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醫院,到處都充斥着一股令人不安的血腥味。
葉薇然和陸景琛過來時,林暖夏已經被推進手術室,走廊裡淡色的地板上,已經乾涸血跡看在人眼裡觸目驚心。
原本葉薇然是不想陸景琛跟過來的,後來考慮,怕陸晚馨故意到醫院鬧事也就沒拒絕,說不定到了醫院,以這個男人的身份還能走後門,林暖夏能減輕生產的痛苦。
家屬只能到外面等候,走廊裡除了洛楓沒有其他人。
男人長腿彎曲的站在那兒,臉埋着,看到他們過來並沒有多大的反映,那雙眼直愣愣盯着手術室,葉薇然能清楚的看到他垂在身側的手在顫抖着。
這幾個月,洛楓和林暖夏的關係漸漸升溫,據說已經快到結婚的地步了,就等洛家那邊點頭。
如果他們的這份愛是真的,林暖夏出了這樣的事,心裡最難受的無疑是洛楓了。
陸景琛牽着葉薇然的手,她手心很涼,好像怎麼都捂不熱似的,儘管他攥得緊,自己身上的溫度卻怎麼都無法傳遞到她身上。
雖然不想在這個時候打擾洛楓,葉薇然還是控制不住詢問林暖夏的情況,“洛楓,暖夏怎麼樣了?”
男人的臉沒有多餘的表情,嘴裡淡淡吐出三個字,“剛進去。”
陸景琛在葉薇然耳畔低語了幾句,則去了醫生辦公室詢問情況。
空蕩的走廊裡只剩下洛楓和葉薇然兩個人,他們不再言語,這種無聲的等待像是一種罪責,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
不多時,手術室的門開了,走出來一個護士,“病人失血過多,手術需要家屬簽字。”
家屬?
葉薇然和洛楓皆是愣了下,直到這一刻他們才驚覺,林暖夏竟然連家屬都沒有。
“我是她男朋友,我來籤。”洛楓恍惚的走過去,擡起的手指關節逐漸泛白,那種從心底蔓延的恐懼感油然而生。
護士將手裡的筆遞過去,看着男人的眼神充滿鄙夷,“你怎麼照顧她的,如果再晚一步送來,大人和小孩都有生命危險。”
洛楓的心一陣緊抽,他抿着脣,刺目的光線下,清冷的身影顯得異常寂寥。
男人簽字的手像是不聽使喚了般,一個名字簽了好半天。
簽好字,洛楓緩緩擡起頭看向護士,眼底滿是懇求的意味,彷彿她就是能救林暖夏於水火之中的天使,“醫生,她怎麼樣了?”
“能怎麼樣,差點沒命了唄。”或許已經肯定某個事實,護士的態度很是惡劣,“這會兒知道後悔心疼了,早幹嘛去了?”
洛楓的臉再次垂下,強烈的自責與痛悔吞噬着他的心。
葉薇然看不下去,忍不住開口斥責,“你這人會不會好好說話,你們醫院就是這種態度嗎?”
護士不敢再說什麼,灰溜溜的去了手術室。
孕婦失血過多,孩子無疑早產,要進行剖腹產手術。
走廊裡瞬間恢復寧靜,葉薇然被這種氣氛逼得心神不寧,她看了眼杵在一旁的男人,想要開口安慰,“洛楓……”
然而,一旦開了口,卻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因爲他們心裡都一樣難受着。
洛楓擡起眼看她,自嘲一笑,嗓音異常沙啞,“醫生說的沒錯,都是我沒照顧好暖夏。”
是他的錯,如果不是這段時間太忙,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明明預產期快到了,他就該每天陪在她身邊的。
沒想到還是讓陸晚馨鑽了空子,那個女人從來沒有安分過。
當時,他忙完過去林暖夏的公寓,看到的是匆忙逃走的陸晚馨和倒在地上滿身是血的林暖夏,那一刻,他害怕得差點忘記了要把林暖夏及時送往醫院搶救。
唯一讓洛楓慶幸的是,雖然林暖夏一早打電話過來讓他今晚別過去,可他不放心,想去看看。
他無法想象,如果自己今晚不過去,林暖夏會遭受什麼樣的罪。
葉薇然也不知該說些什麼能讓彼此感覺輕鬆些,她明白,洛楓是真的心疼林暖夏的,這樣的男人不該受到指責。
“洛楓,不是你的錯,你不要太自責了。”
洛楓深吸口氣,清冷的眸子裡漾開一層層令人疼痛的哀傷,緩緩出聲,“你不知道,當初她和嚴子軒離婚,是我要求她留在江城的,這份責任本就該我承擔。”
早知道是這樣,他就不該留下她,雖然遺憾,也比現在看到她受傷害的好。
“人各有命,暖夏她會沒事的,好在孩子足月了,我們再等等看吧。”
說話間,陸景琛已經從醫生辦公室裡出來,詢問了大概情況。
葉薇然看到他,急急問,“到底怎麼回事?”
陸景琛手掌落在葉薇然肩頭,柔聲道,“沒多大事,需要剖腹產。”
話雖然這樣說,葉薇然還是忍不住難過,她擡眼看向禁閉的手術室大門,胸口的位置堵得慌。
陸景琛怕她撐不住,心疼她,“然然,要不你去歇會,這裡留着我們就行了。”
葉薇然搖了搖頭,這個時候她怎麼能歇息呢,萬一有什麼情況,她還想去手術室看看林暖夏呢。
她不肯,陸景琛也不強求。
安撫好葉薇然後,男人準備走到一旁打電話,葉薇然意識到他要做什麼,趕緊制止,“別告訴嚴子軒,添亂。”
陸景琛打電話的手頓住,“他畢竟是孩子的爸爸。”
“你少爲他說話,要不是他,林暖夏會變成這樣嗎?”
兩人的爭吵聲讓醫院的氣氛更爲詭異,陸景琛怕她太激動,乾脆將她拉到另一邊。
無人的角落,葉薇然將他甩開,“做什麼你。”
陸景琛神色暗淡,自從葉明娟出事,他們之間總是會這樣,他不但的去討好,而她卻總是想辦法遠離他。
男人擡手指了指洛楓站立的位置,沉聲道,“然然,你站在那裡,洛楓會有壓力,讓他一個人呆一會吧。”
葉薇然抿了抿淡色的脣瓣,眼角掠過佇立在走廊上的那道身影,忽而眼眶一熱,心酸得落下淚來。
她一哭,陸景琛的心就跟着揪疼起來,男人瞬間軟了語氣,“好好的怎麼哭了。”
“我難過。”
“好了,不會有事的,我剛問過醫生了,產前失血過多,後期補起來就行了。”
說得容易,女人的血多珍貴啊。
男人特麼的都是混蛋!
陸景琛心疼的將她擁進懷裡,伸手幫她拭去眼角上的淚水,哄着,“乖,別哭了。”
他可捨不得讓她哭,光是葉明娟的這件事情上,就夠讓他心疼了。
葉薇然在他懷裡抽噎兩聲,她其實也不想自己這般脆弱,自從媽媽去世之後,很多事情都是她一個人扛着,習慣了堅強,一點困難根本打壓不到她。
可自從來了江城,發生這麼多事情之後,她才深覺自己是那麼的脆弱。
“好了,我今晚不給嚴子軒打電話行吧?”最終,他還是妥協了。
陸景琛覺得,這女人就是上天派來故意懲罰他的,爲了她,不知道破例了多少原則。
葉薇然這才漸漸止住哭聲,她擡起滿眼淚痕的臉瞅着男人,“你準備怎麼處理陸晚馨?”
“明天我回去看看。”
這女人變本加厲的威脅,“你不許包庇她。”
陸景琛則是笑了笑,“嗯,不包庇。”
就算他不包庇,有人會讓陸晚馨有事嗎,光是老爺子一個人,他們就沒轍了。
所以他還是學聰明點,這種事情最好別插手,免得得罪了老婆,也讓爺爺失望,兩邊都不討好。
說實話,陸景琛對陸晚馨的做法也是有些可氣的,不管怎麼任性,總歸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又怎麼能下那樣的毒手?
葉薇然在男人懷裡哭得累了,她神色怠倦,這個點是人體最疲倦的時期,昏昏沉沉之際,手術室的門被大力推開。
“哇哇……”
小孩洪亮的尖叫聲刺激每個人的神經,葉薇然瞬間清醒,激動的跑向手術室。
“恭喜,是個千金。”
孩子被洛楓接了過去,小小的一團蜷縮着,睜着一雙黑溜溜的大眼四處晃盪,一點都不像剛出生的孩子。
洛楓將孩子交到林暖夏手裡,突然意識到什麼,揪緊醫生的衣領問,“大人呢,大人怎麼樣了?”
醫生被他勒得喘不過氣來,艱難的回答,“已經,已經脫離危險期了,沒,沒事,不過手術還在進行中。”
洛楓激動的情緒這才得以緩解,葉薇然懷裡抱着小寶貝,聽到醫生的話也跟着種種鬆了口氣。
懷裡的小傢伙很不安分,雖然是早產,可精神卻是好得很,手指放在小小的脣上吸允着,可能是好半天沒吸到東西,小傢伙哇啦哇啦哭出聲來,嚇得葉薇然不知所措。
相較於葉薇然的慌亂,洛楓就顯得鎮定多了,“可能是餓了,我去找護士衝奶粉。”
葉薇然想想也是,這小傢伙一出來就開始吸手指,肯定是餓了。
尤其是那雙眼,上面掛着晶瑩的淚珠,似要把人的心都給揉碎了。
這孩子,太像某個人,那雙細長的眸子閃着妖媚的光,是個人都無法拒絕她,漂亮得不可思議。
許是哭得累了,小傢伙在葉薇然懷裡蹭了蹭漸漸停歇下來,葉薇然惶恐的抱着她,小心翼翼的抓起她的小手在脣瓣親吻,“好小啊,這麼小,真神奇。”
即便是陸景琛,看到小傢伙也不由放柔目光,心底的某個想法越來越強烈,“我們自己也生個。”
葉薇然伸出手的動作僵了下,眸色很快暗了下去。
曾經,她和陸景琛也有過一個孩子,如果當初生下來,這個時候已經會喊媽媽了吧。
葉薇然臉色逐漸變得蒼白,陸景琛以爲她是累着了,想伸手接過她手裡的孩子,“我來抱,你去睡會,這裡有我,放心。”
“不行,你們男人哪裡會照顧孩子,我得等暖夏出來。”
陸景琛嘴角勾起,對別人的孩子都如此捨不得,如果換成是自己懷上呢?
可爲何都好幾個月過去了,這個女人還是沒有丁點動靜,難道真的是他的問題?!
想到這些,陸景琛開始不淡定了,他是多厲害的人呵,怎麼到了生孩子方面就變得這般爲難了?
深夜的陸家大院同樣的混亂。
陸晚馨從林暖夏那裡出來,拖着渾渾噩噩的身軀直接來了大院。
秋日的夜晚很涼,老爺子早早就睡下了。
原本老管家是讓陸晚馨過去後院歇息,有什麼事明早再和老爺子說,可陸晚馨那失魂落魄的樣,他到底沒敢大意,去叫了老爺子。
老爺子一聽寶貝孫女這個時候過來,片刻也不敢耽擱。
陸晚馨一見他,強忍的淚水逼出眼眶,別提有多委屈了,“爺爺。”
老爺子皺眉,看到寶貝孫女哭心疼得不行,“喲,馨兒你這是怎麼了,子軒又欺負你了?”
陸晚馨吸了吸鼻子,眼淚刷刷往下流,“嗚嗚……我,我……爺爺,你告訴我,我是不是以後都沒做母親的機會了?”
“誰說的?”老爺子神情一凝。
“爺爺,你就告訴我是不是。”陸晚馨痛苦的搖頭,眼底多了那麼些期盼。
她能這麼問,定是聽說了什麼,眼見瞞不住了,老爺子沉沉開口,“不會的,現在醫學這麼發達,爺爺怎麼可能讓那種事情發生在你身上呢。”
這算是認定了吧。
陸晚馨徹底懵了,虛晃的身子軟軟倒進老爺子懷裡。
原來,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她再也沒有做母親的機會了,那次流產,給她的代價卻是如此之沉重。
可嚴子軒,從來都沒有說過啊。
老爺子皺緊了眉頭,精明的眼劃過一抹罕見的心疼,“馨兒,你別多想,爺爺肯定有辦法的。”
陸晚馨的視線逐漸變得模糊,她想到這幾個月的無性婚姻,嚴子軒的冷漠,無論她怎麼做都換不來他的一個回頭,哭得越發委屈了。
“爺爺,你就別騙我了,如果真的是這樣,我還要怎麼和嚴子軒繼續下去,拿什麼和林暖夏去爭?”她嘶吼着,手指漸漸垂下,又有些無力。
老爺子眯了眯眼,按住她的肩,“告訴爺爺,是不是嚴子軒又去找林暖夏了?”
陸晚馨雙手抱住頭,貝齒咬緊紅豔的脣瓣,像是瘋了般的大吼,“爺爺,我不行,我真的受不了了,結婚這麼久,他連一次都沒有碰過我。”
“什麼?!”
“嚴子軒是不是也知道我不能生育的事實?”
老爺子沉重的點點頭,被陸晚馨的哭聲擾得胸口悶悶的疼。
“呵,難怪,原來是這樣。”陸晚馨突然笑得很瘋癲,眼淚怎麼都控制不住,“他連碰都不願意碰我,每天喝得爛醉如泥,我有時候好幾天都會看不到他。”
老爺子朝一旁的老管家使了個眼色,他將陸晚馨護在懷裡,像哄孩子一樣的哄着她,“馨兒,你別這樣,爺爺馬上打電話讓他過來。”
陸晚馨許是累了,趴在老爺子懷裡不再鬧騰,可那雙眼卻因爲哭泣,腫了。
沉吟片刻,她又低低出聲,“爺爺,我推了林暖夏,她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老爺子精明的雙眸閃過一絲陰狠,儘管他不贊成陸晚馨這樣的做法,但林暖夏讓他寶貝孫女這麼傷心,他確實也該給那女人一點教訓了。
——
嚴子軒凌晨醒來,身旁沒有陸晚馨的身影,他頭痛的從牀上起身,陸晚馨不在,他像是全身都輕鬆了。
開了燈,臥室裡一片狼藉,摔碎的杯子花瓶,還有相冊,滿滿一地,似乎時刻在提醒着他,他和陸晚馨這段婚姻真的是不合適的。
接到陸景琛的電話天剛剛亮,嚴子軒甚至連衣服也來不及換,穿了一身家居服趕去醫院。
此時林暖夏已經脫離危險,被安排在VIP病房,孩子由於是早產,被送去了保溫箱。
一切就緒,林暖夏還沒醒來,葉薇然不敢輕易離開,陸景琛特意讓她去了隔壁病房休息,這纔敢給嚴子軒打電話。
醫院的走廊裡只有陸景琛一人,嚴子軒幾乎飛奔過去,“情況怎麼樣了?”
陸景琛淡淡道,“已經沒事了。”
嚴子軒顧不得其他,想要繞過男人進去病房,“我進去看看她。”
陸景琛挑了挑眉,特意退開身做好了讓嚴子軒進去的準備,菲薄的脣給出兩個字,“隨你。”
然而,纔剛推開門,嚴子軒卻退縮了,他站在那兒,身子仿若被雷劈了一般,狹長的眸子裡滿是痛苦。
“夏夏,你好好睡吧,孩子有我照顧着,你放心,以後我一定好好照顧你們。”
偌大的病房裡,那個男人正在細心的給林暖夏擦汗,拉着林暖夏的手陪着她說話,有着一顆和他一樣爲她癡迷的心。
可他的這份情感受得太遲,說什麼都晚了。
明明說這些,做這些的都該是他啊。
只需一眼,嚴子軒就沒勇氣再看下去。
醫院的走廊裡,兩個男人並肩而站,良久,嚴子軒背靠着牆壁,“爲什麼不早告訴我?”
陸景琛想起葉薇然昨晚的阻止,不免爲這個男人感到憋屈,這個理由被他一句話帶過,“早晚都一樣。”
嚴子軒突然想到什麼,驀然變得激動起來,“孩子呢?”
“去問護士。”
見到小寶貝的那一刻,嚴子軒陰鬱的臉情不自禁的變得柔和起來,他覺得自己的那顆心都已經被小巧的女兒給揉酥了,捨不得移開一眼。
她躺在保溫箱裡,時而搗鼓着小手,細長的眼四處晃動着,對周身的一切十分好奇。
“好漂亮的小寶貝,你看,她的眼睛,好大。”偶爾經過的護士忍不住誇讚起來,聽得嚴子軒欣慰不已。
這是他的女兒呵,小巧的逼,小巧的臉,還有小巧的手,什麼都是小小的。
這麼快他已經有女兒了,而且還是他和林暖夏的孩子!
一顆心再也難以抵抗那份激動,沒等到林暖夏甦醒,嚴子軒和陸景琛匆匆交談幾句,便把這個消息帶回了家。
嚴媽媽原本在廚房準備早餐,聽到這個消息尖叫出聲,“真的嗎,那我給她做點補湯送過去,女人流了太多血,以後怕身體虛補不回來。”
嚴子軒卻是道,“媽,陸晚馨呢?”
說到她,兩人的臉色都有些凝重,“她,她昨晚就出去了。”
也就在這這個時候,陸晚馨踩着高跟鞋進來,把他們母子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一晚上未眠,她的眼微腫着,進來後將手裡的皮包隨便丟在沙發裡,挑眉看向正在尋找她的男人,“嚴子軒,真是稀奇啊,今天一大早就知道找我了?”
嚴子軒眯起眼看她,完美的臉陰沉無比,厲聲問,“林暖夏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陸晚馨索性大方承認,“是,她不配,她害死了我的孩子,憑什麼她的孩子……”
嚴媽媽在一旁聽着,不由倒抽一口氣。
這個狠毒的女人,差點害了她的孫女!
嚴子軒再也控制不住,他雙眸瞬間染紅,只要想到那個小生命差點被這個女人害死,他殺了她的心都有。
男人一把將她從沙發內提起,憤憤的低吼,“陸晚馨!”
陸晚馨卻笑了,惡毒的話幾乎脫口而出,“怎麼樣,林暖夏是不是快死了,失血過多的滋味怎麼樣,孩子保住了嗎?”
這是林暖夏欠她的,上次,那個女人就該死了!
嚴子軒性感的脣緊緊抿着,驀然鬆了手,陸晚馨身子不穩,直直跌坐在沙發裡。
男人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突然傾過身,他雙手支撐在陸晚馨身側,一字一句道,“陸晚馨,離婚吧。”
轟!
陸晚馨的腦袋轟然炸開。
“離婚?”她冷然一笑,隨着男人的離開跟着從沙發內站起身來,“呵,嚴子想,這樣你就想打發我了?”
嚴子軒背對着她站着,任憑陸晚馨不堪入耳話吼出,就是不做任何迴應。
這個婚,他就不應該結,答應了他們陸家,可他們呢,都做了些什麼,還是讓林暖夏受到了傷害。
“我告訴你,你做夢,我是不會離的,有本事你把離婚協議書砸給我爺爺。”
話落,男人緩緩轉過身來,手指朝她虛空點了點,“好,這可是你說的,我現在就去找老爺子,我們把話說清楚。”
只要一想到林暖夏和孩子差點死在這個女人手裡,嚴子軒的心就無法平靜,如果他還能做到和這樣的女人生活在一起,呼吸同一片空氣,那他的良心真的被狗吃了。
當初,他結這個婚,本來就是想給林暖夏一個安逸的環境平安生下孩子,現在是他們不守信用在先,他還需要談什麼狗屁承諾嗎?
這個答案讓陸晚馨徹底懵了,她沒想到嚴子軒會不顧嚴家的未來,堅定了決心要和她離婚。
陸晚馨慌忙的追上去,“子軒!”
“你要想清楚,這一去,你們家就完了,昨晚我爺爺說了,如果你不好好對我,他絕不會手軟。”
嚴媽媽在一旁聽得心驚膽戰,這一去,怕是不光嚴家要遭殃,林暖夏和她的寶貝孫子同樣不能倖免吧。
嚴子軒側目睨了她一眼,嘴角泛出絲絲寒意,他突然覺得可笑極了,從前,他到底是喜歡這個女人哪裡?
陸晚馨死死抓住他的手臂,一個勁的哭訴,“子軒,昨晚,昨晚是我不好,我,我真的是昏了頭了,說到底也是林暖夏把我害成這樣的,如果你能稍微對我好一點,我也不至於去找她了。”
“子軒,我們十幾年的情分,你不至於……”
“你住口!”嚴子軒怒吼,“當初是我瞎了眼,說到底,之前我對你那麼好,應該是因爲欠你的那份情吧,現在,我們可以說是兩清了。”
她傷害了他的女兒,他不計較,算還了當年的情分嗎?
兩清?
怎麼算是兩清呢,他許諾過的一輩子,現在一輩子纔過去多少?
陸晚馨無論如何也不能承受這樣的結局,“子軒!”
“陸晚馨,我們離婚了,到時候你可以對外宣佈是拋棄我的,怎麼說都可以,只要能保住你的聲譽,你還是陸家千金小姐……”
男人眼底的堅決像是一把鋒利的利刃,狠狠刺進陸晚馨的胸口,令她毫無招架之力。
軟的不行,她只能用硬的,“嚴子軒,你別忘了,我爺爺有本事把你爸撈出來,也有本事把你爸送進去,以至於整個嚴家,你想過嗎?
然而,這一次,連這個威脅也留不住男人的腳步。
陸晚馨還想追上去,嚴子軒卻不給她這個機會,直接將她推開後驅車離開。
求助嚴子軒無果,陸晚馨把主意打到嚴媽媽身上,“媽,你幫幫我,幫幫我,嗚嗚……我不想離婚,不想。”
自從他們倆結婚後,嚴家就沒安寧過,如今鬧成這樣,嚴媽媽心力交瘁,“馨兒,你這次真的是太過分了,再怎麼說林暖夏肚子裡也是子軒的孩子,如果真有個三長兩短,不說子軒不會原諒你,就連我……”
好在林暖夏和孩子都沒事。
陸晚馨猛然打斷,她眼裡噙着淚,心痛得快要窒息了,“是我過分嗎,你們就知道林暖夏肚子裡是你們嚴家的種,可有想過我,當初的那個孩子,是被林暖夏害死的,你們有爲那個孩子悲傷過一分一毫麼?”
儘管事情鬧成這個樣子,嚴媽媽還是希望一家人能和和氣氣,“孩子沒了我們都心痛,馨兒,你……”
“你住口,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陸晚馨驟然變了臉,惡狠狠警告,“你想讓林暖夏回來做你兒媳,做夢吧。”
話落,陸晚馨跑着離開了嚴家,嚴媽媽被她氣得臉色發白,“你,陸晚馨我告訴你……”
這樣的女人,她是怎麼讓她進門的?
恰好,嚴父從外地出差回來,老遠就聽到院子裡的爭吵聲,下了車,他看嚴媽媽臉色不對,趕緊過去安慰,“你這是做什麼,還和她一般見識?”
嚴媽媽雙手放在起伏不斷的胸口,喘着氣,“老嚴,我這心裡是真難受,剛纔聽說夏夏出事,魂都嚇掉了,你說,陸晚馨怎麼就那麼狠毒呢?”
嚴父對昨晚的事稍有了解,感嘆道,“要說這一切該怪我,當年不該一時貪心,做出那樣的事,讓兒子欠了陸家的情。”
“老嚴,兒子昏了頭,可我們不能,陸家那邊不能讓他過去,否則受罪的不僅是嚴家,還有林暖夏和小寶貝。”
嚴父當然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一旦撕破了臉,他們的孫女都會受到波及,這是他們每個人都不願意發生的。
——
林暖夏醒來已經是下午,腹部的疼痛貫穿全身,一室的白令她微微感到不安。
“醒了?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一直守在旁邊的洛楓見她醒來,激動得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林暖夏想起身,卻提不起力氣。
洛楓將她意欲起身的身體輕輕按住,“別動,你做了手術,暫時還不能下牀走動。”
這一動,腹部的疼撕心裂肺,林暖夏晃了眼四周,緊張的問,“孩子呢?”
說到孩子,洛楓笑得極其溫柔,“好着呢,是個女兒。”
林暖夏鬆了口氣,末了,她又激動的抓住男人,“我想看看她,洛楓,你幫我把她抱過來。”
“暖夏,你先別激動,孩子由於是早產,現在在保溫箱裡放着呢,等你明天好點了我帶你去看。”
“可……”她現在就想看。
林暖夏眸底的光亮一點點淡下去,洛楓見不得她這樣,妥協道,“一會兒我去找護士,讓她抱來給你看看。”
聞言,林暖夏興奮不已,“謝謝你,洛楓。”
她笑得那麼開心,似乎連身上的疼痛都忘了,他也跟着高興。
這次,真的嚇死他了!
——
陸景琛把葉薇然送回半山別墅後直接去了大院,他不願意葉薇然摻和這些事,所以才瞞着她獨自去了。
大廳裡,老爺子端坐在太師椅上,兩旁分別是嚴家夫婦和嚴子軒夫婦,氣氛十分凝重。
老爺子看到他來,陰沉的臉這纔有一絲緩和,“景琛來了,坐吧。”
陸景琛視線掃過衆人,笑道,“爺爺,都是一家人,搞這麼嚴肅做什麼。”
“哼!”老爺子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邪睨了眼陸晚馨身旁的男人,“有些人好好的日子不過,想離婚。”
陸景琛尋了個地落座,順便給嚴子軒使了個眼色。
嚴子軒立馬會意,陸景琛是在告訴他,孩子和林暖夏安好,現在不合適離婚。
可他,真的沒辦法和陸晚馨繼續下去了。
老爺子這話一出,嚴媽媽笑着開口道,“陸家老爺子,孩子們爭吵在所難免,當初我們說好的,倆孩子好好過日子,你們也不會去招惹林暖夏,讓她把這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來。”
如今,你們陸家做到了嗎?
老爺子又怎會不明白嚴媽媽話裡的意思,他不甚在意的挑了挑眉,厲聲道,“可我也說過,你兒子必須對我寶貝孫女好,你看看,他都做了些什麼,三番五次去找那個女人我也認了,現在呢,還想爲那個女人離婚,是我們陸家過分嗎?”
嚴子軒沉着臉站起身,狹長的雙眸落在老爺子身上,目光堅決。
“不管因爲什麼,我欠馨兒的已經還清,這個婚一定要離。”
鏗鏘有力的字響徹整個大廳,不等衆人給出迴應,嚴子軒極快的離開陸家大院。
“畜生!”老爺子怒罵,氣得摔碎了手裡的紫砂杯。
陸景琛朝嚴家夫婦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先走,起身走向老爺子。
陸晚馨這會兒倒是沉默了,哭了一個晚上,她雙目遊離,整個人彷彿抽乾了力氣,直到嚴子軒離開,才恢復一點意識。
嚴家夫婦會意過來,說了幾句客氣話告辭離開,老爺子氣得臉色鐵青。
陸景琛看了眼一旁心神不寧的妹妹,開口道,“爺爺,婚姻大事還是得他們自己來,您生氣不起作用,可能明晚小兩口就好了,那豈不是白氣了嗎?”
“景琛,這次不一樣。”老爺子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他也不是和嚴家過不去,非得用陸家的勢力打壓他們,而是爲了寶貝孫女的幸福不得不這樣做。
“爺爺,您去休息吧,我來和馨兒談談。”
“也好。”老爺子點點頭,離開之前看了眼陸晚馨,不禁嘆了口氣。
從陸家大院出來,嚴子軒早已不見蹤影,嚴媽媽給他打電話,那頭響了卻是無人接聽。
夫婦兩人商量,一個去找林暖夏,一個去找兒子。
離婚並不是解決事情的辦法,老爺子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一旦嚴子軒堅持離婚,不僅嚴家的地位在江城會受到威脅,就連林暖夏和孩子也是不得安寧的。
嚴媽媽買了不少補品來到醫院,正巧碰上林暖夏在走廊活動,她身旁的男人細心的攙扶着她,看得嚴媽媽一陣心酸。
兩人看到她來,洛楓把林暖夏送去病房就很自然的出去了,嚴媽媽跟着進來,問了林暖夏一些情況後,她突然蹲下身,兩膝跪在地上,懇求道,“夏夏,媽求你,幫我勸勸子軒好嗎?”
林暖夏嚇得不輕,伸手試圖將地上的女人拽起來,可惜她使不出多少力氣,“嚴伯母,你起來。”
“夏夏,媽知道對不起你,可除了你,子軒誰的話都不聽,一旦真的和陸晚馨離婚,夏夏,你知道意味着什麼嗎?”
林暖夏輕咬下嘴角,這個時候的她心裡比誰都難受,天知道她昨天看了乖巧的女兒是什麼感受。
她不能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即使把自己所有的愛都給她,沒有父愛總歸是不完整的。
“夏夏,媽知道你最識大體了,你和子軒已經回不去,他離婚了對你們也沒好處不是嗎?”
林暖夏聽着這些話,心酸的落下淚來,狠心道,“嚴伯母,我和他早就沒有關係了,你們家的事我也不想再摻和。”
“夏夏,以前都是媽媽的錯,是媽沒照顧好你,可你想過沒有,如果子軒和馨兒離婚,頭一個受害的是你和孩子啊,陸家不會罷休的。”
這一點戳到了林暖夏的痛處,她的孩子,決不能有事。
以陸晚馨的個性,嚴子軒和她離了婚,她一定會讓自己在江城待不下去,或者從這個世界消失都有可能,爲了孩子……
猶豫再三,林暖夏終於鬆了口,“嚴伯母,他再來,我會和他說的。”
嚴媽媽聽了跟着起身,激動的握住林暖夏的手,“謝謝你,夏夏,媽就知道你懂事。”
不管怎樣,那段時間在嚴家,嚴媽媽對她是真心的好。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無奈,嚴媽媽定是沒辦法纔來找她的吧。
只是沒有人知道,她愛那個男人,從來沒有忘記過,否則也不會在陸家給出警告後還留在江城。
嚴媽媽的這個要求對於林暖夏來說,是多麼殘忍呵。
其實,孩子在生下來之後,林暖夏確實有想過給嚴子軒機會,這兩天他總是悄悄的來醫院,林暖夏也感受得出來,嚴子軒有多疼愛女兒。
爲了女兒,她真的想過給他機會,真的!
昨天,他突然跑來說會和陸晚馨離婚,當時林暖夏並沒有說什麼,可心裡卻在期盼着。
只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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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示夏夏的寶貝還木有名字咧,作者取名無力啊,親們有好的名字嗎,小名大名都要哦!想到了寫到評論區,作者發獎勵哈…麼麼你們。