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夜卻生怕傷到了我,他把雙手背在了身後,眼神沉斂,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前後左右地閃躲着,避開我每一下都足以抓透人心的攻勢。
我腦海裡無數鬼嚎的聲音在炸開着,疼得我心臟嗡嗡直響,我的身子左搖右擺,卻根本無法得到自己的掌控權。
眼看,我的呼吸漸漸紊亂,森夜的眉間也沁出了汗水,我一咬牙,心裡已經暗暗下了決心。
不行了,再這樣下去,森夜會乏了力,這樣我身體裡那些陰魂就會藉助我把森夜斃於掌下。他又捨不得傷我,動作之間投鼠忌器,處處受制,可我怎麼捨得他傷在我的手下?
我沒有想到第十殿,更沒有想到他是鬼帝。我只知道,他是我的男人,他受一點傷,流一丁點血,都會讓我心疼至死,更別說他是傷在我的手下!我付出任何代價,都不願意他爲我而死,更何況,他不在了,我一人不僅活不下去,也完全沒有脫離這個人間煉獄的可能。
既然這樣,還不如讓森夜能安然出去!
想到這裡,我的腦海在那一刻竟然恢復了清明,我一眼就看見了在我旁邊的一塊巨石,我發了狠,撥足就往那塊石頭那裡跑,速度之快,簡直超越了人類體能的限制。
我甚至覺得肺部都疼痛了起來,可是我沒有半分猶豫,我幾乎是削尖了腦袋往那裡奔去的。森夜,請記住,我愛你,我沈眉願意爲你,付出我脆弱的生命,就如同你願意爲我散去你的魂魄一樣堅定!
我的腦袋狠狠地撞到了那塊巨石之上,“嗙”的一聲,我的腦部一陣震盪,劇痛襲來,鮮血瞬間就染紅了石塊的表面。
“沈眉!”森夜只比我慢了半步。他太瞭解我了,就像我瞭解他一樣。我只覺出痛,噁心欲吐,人卻還活着,我生怕有變數,更加發狠把腦袋往石頭上撞。
只是第二下,我就再也沒有辦法如願了。
因爲我的腦袋撞到的是他柔軟的手心,他已經一個箭步上前,把我緊緊地攬進了懷裡。
我的全身都被困在他的懷裡,腦袋再撞也無濟於事了。
“不要管我,趁我能……”
“若你死,我也不一人獨活。”他一把把我的小臉扳了過來,雙脣牢牢地覆住了我的,“你若敢死,天上地下,我誰都不饒過!”
他話音方落,我的淚已經潸潸而下。兩人密合的脣瓣之間都嚐到了對方淚水鹹鹹的味道。
然而,這些都是愛,對對方的願意犧牲自我的愛。
“嗤”一聲輕響,森夜悶哼了一聲,已經往後踉蹌了一步。他的右手捂住了胸口,潸潸的金黃血液從他緊捂的位置滑落了下來,怎麼止都止不住。
我的呼吸一下停滯住了。
我木然地低下頭,看見了我自己的右手。我的右手五指曲成了鉤,金黃的血液在我的手心裡匯聚成了一處小血窪。就是這隻手,在我們兩人親吻的那時,刺穿了森夜的心臟!
我痛叫了一聲,無法自控地顫抖了起來。
可是我的身體徹底違背了我的意志,我像被安裝了彈簧一樣彈了起來,攻勢兇猛地直撲向森夜。
我的視線已經全部模糊了,我只聽見我自己的聲音在迴響着:“森夜,求你,殺了我,殺了我!”
他抿緊了脣線,只是搖頭。
我如鉤的五指已經在他身上製造出了無數細碎的傷口,他卻依舊只是閃躲着,臉龐上都帶上血痕的他,凝望我的眼神卻依舊溫柔。
“阿真,你死到哪裡去了!你不是想要殺了我,把我吸收掉變成你的養分嗎?你這個小懦夫,你還在等什麼?殺了我,快一點!”
從地面上冒出了一個小蘑菇,抱成了一團,不,那不是小蘑菇,因爲那張小臉已經擡了起來,濃眉大眼很是清秀,不是阿真是誰?
“我受夠你們兩個了!不要在我肚裡打架!”他站了起來,一臉惱怒,“又是親又是打又是摸,你們考慮過我感受沒有?”他瞪着我,“還有你,我阿真是什麼人?你少侮辱我,我是一件還一件,既然胡辛已經走了,我也懶得管你們的破事。我讓你們出去,我們在外面光明正大的決鬥一場,願者服輸!”
他打了個響指,我腦袋就一陣暈眩,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的身下已經是一片柔軟,原來,我已經來到了外面,躺在我房間裡的那張柔軟的牀上。
“來吧。”阿真人小鬼大地站在了我和森夜的面前,“脫離了胡辛的控制範圍,你暫時不會被降頭困擾了,所以你們的敵人就是我!”
他翹起了鼻子:“你是在我的幻境裡幫過我,不過我可不會被你感動,你要麼殺死我,要麼被我殺死,否則,我不會甘心成爲任何人的古曼童,我更不會相信任何一個女人,再成爲她的孩子!”
這個倔強的孩子一個利落地翻身,已經朝我直撲過來。
他也是聰明至極,深深地明白,只要他進攻我,森夜絕對會迎戰的。果然,森夜手中的鎖鏈一抖,眼神一凜,已經勾住了他的右手,狠狠一甩,阿真借力使力,已經翻出了房外。
森夜立馬追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已經黑透,加上他們兩個都是陰魂,這一路上也根本沒人能看得見他們。
兩個纏鬥着,我擔心得不行,一骨碌從牀上爬了起來,艱難地起身追去。
一出門,我就愣住了,外面這天,壓根兒不是尋常的天黑啊!
天邊捲起了巨浪,把這樣一艘大船都打得東倒西歪,甲板上空無一人,海水撲到了甲板上,一次次地衝刷着,在甲板上留下無法抹去的水痕。
天際時不時閃過電光,“轟隆隆”的雨聲震耳欲聾,船樑上懸掛的喇叭不住地迴響着:請各位乘客儘快回到自己的房間內,海面天氣多變,緊閉門戶,如果有暈船的乘客,請臥牀休息,不要隨意出來走動!
船身被巨浪掀起,狠狠地一個顛簸,我尖叫了一聲,不得不抓牢了眼前的欄杆,否則這一甩就要把我給甩到大海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