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戰鬥到最後一個人
早上起來下樓退房，上半身都用繃帶包紮、散發着特殊藥草氣味的老闆，腫着一顆豬頭一樣大的臉坐在前臺後面，專門等着卡倫等人下來。
退房流程很簡單，卡倫將唯一的一把門鑰匙丟了過去，無視了老闆拿出來的厚厚信封，裡面應該是昨晚的房費，不出意外的話，應該還不止房費。
不過卡倫沒拿這信封，房費是房費，一碼歸一碼。
至於說昨晚讓菲洛米娜出手把人揍趴下，一是因爲老闆話語的確過分，該揍；二則是因爲這是雙方之間的一種試探，這裡是走私小鎮，沒有法律約束只有幫派利益糾葛，在這種地方作爲外來生面孔單純的忍讓和退避只會引來更多的麻煩，入住前沒把老闆揍一頓，晚上也不會這麼平和安靜，說不定老闆本人還會安排人晚上來串個門。
門口的一輛馬車內，尼奧正在喝着牛奶吃着三明治，昨晚卡倫給他留了一間房，他並未上來住，大概是因爲昨晚聊事情聊得太晚，乾脆就在馬車裡歇息了。
其他人在外面等着，卡倫則先進了馬車。
尼奧開口道：“事情都安排好了，對面很激動，我想歡迎儀式應該不會差。”
“時間上會不會太倉促了？”卡倫問道，“我擔心他們來不及準備。”
“特定時候的主觀能動性是很可怕的，我問了下情況，雖然宣戰了，但正式戰爭還沒開打，氛圍鋪墊好了，場面還沒亂，這個時候我們的進入，是最佳時機。”
“那就好。”卡倫笑了笑，“最壞的情況就是我們剛到，那邊剛宣傳，我教就發出詔令，要求我們這隊人調回來。”
“那樣的話只能說明我教鐵板一塊，團結一致，內部沒有派系糾紛，嘿，一個神教裡沒有派系，你說可能麼？”
“不可能。”
“主要還是看伯尼……不，甚至是看事後秩序之鞭總部，看弗登執鞭人的安排了，他要是能頂住壓力把這件事定格下來，我們回來後馬上就都能被升職和重用。”
“我們其實已經綁架了他。”卡倫從尼奧身邊塑料袋裡拿起最後一塊三明治吃了一口，“純秩序之鞭小隊成員，真要被教內壓力強行叫回來，那是對整個秩序之鞭的一巴掌。”
“是的，沒錯，細節靠我們自己操作，大局看那些大人物的博弈了，我們做好自己就行了。哦，該死，你在旅館裡沒被安排早餐麼，我還沒吃得飽呢！”
“老闆昨晚讓菲洛米娜打了一頓，早上的早餐有些過於殷勤，牛排夾麪包，太油膩了，我吃不下。”
尼奧嘆了口氣，感慨道：“其實我很不喜歡這樣的地方，低端的無序，又缺乏那種純粹的混亂魅力。”
“您今天興致真好，大清早的詩興不錯。”
尼奧笑了：“嘿，我覺得今天是個好日子。”
正在吃着三明治的卡倫忍不住咳了兩下，迴應道：
“祝我們心想事成。”
……
這座走私小鎮上有不止一處的私人陣法傳送點，有個行會控制着最大的一處，這裡原本也是尼奧計劃中自己等人要去傳送的位置。
現在，則可以改位置了，月神教控制的一處據點裡面，也有傳送法陣。
就是……有點擠。
理查用手比劃着面前的這個陣法圈，又看了看身後的同伴們，疑惑地問道：“我想知道傳送時被中途擠下來會有什麼後果？”
馬斯回答道：“會是你身體的某一部分傳送過去，其餘的連遺落到哪裡都不知道。”
尼奧拍了拍手，開口道：“這裡的傳送法陣本來就很少啓用，就算啓用也只是傳送一些比較重要的人物，確實無法承受六人以上的集體傳送，但問題不大，我昨晚已經和他們商量過了，陣法可以臨時擴建。”
孟菲斯開口道：“臨時擴建的代價是把這座傳送法陣變成一次性使用品。”
尼奧回答道：“他們知道這個代價，也願意承受這個代價，這些，都只是小意思，所以，親愛的陣法師們，工作起來吧，我知道這對於伱們而言並不需要花費太久時間。”
馬斯和孟菲斯上前開始擴建陣法，以暴力破壞爲基礎的擴建難度真的不大。
理查原本站在旁邊看着，孟菲斯對他招了招手：“過來幫忙計算一下。”
“好的，來了！”理查很是興奮地靠近，掌心凝聚出魔方，開始很激動地幫忙做一些基礎計算。
站在旁邊的卡倫留意到這一幕，只能感慨父愛在大部分時候都是溫柔的，當然，揍你時除外。
僅僅過去一個小時，陣法擴建就完成了，孟菲斯預熱了一下陣法與對面的傳接點進行了呼應，然後對尼奧和卡倫道：“對面傳送法陣的擴建也已經完成了，可以開始傳送了。”
尼奧伸了個懶腰，喊道：“走了，夥計們！”
擴建後的傳送法陣依舊有一點點空間侷促，大家有種平日裡擠電梯的感覺，值得慶幸的是，還好沒帶太多的行李基本是人手一個包，在這個環境下你就是想要給託運費這裡也完成不了了。
光芒閃過，衆人經歷了長達一刻鐘的顛簸後，出現在了一座島上。
“啊~”
理查有些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襠部。
布蘭奇職業性地問道：“怎麼了？”
理查臉一紅，忙拒絕她的探查，道：“沒事，腿被甩抽筋了。”
然後，理查疑惑地看向巴特等人，問道：“你們就不抽筋麼？”
巴特調侃道：“少去點心鋪吧，看你這身體虛弱的。”
理查無奈道：“不，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意外。”
理查的問題只是一個小插曲，此時，在傳送法陣外面，有一羣身着黃色神袍的月神教神官。
爲首的一位是一個光頭男子，他很年輕，也很英俊，藍琥珀一樣的眸子裡透着智慧的光澤，和薩拉伊娜一樣，他也是赤着腳。
“這就是盛大的迎接場面？”坐在卡倫肩上的普洱疑惑道。
卡倫解釋道：“來約克城的使團都是坐輪船靠岸的，也不會直接傳送進約克城。”
“哦，原來是這樣啊，抱歉，以前我沒混過官方層面。”普洱一邊說着一邊眺望着前方蔚藍的大海，以及遠處依稀可見的島嶼痕跡，“我喜歡大海，對大海的感覺，應該早已融入了艾倫家族血脈。”
“那你爲什麼不變成一隻海豚？”
“你家院子裡也沒獨立泳池。”
“那倒是。”
尼奧走上前，光頭男子對尼奧行禮，尼奧直接伸手勾住對方的肩膀，將對方向旁邊帶去。
光頭年輕人顯然對尼奧的這種熱情有些不習慣，但他也沒抗拒。
“我叫尼奧，你怎麼稱呼？”
“莫塔。”
“好的莫塔，你的職位？”
“我曾經是候選神子之一，然後現在沒有具體的職位，這次是接待諸位的負責人。”
“哦，好的好的，我們就直白一點，你知道我們的身份吧？”
“知道，你們是來自秩序神教的觀摩團，代表着秩序神教的意志。”
“我問的是真實身份。”
“這……”
“你應該也是知道的，畢竟我們是從那個地方傳送過來的，你應該懂的，我們是受教內某一派高層的授意，繞開了神教高層的集體決策來到這裡的。
我們呢，想要的是名利和政治資本，我們是一羣賭徒，你明白麼？”
“明白了……”
“你們需要我們代表秩序神教對外進行影響擴散，所以我們是雙贏，對吧？”
“是的，當然。”
“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
“對，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
“所以接下來的，你們都準備好了？”
“雖然時間有限，但都準備好了。”
“那就好，對了，還有件事。”尼奧從口袋裡拿出了一疊傳送法陣的票據，“我們來一趟真不容易，爲了避免被上面發覺還特意繞了路，這些是我們的票據，你給我先報銷一下。”
“額……現在？”
“當然，觀摩團的車費不報銷還像話麼？”
“如果可以的話……”
“不不不，先把這上面的路費結清了，我們纔會動身去米珀斯羣島，你身上沒帶點券的話，可以隨便拿個聖器魔石什麼的湊一湊。”
莫塔從衣服裡掏出一顆藍色的寶石。
“空間原石？哦，天吶，還這麼大一顆，你帶在身上不嫌累麼，我幫你分擔一下。”
“那個，尼奧先生，我覺得這顆原石應該足夠用了。”
“嗯，我沒算從尼加拉島傳送法陣到走私小鎮的車費，那個開大巴的女司機真黑，收了我們好多點券，勉強夠了吧，我就不和你細算了。
那個，不要覺得我們只要點券，這是我們合作的基礎，你知道我們是冒着極大風險過來的，賭上了政治前途，所以得儘可能地爲自己多抓取到一些物質上的保障，明白麼？”
“明白，也理解，那我們……”
“可以了，出發吧。對了，這一顆是來時的路費，你還欠我一顆，畢竟回去也是要路費的。”
“諸位回去時，應該走的是官方傳送法陣……”
“路費是次要的，誰不喜歡坐在沙發上喝着咖啡看着報紙，非得要過來體驗傳送法陣的顛簸，我和你算的是路費麼，我還沒和你算身體承受的負荷傷害呢，你看我們隊伍裡的那位………喂，理查，你那裡還疼麼？”
“不疼了，團長。”
“看，多懂事的孩子啊，明明那地方都抽筋了，還要強裝沒事。”
“尼奧團長，我和您明說了吧，諸位的茶水費各方面的，早就準備好了，就是希望諸位能夠好好配合，這些，都不會缺的，在戰爭面前，什麼都是小事。”
“你早這麼說不就行了麼，行，我們到地方了再算賬。”尼奧揮了揮手，喊道，“好了，大家出發吧。”
大家來到了海邊，莫塔赤足走上水面，腳下出現了一朵朵名黃色的暈彩，隨即，他的身體忽然被頂高，下方出現了一條通體紅色的大章魚。
“諸位，請。”
衆人走上了章魚，開始向遠處的米珀斯羣島的主島靠近。
普洱小聲嘀咕道：“比我的阿塞洛斯差遠了。”
卡倫伸手摸了摸它的頭，道：“是是是。”
然後，卡倫伸腳輕踹了一下凱文，它居然在嘗試咬章魚身上的皮肉。
“沒給你吃早餐麼？”卡倫問道。
凱文擡頭對着卡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距離拉近後，卡倫察覺到四周海面下方有無數股甦醒的意志，這意味着附近還有很多頭海獸，再結合這裡是衝突前線，應該是用來戰爭的力量。
“看來月神教在大海里的勢力很大。”卡倫感慨道。
“大海的生機不比陸地差的。”普洱說着，對着前方喊道，“看，戰船。”
米珀斯羣島有一座座港口，此時港口外圍，停泊着一艘艘戰船，大小各異，但十分整齊，統一懸掛的是月神教的教徽旗幟。
世俗社會國家現在已經發展到鐵甲艦時代了，但那種鐵甲艦在這些看似是“木質”的戰船前，不值一提，甚至可以說，鐵甲艦時代和雷卡爾伯爵那個時代比，是一種倒退。
港口裡的這些戰船材質看似是木頭，但堅韌程度比鐵甲艦要強太多太多，內部的各種陣法不僅讓它具備極爲堅固的防護罩能力，而且陣法加持下，它們揚帆後的速度鐵甲艦根本就不可能追上，甚至，它們還能懸浮飛起來。
至於說攻擊力……就算直接無視船上的神官，光是那一門門魔晶炮，就足以讓鐵甲艦的攻擊力成爲一種笑話。
“暗月島艦隊沒有這個規模大吧？”卡倫問道，他沒親眼見過暗月島的艦隊，但一直知道暗月島有一支直屬的外海艦隊。
“規模和精度肯定沒有正統神教的艦隊大。”普洱歪了歪腦袋，“但如果不打正面決戰只是打游擊的話，會讓你非常難受。”
“明白了。”
不僅有海面下潛伏的海獸以及港口外圍的一艘艘戰船，等靠近港口時，還能看見一座座軍營帳篷連成一排，看不到邊際。
就這樣大的一個規模，還只是前線的一處。
穆裡走到卡倫身邊，感慨道：“這次戰爭規模很大了。”
卡倫點了點頭：“嗯，因爲上次月神教吃了虧。”
秩序和輪迴的戰爭結束後，月神教就迫不及待地開始侵蝕昔日盟友地盤，結果被輪迴神教組織了幾場小規模反擊給打了回去，顏面丟了很多，這一次，明顯是想要走以底蘊壓制的路線了。
大章魚來到了岸邊港口處，上面有一條過道，鋪着黑色的地毯。
地毯很少有黑色的，卡倫留意到下面的海水還泛着黑，應該是臨時染上去的。
港口兩側站滿了士卒，外面則是好幾層神官，再外圍，則是本地的信徒，人山人海，顯然，作爲戰爭前線的月神教聖地，這裡的人們對於大規模戰爭的恐懼和不安全部轉移到了眼前到來的秩序神教觀摩團身上。
他們的宣戰對象是輪迴神教，而輪迴神教在不久前，剛剛被秩序神教用一天的時間直接打趴下。
尼奧走到卡倫身邊，問道：“演講稿準備好了麼？待會兒上去應該不會緊張吧？”
“不應該是您去演講麼？”
“我只負責開場的場面話，最後的總結靠你，你的形象比我更適合，準備好了麼？”
“準備好了，本來是給您的。”
“都一樣的，加油吧。你看，那裡這麼多記者，記得擺個好看點的姿勢，說不定這次之後那張照片前面就會加幾根鐵柵欄。”
“您開始緊張了？”
“我是開始激動了。”尼奧舔了舔嘴脣，“我會向他們要求開戰時讓我們去前線觀摩的，肯定會非常有趣，上次‘首日戰爭’打得太快，戰報也被封鎖，都沒品出味道來就結束了，不過癮。”
莫塔走上地毯，對卡倫等人做出了請的手勢。
卡倫注意到，前方領導人檯面上站了一批人。
普洱小聲提醒道：“最中間的應該是聖地主教，和你們約克城大區首席主教地位差不多，米珀斯聖地的最高層領導人全部出來迎接了，這個排場可以了，薩拉伊娜來約克城大區訪問沃福倫也沒去港口接。”
“挺感慨的。”卡倫一邊向前走一邊小聲迴應普洱，“前幾天纔剛在港口迎接薩拉伊娜，現在我自己下‘船’被月神教的人迎接。”
“這就是命運，小卡倫，它就是這麼的奇妙和詭譎。”
這時，一道聲音自上方傳來：
“歡迎來自秩序神教的觀摩團！”
一時間，整個港口處爆發出了劇烈的歡呼聲。
在莫塔的帶領下，卡倫等人走上高臺，尼奧講了一些很官方的開場後，給卡倫讓開了位置。
卡倫看着面前的貝殼，知道這是一種傳聲裝置，下方一大羣記者開始對着這裡拼命拍攝，因爲尼奧的開場白太過無聊和官方了，所以大家迫切希望聽到一些更勁爆的話語。
“我們會和月神教的信徒們永遠站在一起，哪怕戰至最後一個人，也絕不後退！”
話音剛落，全場爆發出熱烈的歡呼，主席臺上的米珀斯聖地一衆主教們臉上也都露出了笑容。
卡倫鞠躬謝禮，後退幾步離開了貝殼傳聲範圍。
普洱小聲道：“我還以爲你會講得稍微含蓄一點，萬一賭錯了也好給自己留一點轉圜的餘地，沒想到你居然敢直接把秩序神教拉下水。”
“沒留餘地麼，我剛剛說的和秩序神教有什麼關係？
反正是永遠站在旁邊看戲，戰鬥到月神教的最後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