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的頭頂上傳來了沐璃的尖叫聲,她的下滑速度更快,幾乎是砸到了我的頭頂,貼着我的頭皮直飛出去。
我徒勞地伸手要去接她,卻哪裡接得住啊?可我的手一伸,卻被另外一隻溫熱的手掌給接住了。
我一愣,對方的黑眸彷彿能穿透黑暗,已經在我面前亮起。
我失聲道:“森……森夜?”
“我不管你是誰。”他把我緊緊地摟住,聲音在胸腔裡和我的心跳共鳴着,“我只知道,你是我愛的女人。沒有你,我就算獲得永生,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他在我耳邊輕吻了一記:“對不起,閉上眼睛,不要記得這樣的我……”
他話音剛落,我眼前就是一亮,他那雙標誌性的黑眸已經一閃,旋即全部變爲了鮮紅色,那紅,紅得亮眼,帶着嗜血的光芒,讓我心頭陡然一寒。
他單手把我的眼睛捂住,口中發出了一聲長嘯,我本能地也閉上了雙眸。
眼前發生了什麼事,我已經無法再感知了。我只知道,我們的身子往下滑去,他的手緊緊握住我的腰肢,我的眸子緊閉着,有什麼正被撕扯開,到處亂飛着。
鬼哭狼嚎的聲音震得我心臟發疼,我忍不住尖叫了起來,空中充滿着難聞的腥臭的氣味。不,那些氣體還無意識地往我毛孔裡鑽,偏偏那樣難聞的東西,一鑽入我的毛孔裡,我就忍不住要開始呼吸,把這些東西佔爲己有,而我右眼處的泉眼也開始汩汩地滾出清流……
我精神一震。
這些,難道是能補充我所需要的陰氣嗎?
說時遲,那時快,我的小腹處飛快地伸出了無數的黑絲,咻咻咻地探入到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自由地伸展着。
我很快就覺得自己的小腹有滿足的感覺傳來,好像很久很久都沒吃得這麼飽一樣,甚至,我還能聽見我肚子裡的童童打了一聲飽嗝。
而此時的我,雙足也已經落在了地面上,紅色的高跟鞋踩到地面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而我,也睜開了眸子,雙手仍緊緊地抱住了森夜的脖頸。
他的眼睛依舊血紅,看着我的眸子卻依舊溫柔:“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攀住他:“這……這裡是哪裡?”
他搖了搖頭,雙眸似乎比我更能適應黑暗。
只看見他鬆開了我,走開了幾步,我的面前已經亮起了搖晃的亮光,只是那亮光極其微弱,慘綠的顏色讓人滲得慌。
藉着這搖曳的燈光,我看清了散落一地零散的白骨,我毫不懷疑,這些就是森夜剛剛的傑作。曾經這些白骨撓傷了我的腳踝,現在它們躺在地面上,對我已經沒有了半分傷害之力。
我鬆了口氣,腳也沒那麼疼了,我不由低頭一看,我腳踝上簡單的包紮早就被白爪給撓掉了,現在我腳踝上的肌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飛快癒合着,鮮紅的血肉迅速上翻着,看得我喉間一陣翻涌。
這樣的我,還能算是人嗎?
但所有的不安和疑慮,在森夜走過來握住我的手指時,都煙消雲散了。
“我料得沒有錯。”他彎腰拈起泥土又嗅了嗅,“放心,這裡沒有蛇了。這土壤的味道,和剛剛在山洞裡是一樣的。”
他往上望了望,燭火照明範圍有限,在我頭頂上,只能看見一片漆黑。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還是紀念館嗎?”我不由打了個冷戰。
“估計是。”森夜臉色凝重,“只是這些東西……”他的手掌撫過這面前甬道兩側的突起,“雕刻着什麼,只是我們看不清了。”
“沐璃呢?”我壓低了聲音呼喚着,“沐璃,你在哪裡啊?”我拉了森夜一把,“快幫忙找,我們也得出去啊。沐璃剛剛比我們先掉了下來,她……”
我不忍說下去了。沐璃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森夜如此好的身手,她先一步掉下來,不知道是不是被這些白爪撕成了碎片……她是爲了我才遇襲的,我的內心頓時自責得要命。
“那東西不會讓她死的。”森夜卻淡淡地道,“她瞞了我們很多事情。”
我們兩人牽着手,一路往前走去,一邊輕喚着沐璃的名字。
這裡似乎沒有了陰屍也沒有陰魂,腳底下只有一片片白骨,踩在上方,硌得慌。沿路都有那種小小的油燈,森夜一一點燃了,可那些慘綠的燭火總讓我聯想到胡辛燃燒屍油的情景,越看越是心慌。
我們走了十幾步,我耳邊就傳來了微弱的聲音:“眉,眉兒……”
我猛地站定了腳步,也扯住了森夜,慌忙地問道:“森夜,你聽見了沒有?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太過慌張,握住森夜的手忍不住用力了幾分,連力道都控制不住了。是的,我無法控制了,任何人站在我這個立場上,都無法控制得住自己。
因爲,我聽到的是我母親熟悉的呼喚聲!
森夜皺眉也凝神聽去:“什麼?我沒有聽見……”
“不,你再仔細聽!”我緊張得屏住了呼吸,“我聽見了我媽媽在叫我的聲音……”
“眉兒……眉兒……”那聲音誘着我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似乎是從石壁後傳來的聲音讓我不得不用耳朵貼着冰冷的石壁。我輕聲道:“森夜,你在原地不要動了,這很有可能是胡辛的一個陷阱。”
把我父母當成誘我入甕的誘餌,偏生我也沒有辦法拒絕!可是明知道是這樣,我卻又不得不入甕。我一人拖累自己就夠了,我希望森夜能全身而退!
“唔。”他的聲音就響在我的耳畔,我吃驚地回頭:“你怎麼跟上來了?”
他卻微微一笑地看着我:“那是我丈人跟丈母孃啊,你說,我現在這模樣去見他們,他們會不會覺得我太寒酸不喜歡我?”
我半轉過身,顫抖的指尖撫摸着他光潔的臉龐:“傻瓜……”我聲音哽咽了,“你老是不聽話,他們一定不喜歡你的……”
他吻了吻我的指尖,一向自信的臉龐上竟然有了幾分不安:“你剛剛有沒有看見……那樣……你會不會覺得我殺戮太多了,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