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煥看孫承宗一直不停唸叨着,不由暗暗嘆口氣,老師在行軍打仗,排兵佈陣上有一手,但是在處理人際關係上,說不定真的還趕不上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呢。
反正今天袁崇煥是見識過了韋寶的本事了。
不但擅長顛倒黑白,而且殺伐決斷,兇狠無比,比武將更能下黑手!
若不是對韋寶反感的緊,袁崇煥甚至認爲韋寶有一些帥才。
義不掌財慈不掌兵,爲將帥者,的確是需要一些殺伐決斷的。
而且韋寶今天反覆教訓馬世龍,並不牽扯其他人,顯然是不想將事態擴大。
還有,韋寶只針對馬世龍身邊的人,並沒有真的殺了馬世龍,顯然還是以威嚇爲主!
這些都說明韋寶是有的放矢的。
“不行,我這就去將馬世龍放出來!一個堂堂的總兵,怎麼能被人禁足在露天,還是城門口,這不是將我薊遼將士的臉面都丟盡了!?若是如此,老夫這個薊遼督師,當的還有什麼用?老夫以後哪裡還有臉面見人?”
“恩師,千萬不能去,韋寶當時說過了,若是有人放出馬世龍,當場擊殺馬世龍,而且放馬世龍的人,得被替代!恩師何等身份,怎麼能被關押?”袁崇煥急忙勸說道。
“他敢!老夫就算是犯了王法,除了陛下下令,誰敢關押老夫!?別說他韋寶,魏忠賢也不敢關押老夫!”孫承宗憤怒的高聲道。
“恩師,消消氣,今天的確是馬世龍頂撞韋寶在先前,韋寶是佔了一些道理的,您不用忘記,韋寶不單是您的弟子,還有監軍的身份,韋寶代表的是陛下。恩師不看僧面看佛面,要顧慮韋寶背後的陛下啊。”袁崇煥道。
孫承宗聞言,深深嘆口氣,沒有再急着向外衝了。
“崇煥,你說老夫是不是瞎了眼,本來還覺得韋寶是個人才,沒有想到他如此喪心病狂,如此膽大妄爲,居然敢隨便拘拿一個總兵大員,還有什麼事情是他不敢幹的?”孫承宗對袁崇煥道。
“恩師,看開一些吧。”袁崇煥搖了搖頭,嘆口氣道:“我早說過韋寶非善類,心狠手辣,心黑不說,且皮厚的緊,這種人最是可怕不過的。現在已經收了韋寶,恩師還去計較這些做什麼?現在要想將韋寶逐出師門,別人反而會說恩師氣量狹小,護着手下人,不顧朝廷的綱紀國法。”
孫承宗聞言,嘿的一聲,重重的用拳頭砸在自己的膝蓋上面,好後悔啊。
自己如此資歷,如此身份,在官場混了一輩子,居然連一個十五歲的人隨隨便便的一招都抵擋不住。
孫承宗知道自己這個晚上是要註定無眠了,一肚子的苦水,幾乎將老太能一夜愁白了頭。
孫承宗自然比誰都清楚魏忠賢要整治自己,要讓人擠走自己。
但孫承宗根本沒有怎麼放在心上,因爲他自己不走,就是皇帝也不好說讓他走的話。
因爲當初沒人願意來遼東,是他主動請纓!本來以他的年齡和資歷,完完全全可以在朝廷安心養老,和一幫內閣高官一樣,每日按時上朝下朝,也到了該回家養老的年紀了。
但自己不但主動請纓,且讓遼東進入了少有的太平年景,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休養生息,且遏制住了建奴在遼東的拓展,他都是有功勞的啊。
可韋寶這麼一來,孫承宗徹底懵圈了,本來沒有在意的一個,隨隨便便收的弟子,現在卻如同猛虎一般,讓他這頭真老虎如坐鍼氈。
孫承宗無眠,吳襄、祖大壽、毛文龍等一干人也同樣。
還有高第和三個大太監簡直不敢相信,本來在他們看來,韋寶就是一個謙和有禮,文質彬彬的少年,對誰都客客氣氣的,沒有想到韋寶這麼狠,說殺就殺,還一次性殺幾十人!
明日議事,後日就是韋寶與吳雪霞的婚禮。
本來事情就很多,現在又冒出韋寶怒懟孫承宗,並且懲治了馬世龍這麼大的事情。
大家都感覺山海關的空氣很壓抑。
孫承宗睡到了後半夜,還是忍不住起來寫奏本。
打算彈劾韋寶。
奏本是明時期臣工向皇帝上奏的文書之一。
明初定製,臣民具疏上於朝廷者爲奏本。
永樂二十二年,1424年改革後,題、奏並行,官員公事用題,私事用奏。
清因明制,然僅限於官員使用。
凡官員至任、升轉、加級、記錄、寬免、降罰,或降革留任,或特荷賚謝恩,或代所屬官員謝恩等事,概用奏本。
清初規定,奏本文字不得超過三百字,奏本正文之後,須註明全文的字數及用紙張數。
奏本處理程序和題本相同。
在清代,凡官員的奏本,先送通政使司點驗,再由內閣票擬後呈皇帝裁定。
批本處和內閣照皇帝裁定的票籤文字,用筆照錄於奏本封面上,然後送六科發抄施行。
奏疏的主要功用在於臣子向皇帝進言,屬於文書一類。
所謂“奏”,就是進獻的意思;所謂“疏”,是疏通的意思,引申爲對問題的分析解決。
奏疏的種類很多,漢代有章、奏、表、議等,魏晉南北朝時期在沿用章、表、議等外又增加了啓文。
隋、唐、宋時期一般用表和狀兩種,宋代增“加子”,是大臣上殿奏事前先期呈遞的程式比較簡便的文種。
元代有奏、啓和表章,明、清兩代有題本、奏本、表、籠、啓以及康熙朝後廣泛使用的奏摺等。
“奏”在秦、漢時期開始使用,《文心雕龍》中提到奏的功用在於“陳政事,獻典儀,上急變,劾想謬”。
奏有固定的程式:首稱“臣昧死言”,末雲“稽首以聞”。
延至明、清,奏的性質發生了一些變化,稱奏爲“奏本”。
明沈德符《章奏異名》:“今本章名色,爲公事則曰題本,爲他事則曰奏本。”
清阮葵生《茶餘客話》:“乾隆十三年諭,向來公事用題本,私事用奏本。題本用印,奏本不用印。”
“奏本”主要是因私事向皇帝上的文書。
高拱集,“奏本”多爲懇辭皇帝加官或乞休,內容雖不無謙辭,但頗能窺見高拱之爲人。
題本是明清時特有的一種奏本。
明制凡兵刑錢糧、地方民務等大小公事皆用題本,由官員用印具題,送通政司轉交內閣入奏。
《高拱全集》中的題本遠遠超過奏本,自然與高拱位極人臣的身份有關。
高拱所奏題本,涉及的事務十分廣泛,大致分類有以下幾方面。
一、大修邊政以防禦北虜入侵。土木之變後,明朝的國力發生了急劇的變動,甚至一度出現了傾覆的局面。後雖暫時的化解了危機,但邊患不斷。
其中原因,除了與明中後期軍事實力的薄弱之外,還與明政府的閉關鎖國不無關係。
隆慶五年,明朝和蒙古封貢互市,開放邊境市場。
折騰雙方兩百多年的戰爭終於落下了帷幕,此後近百年中,未爆發大戰爭。
高拱的《虜衆內附邊患稍寧乞及時大修邊政以永圖治安疏》就是在此背景下所作。
在這篇疏中,高拱表現出了傑出的邊政謀略,針對夷狄“適其欲則搖尾乞憐,違其願則狂顧反唾”的本性,高拱提出了使其“進貢稱藩”的策略,用懷柔政策來使之歸順明王朝,另一方面,又要做到有備無患:“敕下兵部,焉飭個該督撫江林諸臣,務要趁此閒暇之際,將邊事大破常格,着實整頓。有當改弦易轍者,明白具奏議處,毋得因循自誤。”
二、凡事親力親爲以察國家安危。穆宗庸碌無能,對朝政毫無所知,每次上朝都要由大學士代答,經筵也經常不發表意見。再加上沉湎酒色,貪圖享樂,導致早逝。
明隆慶六年,1572年四月二十五日,皇帝病危,召高拱、張居正及高儀三人爲顧命大臣,次日病卒。
有鑑於穆宗的庸碌無爲,高拱上《特陳緊切事宜以仰裨新政疏》希望新登極的神宗皇帝不忘祖宗舊規,凡事親力親爲,明辨是非,“遠內臣之嫌,釋外臣之惑”,做到“庶事無間隔”。
這篇疏是高拱爲官生涯的最後一篇奏疏,言辭十分懇切,毫無做作之態。
他詳細的敘述了祖宗的各種制度,飽含對新皇帝的殷切期望。
三、有正綱常以補政體之不足。
封建時代以君爲臣綱,父爲子綱,夫爲妻綱爲三綱,仁、義、禮、智、信爲五常。“三綱五常”體現了整個封建社會統治階級的這種關係,同時也是封建立法的指導思想。
穆宗用人不疑,文有徐階、高拱、張居正、楊博,武有譚論、王崇古、戚繼光、李成樑。因此,雖然穆宗本人並不熱心於國事,但由於臣子盡責,所以這一時期社會比較穩定,經濟比嘉靖朝有了較大的改觀,後世史學家稱其爲隆慶新政。高拱在此期間屢次上疏要求定綱常,正國是。
在《正綱常定國是以仰裨聖政疏》中,高拱提出了“君臣之義,一毫不可或幹;父子之恩,一毫不可或背。此乃頑固綱常之所在。”
四、儒家忠君思想的極致一一“純臣”。儒家思想是中國古代社會的正統思想。
高拱以其身份和地位,其不僅是儒家思想的接受者,同時也是儒家思想的推崇者和衛道者。
高拱的奏疏中不乏儒家“齊家修身治國平天下”的思想,從中自然可以窺見高拱對明中後期社會形勢的判斷。
關於文王伐崇、戡黎之事,朱熹說道:“若說文王終守臣節,何故有此?只是後人因孔子‘以服事殷’一句,遂委曲迴護個文王,說教好看,殊不知孔子只說文王不伐討耳。”高拱對此評價道: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其中有多少道理,多少忠誠,多少誠心委曲,只此便是“至德”,又待何者而後爲“至德”乎?君也,臣之所當事也。
高拱評價文王忠君之德爲“至德”。紂雖惡,但其仍爲君也,便是臣之所當事。文王伐封,便是有失君臣之義。但高拱同時也認爲無道終會被有道所替,文王滅封,乃是有道王天下。
朱熹認爲孔子溢美文王乃是私於文王,而後人維護文王乃是私於孔子。
高拱在爲文王辯解之後,總結道:孔子之言乃至言,若孔子之言不可信,則天下無可信之言。
可見高拱的忠君思想完全是傳統士大夫式的、以維護君王權威爲中興的“絕對忠誠”的思想。
所以他又說:“朝廷之上,不可無忠誠、剛正、遠識之重臣。”
孫承宗在原來歷史中的結局是自縊身亡的,是爲國盡忠的,大義上絕對沒有問題。
但孫承宗對大明的重要性,或者在大明官場中的地位和作用,肯定是沒法與高閣老比的。
孫承宗是優秀的戰略家,能清晰認識倒對付滿人,對付建奴要城池,靠大炮打持久戰,同時還有一定的明辨人才,辨識人才的伯樂能力,同時還擅長築城,練兵,防禦。
但是韋寶作爲喜歡歷史的人反而不會在意真相,只有把那些抗胡英雄的死說的越悲壯,才越能引起共鳴,才能讓更多漢人投入到反胡運動中。
因此韋寶其實一直對孫承宗的評價很高,覺得孫承宗是英雄,嶽王爺也是英雄。
不過,現在孫承宗這個大英雄就在參劾他自己的弟子了。
韋寶對於孫承宗的保留是,孫承宗既喜歡兩不相靠,沒有成爲閹黨一員,也沒有成爲東林黨一員,這本來沒有什麼。
因爲韋寶也走這樣的路線,可你兩不相靠,就等於是兩者都要靠的啊,而不是當一個孤家寡人,你不能迎合各方勢力,這本身就是一種不合格!
至少對於官員來說是這樣的。
而且韋寶也不是很認同孫承宗大修土木,修城池的做法。
遼東和韋家莊,和遼南的情況是兩樣的。
韋寶修城牆,主要不是爲了防備建奴,倒反而是爲了防備大明朝廷和地方上的世家大戶,想與他們隔絕開。
可是孫承宗爲了建奴不搶走太多東西,不搶走太多人這點戰果,花費了朝廷多少錢。性價比低到慘不忍睹不說,打仗戰例也未見多強不說,防線被也輕易繞過。
在韋寶看來,有山海關就已經足夠,要修那麼多道防線做什麼?
就一道,過了山海關就是京城,每次建奴來犯就是血戰死戰,後勤補給也容易!
如果怕搶走財富和人,整個遼東就應該全部放空,全部變成戰略緩衝地帶,將整個遼東都作爲戰場。
其實這個思路,以前是被多次提起的。
但是孫承宗代表的是大明朝的主流思想,既沒有足夠的財力支撐,又死守着寸土不讓的臉面。
要是韋寶掌權,早就將遼民都撤走,關外只留下作戰部隊,長期和建奴消耗!
在韋寶看來,錦州的存在完全是雞肋,既不能出擊又不能防止後金入關,白白耗費天下之財主動力物力兵力,代價這麼大確沒起到應有效果。
無疑孫承宗的戰略眼光高度,還是這個時代其他人無法企及的,雖然其他人也能打也有能力,但終究只能做一個將領或者指揮,卻不能對歷史發展的進程產生根本影響,而孫承宗是擁有改變歷史方向的能力。
但即便如此,韋寶也沒有認爲孫承宗的戰略眼光高到了什麼程度,也不是不可替代的,至少孫承宗沒有認識到機動性的作用。
這也正是韋寶堅定的站在魏忠賢一方,要趕走孫承宗的原因!
誰能省錢,誰就是硬道理,對待邊事,韋寶是這麼看的。
韋寶一直很注重經濟角度,很注重性價比。
孫承宗雖然沒有叫其他薊遼將領寫奏本彈劾韋寶,但是其他人在袁崇煥的聯絡之下,這晚上也是忙的很的。
他們自己沒有能力寫本子,但是書辦們有能力啊,於是針對今天韋寶懲治馬世龍的事情,各種找罪名,都在彈劾韋寶。
高第和三個大太監也沒有閒着。
他們都在第一時間知道了韋寶今天做了什麼。
高第與三個大太監簡單的商量了一下。
“沒有想到韋大人這麼厲害,一來就敢拿一個總兵大員開刀!看樣子,魏公公找韋寶來遼東,的確是選對了人啊。”劉朝很是欣慰。
他們都是太監,以前都多次出任監軍,可從來沒有哪次像這一次一樣感覺很風光的。
胡良輔笑着點頭贊同,“韋大人就是比我們這幫沒有軟子的人強!今天這場戲唱的好,以後看看誰還敢再瞧不起我們監軍!”
“那是因爲韋大人有陛下賜予的尚方寶劍啊。”紀用道。
“難道以往我們監軍,沒有尚方寶劍嗎?我們還帶了東廠的番役呢,結果有什麼用?”胡良輔不以爲意道:“最關鍵我們沒有韋大人這股狠勁!真是沒有看出來,韋大人平時文縐縐的,關鍵時刻說殺人就殺人,殺的好!”
高第自始至終沒有說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