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寶心情大好,對圍觀的老百姓們頻頻揮手致意,說些打攪了的話。
這更是讓老百姓們覺得溫暖無比,甚至有的人,都留下眼淚來了。
韋寶感動之餘,對郭文亮道:“船上的財物統統帶走,至於食物就不要帶走了,留幾個人,分發一下,分發的時候,讓老百姓都排好隊,有秩序的領取,不要亂,先發號碼牌,再根據號碼牌分派。”
韋寶想的很周到,說的也仔細。
郭文亮當即答應:“大人放心吧,我一定辦好。”
圍觀老百姓聽說還有吃的可以分,都知道花船吃的有多好,多豐盛,又喜又意外,居然一起跪下,大呼:“青天大老爺,青天大老爺啊。”
韋寶趕緊又去扶起他們當中一些年邁的,“老人家,都快快起來,快快起來,是我們沒有做好,對這些貪官污吏和姦商看管不嚴,讓他們禍害了百姓,我們才應該向你們賠禮道歉。”
聽韋寶這麼說,本來只有幾個人忍不住酸了鼻子紅了眼圈,現在更是集體嚎啕大哭起來。
華夏的老百姓都是善良的老百姓,受管了凶神惡煞的官員的氣,現在碰到一個對他們好的,都恨不得把心掏出來回報韋大人才好,衆口一詞,紛紛大聲讚美韋大人的功德。
韋寶自己有點被自己感動了,更多的則是被老百姓們感動了,居然也掉了眼淚,邊揮淚,邊告別了涼水河畔的百姓們。
也許這次抓人,政治上的意義並不是很大,影響也不大,畢竟官場上的變動,對普通老百姓影響不大,誰當官都一樣的搜刮民脂民膏,他們並沒有多少感覺。
但就這麼一個微小的細節,一下子就將韋大人的好名聲傳出去了。
其實,韋寶也就是在京城爲官,倘若韋寶是在地方上當官,憑韋寶的手腕,憑韋寶的愛民之心,好名聲早就傳遍整個大明瞭。
韋寶在哪裡爲官,那個地方的老百姓肯定是普天之下最走運的老百姓。
當天晚上,韋寶殺了漕運總督李思啓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京師。
京師震動,北直隸震動。
這要不是古代,這一晚上能讓整個大明都震動的。
一名五品官直接殺了一個正二品大員,放在哪個年代都顯得駭人聽聞。
更何況,韋寶的這次行動,是他自己策動的,只是都察院級別的行動,並沒有事先請示過皇帝或者內閣。
“九千歲,您老要救救我啊,韋寶殺了李思啓,現在還抓了趙一刀,現在該怎麼辦?他韋寶是全然沒有將九千歲放在眼裡。”馮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本來這幾天韋寶的人就在瘋狂的像馮銓追債,馮銓就已經要崩潰了,現在又出了這麼一檔子事,讓馮銓更加驚恐,不知道韋寶這瘋子還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馮銓是正二品,李思啓也是正二品,韋寶既然敢殺李思啓,自然敢殺他。
他可不覺得自己這個閣臣怎麼樣,他馮銓現在不光是有一個閣臣的身份,還有一層韋寶家奴的身份,韋寶想殺他就可以殺他。
“你嚷嚷什麼?”魏忠賢一皺眉頭,露出殺氣。
馮銓嚇得不敢再說。
“不是你在陛下面前擠兌韋寶,你能輸出去十萬兩黃金?你能變成韋寶的家奴?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孟浪!在陛下面前,你看咱家平時還不是縮着腦袋裝孫子?你憑什麼這麼狂?”魏忠賢怒道。
“是,是孩兒不知道天高地厚。”馮銓磕頭道:“現在只求乾爹救我。趙一刀與不少朝廷大員有關係,那李思啓更是咱家大家的錢袋子,李思啓這麼糊里糊塗的被韋寶殺了,一旦都察院徹查漕運衙門歷年的賬目,咱們全得被殺。”
“哼,他都察院不是想幹什麼就能幹什麼的。陛下也沒有那麼重用韋寶。”魏忠賢冷冷道:“咱家原本以爲韋寶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就算膽子大一些,也有個度,還是能控制的,現在看來,咱家也輕敵了,這的確不是簡單的孩子。”
魏忠賢說完,對在場衆人道:“來,你們也都說一說,該怎麼辦?”
閹黨重要人物有崔呈秀、田吉、吳淳夫、李夔龍、倪文煥、田爾耕、許顯純、孫雲鶴、楊寰、崔應元、魏良卿肅寧伯、傅應星魏系總管、欒汝平左都御史正二品、左都御史鄒元標、榮克勤榮正語右都御史正二品、王紀刑部尚書正二品、王德完左僉都御史正四品、楊維垣右僉都御史正四品、大理寺卿周應秋、順天府尹邵輔忠。
這些人悉數在場,但卻沒有人敢說話。
因爲大家都懷疑韋寶很可能就是魏忠賢自己捧上來的人,這誰敢說話啊?
其中只有傅應星對於韋寶與舅父若即若離的關係是最清楚的。
不過,傅應星現在也拿不準韋寶近來這麼囂張,搞出這麼多手段,到底想幹什麼?
其實爲什麼雖然出了很多招,比如主張搞文字清查,比如今天又殺了正二品的大員,漕運總督李思啓。
但這些事情,其實都沒有損害過魏系集團的利益,相反,反而爲他們創造了許多收益。
韋寶搞文字清查,查殺的大部分都是文人,文人中,自然以東林黨居多,也有閹黨,但數量極少。
而且,空出了大量的位置,不光韋寶能賣官,魏系大臣也都在賣官,這幾天,光是從他傅應星手裡出去的官位就有上百。
這還是文字清查沒有開始大搞,要是讓韋寶大搞起來,估計京城和北直隸一多半官員都得被換掉。
還不僅如此,這股風要是這麼刮下去,馬上就能散播到北直隸周邊的幾個省,山西、河南、山東、遼西遼東、都會波及,甚至會波及整個大明。
若真的這樣能不出亂子的將整個大明官場重新洗一遍牌的話,對魏系絕對是有利的,不光是能弄到大量實權和大量的銀子,還能借此徹底剷除東林黨的勢力。
至於韋寶在辦案過程中殺了漕運總督李思啓,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情,因爲韋寶佔着理。
喝花酒,言論犯上這些事,說不打緊,的確不打緊,說要嚴厲追究,也的確說的過去。
“他韋寶的屁股就乾淨了?他能在短時間內賺到那麼多銀子,誰知道做了多少髒事?成天查這個查那個,現在還敢隨便殺害朝廷重臣,若是不加以節制,以後大臣們都只認韋寶,認不得九千歲了。”許顯純大聲道。
許顯純已經與韋寶有深仇大恨了,所以沒憋住,當了率先控訴韋寶的人。
就在這時候,有下人示意有事要啓稟傅應星。
傅應星急忙過去,然後到魏忠賢耳邊道:“舅父,韋寶求見。”
韋寶皺了皺眉頭,韋寶有陣子沒有找過他了,他一直在等韋寶,但韋寶始終沒來,現在韋寶攀附上了皇帝,愈發囂張的時候,怎麼倒是想起他來了?
魏忠賢對傅應星點個頭道:“行了,知道了。”
“是,舅父。”傅應星連忙退下。
魏忠賢也沒說趕韋寶走,也沒說立刻見韋寶,依然與一衆閹黨主要大臣商議。
剛纔許顯純主張制裁韋寶,說完之後魏忠賢沒有表態,搞的其他人又僵住了,見不到九千歲的態度,他們沒法往下說。
許顯純自己也住口了。
“主要搞不清楚韋寶這人是怎麼想的?按理說,爹爹對他有提攜之恩,他應當向着我們纔是,可東林黨大臣也幫過他。現在他有機會在陛下面前說上話,此人的確不可不防。不過,既然韋寶已經與陛下接近了,貿然痛下殺手,恐怕引起陛下誤會,我看,最好是能把他攆到地方上去,明升暗降,這樣爲好。”魏良卿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魏良卿的話,平時還是很有分量的。
魏忠賢其實也是這個意思,但魏忠賢仍然什麼都沒有說。
魏良卿發表了意見,立刻引得好幾名大臣贊同,漸漸的,魏良卿對韋寶的解決辦法,成爲了主流,達成了共識。
許顯純與韋寶,要說是深仇大恨,其實也談不上,只是爲一個女人罷了,楊漣的女兒楊雪是許顯純想得到的,被韋寶搶了,而且韋寶還將他打成重傷,恐怕以後都難以恢復先前的功力,就這兩條。
“如果要把韋寶弄走,弄到哪兒去爲好?”魏忠賢問道。
“弄西南去,地廣人稀的山溝,讓這小子一待就是十年二十年,省得盡是惹事。”魏良卿見魏忠賢似乎也贊同自己的說法,隨口道。
“嗯,這個主意好。”魏廣微大表贊同。
其他閹黨大臣也紛紛贊同,都認爲是好主意。
魏忠賢笑着搖了搖頭:“你們太小看韋寶了,如果是他不想去的地方,他根本不會聽調遣!他現在與陛下能說上話,若是他不願意走,很麻煩。”
戶部尚書徐大化是閹黨重要人物,很多閹黨高官都是他介紹給魏忠賢的,包括現在的兵部尚書高第,包括馮銓,包括剛被韋寶殺了的李思啓。
天啓元年三月,吏部以高第兼都察院右僉都御史,令其巡撫大同。在任上,高第私人出資七千兩銀子,助給邊將的撫賞,在軍中朝中口碑很好。
天啓二年十二月,朱由校召高第入京,爲兵部右侍郎。
天啓四年正月,爲兵部左侍郎。
天啓四年二月,高第致仕。
天啓五年二月,朱由校又一次起復高第爲兵部左侍郎管工部右侍郎事。五月,升任兵部尚書。皇帝將高第召到文華殿,賜其蟒衣玉帶,令以兵部尚書經略薊遼。
要知道,這個時候孫承宗還沒有下臺呢,其實,皇帝被魏忠賢反覆吹耳邊風,已經起了用高第替換掉孫承宗的心思了。
“九千歲,有一個去處,韋寶一定不會反對。”徐大化道。
魏忠賢聞言很高興,“許大人有話儘管直說無妨,是何去處?”
“關外!韋寶本來就是遼人,遼西遼東歷來被世家將門把持,讓他們狗咬狗一嘴毛去,免得九千歲煩惱了。”徐大化道:“聽說當初韋寶在遼西發跡的時候,就與吳家和祖家鬧的不可開交,勢同水火,現在韋寶中了探花,又得到陛下的垂青,給他在薊遼督師府,在孫承宗身邊弄個正四品的文官,到時候,孫承宗抵擋不住建奴,把孫承宗的人一鍋辦了,韋寶也連帶其中。”
衆人聞言都撫掌大笑,全都說這個主意高妙,還是徐大人最有主意。
徐大化不但在朝廷很吃得開,執掌戶部,在南直隸也同樣很吃得開,在明末的確是個人物。
他兒子不曾爲官,卻控制着南直隸商幫,幾乎可以與晉商抗衡。
天地會商號逐漸做大,徐大化早就想找機會搞韋寶,只是一直搞不清楚韋寶與魏忠賢是什麼關係。
“徐大人的意思是給韋寶一個正四品的指揮僉事的文職?”魏忠賢問道。
“不錯,薊遼督師府與遼西遼東本地將門並不和睦,有韋寶這個本地人加入進去,韋寶又是孫承宗的學生,更能激化這一層矛盾!再者,現在奴酋努爾哈赤厲兵秣馬,要蕩平關外,孫承宗缺兵少糧,根本抵擋不住,這個時候把韋寶扔過去,正是時候。韋寶年紀輕輕,升了官,自然想衣錦還鄉炫耀一番,不是投其所好嗎?”徐大化自信道。
“那韋寶萬一不肯呢?”魏忠賢問道:“韋寶現在在京城混的風生水起,咱家想要硬着將他除去,也難以做到,他哪裡會那麼傻,自己往火坑裡跳?”
“直接下聖旨,先說動陛下,陛下最爲關心關外戰局,九千歲打着爲韋寶討官,說韋寶年輕有爲,人才難得,應當破格提拔重用的旗號,韋寶如何推諉的過去?”徐大化道。
“不錯,到底是薑是老的辣,徐大人的主意最爲穩妥。”魏忠賢點頭讚賞道。
“不敢,都是爲九千歲效勞,下官只是多一句嘴而已。”徐大化趕忙謙虛道。
“好,再容咱家想一想,都散了吧。”魏忠賢大手一揮。即便心裡已經贊同了徐大化的主意,嘴上卻並不說死。
衆官員一起俯首稱是,躬身退下。
魏忠賢其實對於遼東的局勢,還是比較樂觀的。
明初洪永宣時期,大明軍隊技術上肯定不落後,但是技戰術發展都不快,原因主要是對抗烈度過低,無論是成化犁庭,正德朝應州之戰、寧王叛亂、劉六劉七起義都是相對低烈度的軍事行動,沒有發展技術的必要。這裡面正德朝進行了一次京營整軍,但很明顯效果不好。
嘉靖上臺之後,到1540年左右,由於東南邊境嚴重的軍事威脅出現,繼朱紈整理海防後,繼承屯門之戰獲得的技術成果,明軍全面鋪開了第一次火器改革,引進並仿製佛郎機。
各種型號、大小的佛郎機被成批地製造出來列裝軍隊,在南方誕生了戚家軍和俞家軍這種山地步兵;在北方誕生了結合佛郎機使用的車炮營。
這個時期的軍事改革顯然是有成效的,明軍也是在這個時期從衛所、班軍、京營轉向了募兵制。
衛所兵開始被用於屯田、築城等任務,以包稅制形式爲小規模職業軍隊提供後勤保障。
在北方,由於衝突規模和烈度通常不大,衝突頻率非常大,募兵制產生的結果就是小部分精銳的家丁;而在南方,由於衝突規模稍大,誕生了戚家軍這種職業軍隊。
大約1568年左右,明軍已經進入鳥銃改革時代。鳥銃在南方開始替換佛郎機,而在北方,由於沙漠多大風等惡劣天氣的影響,以及兵丁素質的低下,鳥銃的換裝暫時沒有大規模進行。
到萬曆朝,張居正開始使用白銀化的中央財政直接支持軍隊改革。
戚繼光在這個時期在薊鎮進行了一連串卓有成效的軍事改革,步營、馬營、車營等一連串火器部隊被編練出來。
儘管在技術細節上仍然落後於西方,但是這個時期的編制和戰術已經接近西方水平了。
遺憾的是,在戚繼光和張居正打算向全國推廣這種軍事改革的時候,中央的支持者張居正大人去世了,中央主導的改革旋即停止了下來。
但是,在地方,將領們仍然在自己的部隊中推動着或大或小的軍事改革。
萬曆三大徵促進了明軍某些部隊進一步鳥銃化,傳統技術路線的短管大將軍炮開始大規模列裝在各種部隊中。
這一時期明軍仍然將蒙古騎兵視爲主要作戰對手,並且繼續在車營這條相對錯誤的路上進行發展,佛郎機由於其在某些地理環境上和在操作方便性上的優勢繼續大規模地被使用。
支隊-線列戰術由於種種原因在明軍中沒有能夠成爲主流。
魏忠賢對於軍事並不是全然一概不清楚不瞭解的,魏忠賢知道韋寶手裡有不少銀子,那日韋寶又在皇帝面前表現了很強的手工技藝。
魏忠賢擔心韋寶跑到遼東去,又是給孫承宗送技術,又是給孫承宗送銀子,等下鬧不好,讓孫承宗打出幾個大勝仗的話。
別弄得沒有扳倒孫承宗,反而讓孫承宗的位置更加穩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