“不用了，會議按照原計劃進行。”
卡倫多嘴了一句：“可是我擔心您的身體會承受不了長時間會議的壓力。”
薩拉伊娜笑了笑，道：“沒事，會議不會很長，挺過今天就可以休息了。”
“好的，到時候我在門外等候您，另外，需要爲您準備特製的輪椅麼？”
“不用。”
“是，我明白了。”卡倫後退兩步，看了看賽恩斯，又問道，“需要我安排人來幫您進餐麼？”
“可以，謝謝。”薩拉伊娜用指尖從枕頭下抽出一張卡，微微發力一甩，直接丟向了卡倫。
卡倫伸手接住，這是黑市不記名點券卡，在很多家黑市銀行裡可以通用。
“這是卡倫隊長的茶水費。”
“感謝您的慷慨。”
卡倫向門外走去。
薩拉伊娜笑道：“卡倫隊長不幫我進餐麼？”
卡倫停下腳步迴應道：“您是尊貴的神子，我安排女性隊員來幫您進餐更合適一些。”
“卡倫隊長考慮得真周到。”
“請您稍等。”
“好的。”
卡倫走進自己的房間，看見奧菲莉婭、艾斯麗以及布蘭奇正在用早餐，她們吃的速度很快。
“需要有人去幫神子進餐……”
“我去吧。”奧菲莉婭拍了拍手站起身。
“你？”
“她指名想看我，讓我作陪，我就讓她多看看好了。”
“不，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你會伺候人進餐麼？”
卡倫可還記得當初自己在暗月島受傷時，若非奧菲莉婭殿下的精心照顧，可能自己的傷勢早就好了。
奧菲莉婭明白了卡倫的意思，道：“這不正好麼？”
“有道理。布蘭奇，你陪奧菲莉婭去。”
“是，隊長。”
布蘭奇性格柔弱，正好去中和一下，至於脾氣小暴躁的艾斯麗，就留下吧。
等奧菲莉婭和布蘭奇去了對面後，卡倫也準備用早餐了。
艾斯麗幫卡倫拿餐盤，說道：“隊長，今天早餐質量不錯唉，還有就是餐車下面有菸酒。”
本來削餐標和標配菸酒，都不需要走進和退的流程了，和後勤部那位負責人的賣茶情人已經商量好了細節，直接走賬，任務結束後進行分成。
這是大家都清楚的事，因爲這涉及到任務期間大傢伙的餐標等服務享受的降等。
可現在，實物被送上來了。
卡倫笑了笑，道：“昨晚的刺殺事件應該已經或者正在引起巨大的波瀾，內部調查已經在開始了，人家現在不敢再做這種偷偷摸摸事了而已。”
“哦，原來是這樣。”
用過了早餐，看了看時間，卡倫走到沙發前坐下，拿起了電話機，直接打給了喪儀社。
電話被接通，傳來普洱的聲音：
“喂喵。”
“普洱，是我，你的少爺卡倫。”
卡倫指尖揉着電話線，他知道現在因昨晚刺殺的開始，自己的這通電話不出意外會被監聽着。
你的少爺卡倫？
普洱馬上明白了什麼，迴應道：
“好的，我的少爺卡倫，您有什麼吩咐？”
“家裡冰箱裡有些食物不能放太久，它們變質的速度比較快，該丟你就丟了吧，不要不捨得丟硬是吃下去，會吃壞身體的。”
“我知道的，卡倫少爺，卡倫少爺您在外面的工作順利麼？”
“順利的，我沒事，好了，就這樣了，注意身體。”
“嗯，好的少爺。”
掛斷了電話，卡倫再次擡頭看了一下時間，還有一點時間富餘，自己衝個澡吧。
走到艾斯麗跟前時，發現已經用好早餐的艾斯麗正在對剩下的食物進行打包，然後安置在自己的衣服裡。
這是任務計劃裡的細則一條，會議很可能進入長時間的消磨與煎熬，在這一階段，帶足食物尤爲重要。
顯然，艾斯麗正在踐行這一條，像當初的梵妮和姵茖那樣，帶食物去會議廳。
卡倫開口道：“艾斯麗，這次不用帶了，這次會議會很快出結果。”
這是躺在牀上的薩拉伊娜親口說的，這意味着前期磋商會議已經將大部分細則都敲定好了，大概也就留下了幾條還能爭取一下利益但衝突不大的給神子大人走個過場發揮一下。
“哦？好的，隊長。”
艾斯麗將藏在衣服裡的食物取出來，但還是想將一個裝滿冰塊的保溫桶放進自己的神袍裡，可保溫桶畢竟是橢圓的，神袍再寬鬆放進去後也覺得怪怪的。
艾斯麗伸手拍了拍放在自己腹部位置的保溫桶：
“不行不行，這樣看起來像懷孕了一樣。”
猶豫了一下，艾斯麗拿出了一個灰色編織袋，將保溫桶裡的一些冰塊倒入編織袋內，不用裝太多，夠隊長喝水就好。
編織袋再纏繞在自己腰間就不會那麼顯眼了，這是用蒙巴斯的毛製作的編織袋，有很好的保溫效果。
“唉，應該再從蒙巴斯那裡多薅一些毛下來再做一個編織袋的，給布蘭奇也來一個，她的身材本來就好，現在就顯得我的腰更粗了。”
……
掛斷電話的普洱眨了眨眼睛：“冰箱裡食物變質會很快，會議結束會很快，看起來談判會異常順利。吃了會壞肚子，身體出問題了啊，是發生什麼事了麼？蠢狗。”
正趴在自己新墊子上戴着金絲框眼鏡看着《秩序週報》的凱文擡起頭：“汪汪汪。”
“也對，就算昨天發生了什麼事，也不可能今天見報，這個報紙肯定早就印刷好了的。”
“汪。”
“不管了，就這兩條訊息，傳遞吧。”
普洱用肉爪翻了翻卡倫書桌上的書冊，從裡面抽出了兩張秩序黑紙。
“黑烏鴉怎麼折來着？哎喲，我想想啊。”
折騰了一會兒，一隻黑烏鴉飛了起來，只不過它的身材顯得有些臃腫。
當它在書房裡盤旋時，旁邊的凱文閉着狗嘴，強忍着不笑出聲。
“它能飛到教會醫院找到尼奧麼？要不還是直接打電話？”普洱有些懷疑這麼胖的黑烏鴉的續航能力。
“汪。”
“也對，卡倫都用暗喻了，證明他的電話很可能被監聽中，我們就不能再打電話出去了，而且這種靠內幕消息獲利的事，本就該小心一點。
加油吧，烏鴉，飛過去！”
……
“月輪券相較於大部分點券今日都跌了不少，我得到的消息是昨晚安卡拉酒店好像出事了，這很可能會直接影響接下來秩序神教和月神教的談判進程。”
兩個輪椅並排擺在病房窗戶前，上面坐着的分別是尼奧和林漢姆，也就是辛婭麗的老師。
尼奧好歹中途出去放了會兒風溜達了一下再回來，這林漢姆乾脆就沒出醫院，直接續上了。
“你的消息真快。”尼奧看了看林漢姆，“我都還沒能收到具體的消息。”
林漢姆笑道：“原理神教就是靠消息吃飯的，而且收到消息的勢力不少，黑市上點券價值波動很明顯了；當然，不可能出現像上次戰爭時那樣輪迴券的巨大跌幅，但短期的小幅度不可避免。”
尼奧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用自己的私房錢賺點零花。”林漢姆揉了揉自己的肋骨，“我夫人對我的零用錢管制一直很嚴格，你知道的，有些時候看見一些有魅力的小姐，不給她們送點花和化妝品是一種對美好事物的不負責任。”
“我也打算入一手，不過我在等消息。”
“這也就是我爲什麼今早來找你一起透風散步的原因了，我知道這次安保任務是卡倫在做。”
這時，一隻胖胖的黑烏鴉順着尼奧的氣息飛了過來，但在快飛到平臺高度時，似乎已經消耗了所有氣力，開始下墜。
尼奧伸手，一條秩序鎖鏈出現將黑烏鴉捆綁了回來。
閱讀完上面的訊息後，尼奧開口道：“嗯，昨晚確實是出事了，但談判會十分順利，很可能今天就能出結果。”
林漢姆一拍手，道：“那今天月輪券就會有一波拉昇。”
“是的，沒錯。”
在已經下滑的基礎上迎來談判順利結束的消息，無疑是對月輪券券值的一劑強心針，市場會再次看好月輪券的前景。
“那就，入場吧，辛婭麗。”林漢姆拿出了自己的點券存摺。
“梵妮。”尼奧拿出了自己的卡。
將積蓄交出去值得信任的手下（學生）去運作後，林漢末偷偷摸摸地從懷裡取出小瓶裝的朗姆酒：
“來，尼奧中隊長，我們乾一杯。”
“乾杯。”
兩人各自喝了一口酒後，林漢姆小聲問道：“你加槓桿了沒有？”
尼奧回答道：“怎麼可能，我做事一向喜歡謹慎。”
……
秩序神教這邊主體談判團隊是約克城大區的人，但沃福倫首席主教並不坐在首座，而是由教廷派來的一名部長、維恩大區的兩名主教坐首座，沃福倫作爲約克城大區首席主教只能坐在三人外側。
在秩序神教內部，丁格大區是神教政治中心，維恩大區以及其下代表性的約克城大區則是神教的經濟中心，所以約克城大區纔會承擔很多談判工作。
薩拉伊娜作爲月神教代表團首腦坐在那裡，基本不用說話，當然，她那慘白的神色比說話更有用。
總之，會議的氛圍很和諧，就像是在走一個報賬的形式。
一方唸完，另一方表示無異議，通過。
偶有兩條項目，秩序神教那邊商討了一下，最後也很快表示通過，這應該是讓步的部分。
卡倫看了看手錶，按照這個節奏下去，中午就能會議圓滿結束，兩教可以發聯合通告了。
不過，接下來有一條項目讓卡倫愣了一下，而且卡倫發現會場下面坐着的很多人也都愣住了，這是大家都沒想到會有的一條，因爲這已經超出了兩教常規意義上的合作框架範圍。
同時，卡倫留意到上方會議桌上，雙方不少坐在邊緣位置的談判者臉上也露出了些許驚愕，似乎連他們事先都不知道這一消息。
那就是月輪券將錨定秩序券，而且設置了一個小幅度的波動區間，按照這個區間來看，月輪券必然將迎來一輪貶值。
中午十二點，談判圓滿結束，雙方發佈聯合公告。
下午一點，
天上下起了小雨，
尼奧推着輪椅來到了醫院天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