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孫承宗並沒有再針對這個問題多說什麼,因爲他無法當面拆穿韋寶。
“那我也想在這一帶多玩幾日,想看看你的人是如何打建奴的,這可以嗎?”孫承宗問道。
“恐怕不方便!”韋寶當即拒絕了,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
想觸及寶軍的核心,這同想跑到遼南和韋家莊到處參觀一樣,都是不可能的!
孫承宗沒想到韋寶會回答的這麼決絕,本來還以爲即便韋寶會拒絕,也會委婉一些。
“恩師,您別不高興,我是爲了恩師好。”韋寶笑道。
“哦?這倒是新鮮了,我素聞小寶你口才過人,倒想聽聽,你怎麼個爲了我好了?”孫承宗不悅道。
“真的要當衆說出來?”韋寶微微一笑。
孫承宗看了眼三個大太監,看了眼高第,還有吳襄交好的幾個遼西將領。
這些人可都與他不是一條線的人。
“我的事情,無不可對人言語的。”孫承宗一副襟懷坦蕩的模樣。
韋寶笑道:“行,那我就簡單說說吧。我接下來也不知道是還要繼續打建奴,還是不打建奴了。按道理,我贏了一場,現在打或者不打,都說的過去,打是乘勝追擊,不打是見好就收,我作爲指揮,不用別人干涉,因爲這是我山海關駐軍的小部活動,並不是整個薊遼的大型戰役,所以,不必你督師大人認可,是不是?”
孫承宗點了點頭,的確不需要他多說什麼,因爲是韋寶自己的軍力,而且沒有向薊遼督師府要一兩銀子的軍餉,沒有向薊遼督師府要一斤糧食的糧餉。
大明出征的規矩向來是誰出軍餉,糧餉,哪個衙門就說了算。
大明朝廷的軍餉和糧餉向來都是先撥發給薊遼督師府,又督師府或者經略這樣的衙門來分配,所以,薊遼督師府和薊遼經略才能指揮的動偌大的軍隊。
“可我知情,也不會壞了你的事吧?何況,你的意思是,我若知情,對我不好,這從何說起?”孫承宗繼續問道。
“恩師,如果我不打了,你知道不知道都沒什麼關係。但是如果我繼續打,就會出現兩種可能,一嘛,我接着在建奴身上佔便宜,擴大軍功。我之前所獲得的軍功,已經是比數十年來我大明對建奴作戰所累積戰績總和都還要多了,我要是再擴大軍功,您督師大人的面子往哪兒掛?我也想顯得太過出類拔萃,給朝廷和陛下以一種錯覺,感覺我韋寶纔來遼東幾日,就能徹底改變薊遼和遼東邊軍的戰鬥力,甚至讓他們覺得收復所有疆土,徹底抹殺建奴,已經是指日可待的事情。這是打贏的方面。如果我再打,而且打輸了的話,你督師大人不知道,這就是一件不會有人問起的戰鬥,不會損害任何一方的顏面。否則,你督師大人知道我敗了,你到底應該向朝廷報,還是不向朝廷報?”韋寶接着道。
“報啊,贏了要報,輸了也要報,這有什麼?難道只報喜不報憂,向朝廷和陛下隱瞞嗎?”孫承宗義正詞嚴道。
韋寶笑道:“可是贏了好報,可以拿人頭驗證,輸了的話,如何驗證標準?你如何報?你報我死了百人,可能我死的是百人,但你覺得我會報死了百人嗎?我若只報死了十人,你覺得朝廷和陛下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更何況,我纔剛剛獲得大勝,朝廷上下肯定好長一段時日會處於狂喜的氛圍當中,會大大提振我大明朝廷,提振陛下,提振所有大明臣民的士氣,這個當口,你給我報出去一個敗報,你覺得有多少人要彈劾你?”
孫承宗被韋寶噎住了,說不出話來。
其實這些事情,孫承宗不是想不到,只是他們說話都喜歡拐彎抹角,不會像韋寶說的這麼明白。
韋寶笑道:“我來說一說明軍的弊端!明軍輸了,通常都是不報的,要報,多爲虛報!真正輸了的時候,死了幾千人,會說成才死幾十人,免得被罷官奪職,甚至有牢獄之災!而不打仗的時候,往往也會有敗報,甚至虛報很多,那是防着徹查兵額人數,混不過去了的時候。所以我說,以後督師府一級,沒有必要對底下兵馬看的太死,一旦看的太死,讓底下人都不敢與您溝通了,是不是這個道理?爲帥者,執掌一方氣候,氣魄何等雄渾,抓住大的方面便可,勝負不應於懷,最重要,整體上要贏,要使得整個防禦進攻,都向好的方面發展,是不是?”
這時候,吳襄已經領着大批人下來了,幾乎船上所有的薊遼和遼東將領都下來了。
大家正聽韋寶在這裡高談闊論呢,雖然只聽到半截,但是都覺得韋寶說的在理。
因爲韋寶就是根據的弊端,站在道理上在說話。
孫承宗被韋寶說的無話可說,默然了。
韋寶笑道:“今天本來不是應該說裁軍這件事的日子,但是大家聚的這麼齊整,我順帶說一句。我能保證,裁軍之後,大家的利益不會受到太多損失是指的經濟方面。你們報上去三十萬大軍,但是朝廷每年能足額發放軍餉糧餉嗎?每年拖欠大半,都拖欠了近十年的軍餉糧餉了吧?但要是減到十萬兵馬,我能保證,朝廷一定優先供應薊遼和遼東的邊軍!不敢耽擱。因爲這已經是最低限度的兵額,再無法保證軍餉糧餉足額供應的話,邊關不穩,京城能穩固嗎?京城裡面坐着的人,不會考慮嗎?”
衆人有的點頭,有的陷入沉思。
不錯,裁軍之後,若是能保證足額發放,其實所到手的軍餉和糧餉是差不多的。
“韋大人,你能保證裁軍之後每年足額發放軍餉糧餉?”祖大壽忍不住擡槓道。
“我能保證,除非朝廷不想要京師了!這是常理!”韋寶笑道:“你們不相信我,也不必懷疑朝廷和陛下的智慧吧,要知道,大明的內閣可都是督師大人這樣的久歷官場的老手,他們不傻。”
韋寶的話有點不客氣,說的孫承宗有點尷尬,孫承宗寒着臉,沒說什麼。
祖大壽也沒有再繼續擡槓,的確,不管韋寶能不能保證,真的減到了十萬大軍,祖大壽也相信朝廷不敢再輕易拖欠軍餉糧餉了。
只是他們這些薊遼和遼東將領不願意承認這一點,在他們看來,以前拖欠的那些軍費和糧餉,即便是白條,也好過沒有啊。
朝廷欠他們的越多,他們的腰板子也越硬氣,所以有時候大量的報戰損,虛報兵額,也不必擔心朝廷會較真處罰他們。
他們有訴苦的依據。
只是韋寶現在攜帶大勝之威,沒有人敢當面說什麼,心裡還是不服的。
韋寶微微一笑,大概清楚衆人是怎麼想的,“你們肯定會想,本來應該是你們的東西,就算拿不到,積累成白條也是好的,可以作爲與朝廷扯皮,與朝廷討價還價的籌碼,僥倖一點的想的話,說不定有朝一日,朝廷經濟好轉,會將歷年拖欠的軍費和糧餉都補償給大家,都如數還清,是不是?我可以明確的說,遼東和薊遼的軍費大窟窿永遠填不上,除非徹底打敗建奴。而且,就現在年年天災的架勢,誰敢保證什麼時候能夠得到好轉?還有,你們這次主動捨棄一定的利益,以後敗了,別人不好說什麼,至少你們敢打敢拼,敗了也有臉面要求補充兵員和軍費糧餉,因爲你們勇於與建奴作戰。勝了的話,更有理由理直氣壯的向朝廷申請獎賞,是不是這樣?”
這回點頭的人明顯多了,是這麼個道理。
“不要以爲會甩嘴皮子,會耍賴,會陽奉陰違,就是會做官,就是會爲將,爲將者,首要的就是勇氣,就是忠誠,不抱着這兩條,光想着發家致富,不如去做買賣!買賣也不好做啊,看看現在的年景,除了踏踏實實歷代領皇糧,家裡有大片田產的,誰的日子好過?好了,多的事情咱們不扯了,扯多了犯忌諱。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咱們說一說發家致富,在我看來,能打贏建奴,就是最好的發家致富,每個人都要在這方面下苦功夫,不要總想着跪地向朝廷乞討,討飯討要不成富豪!我韋家莊和遼南得到過外界一點幫助嗎?不是靠我們與建奴打出來的嗎?遼南可以做到,遼東爲什麼不可以做到?我之前就對督師大人說了,把山海關以外全部變成戰場,五萬遼東大軍沒日沒夜的襲擾建奴,咱們就靠軍餉糧餉吃飯,靠軍功吃飯,靠打建奴所獲得的財物發家致富!建奴可以的擄掠咱們,咱們怕什麼不能擄掠建奴?”韋寶大聲道。
韋寶越說越激動,頗有點意氣風發。
但是收效甚微。
現在大家都已經很佩服韋寶了,越是佩服韋寶,越認爲不如韋寶。
都暗忖你做得到,就能代表我們做得到啊?
韋寶微微一笑,又明白了大家的想法:“我知道大家都是咋想的,你們肯定會想我是贏了一場,就在這裡高談闊論,再說,一種米養千樣的人,人和人是不一樣的,而且打仗有時候也得靠點運氣,誰說得準?是不是?不錯,這麼想是不錯的,世上本來就沒有十拿九穩的事情。”
韋寶對毛文龍招了招手,“毛將軍,你過來一下。”
毛文龍不知道韋寶要幹什麼,還是從人羣中到了韋寶身邊站定。
“毛將軍當初去建奴後面打仗才帶了多少人?幾十號人,是不是?當初的官職是什麼?相當於一個普通門官,我沒有說錯吧?現在毛將軍有幾萬人馬!官職相當於都督,我沒有說錯吧?他是不是發家致富了?是不是靠他自己打出來的?總不能說毛將軍的功勞都是朝廷撥發軍餉和糧餉給他造就的吧?是,朝廷的功勞佔一半,那也要毛將軍他們自己爭氣啊,你不取得那麼大的效果,沒有那麼大的成績,朝廷會給那麼多軍餉糧餉嗎?”韋寶道。
韋寶這番話,將所有人說的動心了。
大家都不服毛文龍,甚至因爲利益糾葛,討厭毛文龍,誰都不願意正視毛文龍的崛起是毛文龍自己有一定的能力。
大家都覺得毛文龍充其量就是一個管後勤的營官水平,都是靠着運氣好,誤打誤撞趕上了而已。
祖大壽就絕對是這麼想的。
毛文龍被韋寶感動了,深深看了眼韋寶,想看明白,這是不是韋寶的真心話。
韋寶現在可不光和他是合作伙伴的關係,更是他的上級了,還是馬上要與趙金鳳成婚的人,跟他的關係太多了,已經牽扯不清,已經是準一家人了。
韋寶對毛文龍微微一笑,並沒有太在意毛文龍的態度變化。
韋寶之所以能分析的這麼透徹,實際上是站在明朝到清朝的變化,而得出的判斷。
清朝比明朝肯定強多了。
清朝倒閉不是因爲封建制度搞不下去了,而是因爲遇到了時代的劇變,碰上了工業時代的列強,所以顯得廢物。
真要打同樣和滿清一樣的舊時代落伍產品,滿清那可是砍瓜切菜的。
明朝可以說是整個歷史上最差的王朝之一,集宋元清三朝缺陷之大成,還加上一部分歷史倒退的產物。
所謂的輝煌只是明朝時期基本上沒有強力外敵的結果。
唐代的吐蕃突厥人都能造出不錯的鐵甲,宋朝的青唐吐蕃搞出的瘊子甲可當強弩,明朝的蒙古人衰落到連鐵鍋是寶貝,還都要靠到明朝去搶鐵鍋。就這樣,在說明朝沒有漢唐強大的問答裡面,還有大羣大羣明粉厚着臉皮說什麼明朝的敵人比漢唐的先進才使得明朝沒漢唐威風。
大元朝一萬人出戰被五十個人反衝趕鴨子屁滾尿流逃走。
就這還是元末第一奇男子王保保的部下。
元朝整體上腐朽到什麼地步可想而知。
這些都是事實,雖然自己是徹底的明粉,若不是捲入這個時代,韋寶是最堅定於大明重新崛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